《吻债》春仅

14、第 14 章

　　甜甜不太懂宁焉的意思，咧着大白牙，懵懵懂懂的样子格外讨喜。
　　“在这里生活好吗？”
　　“挺好的。”
　　“阿姨他们对你好不好？”
　　小女孩捧着下巴，实话实话：“也好吧。”

　　“要是骂人打人，就去找院长说。”
　　“我知道！院长姨姨也跟我们说过。”

　　宁焉笑起来，又问了一些话：“记住啊，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说实话，哪怕是不想给我棒棒糖，也要说实话。”

　　“为什么？” 甜甜不解地问。
　　“这样别人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宁焉眺望远处，发现文冬声还站着，眼睛看向这边，两人对视，目光平和淡薄。
　　她先收回，低低轻笑，喃喃自语，“你说了，我们才知道。”

　　“哦。知道了。”甜甜似懂非懂。
　　“姐姐要回去了，拜拜。”宁焉起身，又推甜甜往那边走，“去和他们玩啊，多蹦蹦多跳跳。”

　　“可是……”甜甜苦恼，“焉焉姐，你不觉得他们很幼稚吗？天天就知道躲猫猫跳房子。”
　　“哈哈哈——”宁焉揉她的头，“好好好，你喜欢玩什么？”

　　甜甜抓了抓头发：“飞机？枪？”
　　宁焉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这些啊，早说嘛，下次我给你带来。”

　　下午四点，天还蓝得通透，一架飞机从天幕划过，留下白色的尾迹云，将天空分割。

　　“姐姐快看，飞机！”甜甜开心得尖叫。
　　宁焉仰头，文冬声也跟着仰头。

　　甜甜呆愣愣地舔着糖，眼睛一眨不眨。
　　等飞机驶过，她才后知后觉说：“谢谢焉焉姐。”

　　甜甜要回宿舍，宁焉倒退着跟小女孩挥手告别。
　　她转身，朝文冬声抬抬下巴：“文教授，不是让你走了吗？你留下来，我以为你要送我回去。”

　　文冬声站在树影下，手插在裤兜里，出类拔萃的身影让目光留恋。
　　阳光焕然，他微敛下眉眼，道：“顺路送你回去。”
　　“哦。”宁焉拖长了尾音，“你放心，我还是不会多想。”
　　他迟缓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漆黑的眼眸又黑又沉，却什么也没说：“嗯。”

　　两人一同往外走，文冬声没问她为什么发脾气，已经不重要。

　　文冬声偏头看她的侧面，妆容有些褪迹，长长的睫毛轻颤，杏圆似的眼睛灿然，只是眼角还微红，是哭过。

　　肚子还疼吗？
　　他终是没有问出口。

　　车安静地行驶在马路上，到了十栋楼下，宁焉推开车门，手顿了顿。

　　“文冬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天的吻，你可以忘记了。”

　　文冬声沉默，宁焉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远，身影消失。

　　宁焉走进电梯，直起腰部，哪里还有肚子疼的模样。
　　她只是摸了摸嘴唇，似乎在留恋那天的吻。

　　-

　　那个吻啊……

　　文冬声都快以为那是一场梦。
　　可有时他出神望着窗外，指腹贴在唇上，咖啡和焦糖好似钻入鼻尖，清晰的味道和触感让他突然沉迷。

　　他陡然清醒，面前的丁嘉朗惊愕地看着他：“教、教授，水……”

　　文冬声低头，水已经溢了出来。
　　他若无其事垂眼，拿开杯子用纸巾擦干，回办公室。

　　丁嘉朗回到实验室，跟他们八卦：“教授很不对劲。”
　　柯菱猜测：“是不是和师娘吵架了。”
　　“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那怎么搞？教授看着不像是会哄人的啊……”
　　“……”

　　下午文冬声从实验室回宿舍，那条幽暗的林荫小道，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却再也不见宁焉偶尔站或坐的身影。

　　这个认知让文冬声狼狈地敛下眼皮，默然往前走。

　　他回到家，做了一个三明治，煮了一杯咖啡，去书房写论文。

　　他打开电脑文档，论文停留在三天前无从下笔的页面。
　　拿出手机，与母亲的对话框也停留在他说不喜欢宁焉时，母亲便再没推荐过歌曲。

　　好像宁焉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不，应该说从未来过。

　　文冬声抬手撑住额头，疲倦地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手附在鼠标垫上，点开搜索栏。

　　“宁焉”二字熟练且钝涩地输入，网页跳出她的照片、热门歌曲、资讯消息、微博。
　　他点开微博，昨天下午她发了一条微博，定位在B市。
　　@歌手宁焉：还没吃早饭，你们呢？

　　十点钟，为什么还没吃早饭？
　　他下意识点开评论，跳出“登录/注册”的页面，他根据提示注册。
　　评论问她：“老婆工作很忙吗？为什么没吃啊。”
　　“不吃我会心疼的。”
　　“……”
　　那么多人都关心她喜欢她，好像他的关切，就显得不那么珍贵。

　　他担心她吗？关切她吗？
　　脑中顿然空白几秒，他看向电脑的白页面。
　　如他一样，一无所知。

　　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这个念头猝然惊醒，文冬声盖下电脑。
　　他推开书房门，回卧室换上衣服和鞋子，拿车钥匙直接开去宁焉的小区。

　　月色入骨，夜微凉的寒气袭来。

　　宁焉靠在床头，面前的投影正在放电影，画面忽明忽暗，她却没看的心思。
　　手机里，是文冬声第一次主动发来的消息。

　　两天前：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天前：你在哪里？
　　刚刚：我去找你。

　　她按下息屏键，漠然甩到床头。

　　就这样安静待了一会儿，宁焉摸出手机给倪今雨电话。
　　“今天拍戏不？在哪？”
　　“没拍，刚回家。”
　　“出来喝酒？”

　　两人之前常约在一个酒吧小聚，后来倪今雨小红一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去过了。

　　倪今雨点了一杯蓝色夏威夷，宁焉要了一杯奶啤。
　　倪今雨闷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喝酒？”
　　宁焉哼哼唧唧：“没办法，过几天有商演。”
　　“怎么了？心情不好？”

　　宁焉调转高脚椅，背靠在吧台上，耳边流淌着轻音乐。
　　她说：“也没心情不好，只是纠结。”

　　“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倪今雨刚从摄影棚出来，还化着浓妆，很适合酒吧的灯光，“有什么好纠结的，该上就上，该分就分。”

　　“你比我洒脱。”
　　倪今雨道：“你比我成熟。”

　　两人扑哧一笑，宁焉一杯奶啤下肚，心情没那么杂了。

　　“一个男人喜欢你时，不管你要什么，他都愿意做。”
　　她懒洋洋地指向射灯：“你要月亮，他也摘。就是这样俗套，浪漫。”
　　倪今雨：“所以你追到了？”

　　“算是。”宁焉挑眉。
　　“那欲擒故纵可以收网了。”倪今雨吐槽，“渣女。”
　　宁焉随她怎么说，耸肩：“走了。”
　　“去干吗？”
　　“收网啊。”

　　等宁焉离开，倪今雨一个人又喝了小半杯。

　　有人跟她搭讪，她提不起劲儿来爱理不理，直到目光定在某处，顿了顿。
　　她以为看花眼了，第二眼，那人的视线如同勾子，直直地射过来。
　　倪今雨眉心抖了抖，似乎被射疼了。

　　她移开目光，朝一旁搭讪的小帅哥勾勾手指头。

　　小帅哥以为她改变主意，立马靠过来。
　　倪今雨穿着吊带背心和短裤，性感撩人。她伸手搭在小帅哥肩膀上：“喝酒吗？我请你喝酒。”

　　“哪能让小美女请我，我请。”
　　倪今雨低低笑，射灯映着红唇，张扬夺目。

　　“要接吻吗？”
　　“好啊。”

　　小帅哥低头，凑近。

　　“砰”的一声，玻璃瓶稀里哗啦掉了一下，周围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去。
　　“哎呀这是干吗啊？”
　　“别动怒别动怒。”
　　“今天都别惹小公子，他心情不好。”

　　倪今雨偏了头，小帅哥没吻到：“吓到了？估计是耍酒疯呢。”

　　“没劲儿。”倪今雨起身，朝老板挥了挥手，“走了，记账。还有他的。”

　　她指了指小帅哥，可目光却没落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帅哥心有不甘追上去，倪今雨似笑非笑：“大家都是成年人。”
　　“什么？”
　　“懂你情我愿。”
　　“你……”
　　“我现在不情愿。”
　　……

　　倪今雨从酒吧出来，站在路边等车。
　　她不红，还没有专用的助理和司机，出行都靠打车，只有拍戏和通告时，经纪人才会安排助理和商务车。

　　车距离她还有2.1公里，还早。

　　倪今雨掏出一支烟含在嘴里，低头拢着手点燃。

　　打火机点了几次，没火窜出来。
　　倪今雨郁闷垂下手，红唇骂了声晦气。
　　其实她爱用口头禅表达心情，跟荧幕和宁焉面前全然不同。

　　更何况现在的娱乐圈也不流行冰美人，可爱的活泼的，平易近人的更加讨喜点儿。

　　她扔了火机，准备看看附近有没有便利店。

　　一道刺耳的轰鸣声惊动夜幕，好几辆敞篷跑车从侧方驶出来，不变道，不超车，紧跟着最前方的一辆。

　　场面惹得周遭行人侧目。

　　开在最前头的车挺贵的，布加迪，还是限量版。
　　有人艳羡有人皱眉。

　　那个谁曾经说过，你见到早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好像没什么的，可你见过凌晨被清空的车道，疾驰的那一辆辆跑车吗？

　　倪今雨感慨，她今儿算是见到了，好像也见到了不得的世面。

　　就耽搁一会儿，网约车已经停在定位点，她没去买打火机，拉开车门进来。

　　“是尾号2039吗？”
　　“是。”

　　倪今雨坐在后座，系上安全带，靠着小憩。

　　网约车迎向车流中。
　　车开了不久，司机突然跟好友发语音：“我去，我后面有一辆布加迪。”

　　后座的倪今雨依旧闭着眼，只是眉峰清浅地动了动。

　　司机很激动：“还跟在我后面，居然没超我车。”

　　倪今雨提醒司机：“开车不要玩手机。”
　　司机立刻息屏：“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太兴奋了。”

　　倪今雨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眼，布加迪全然没有飙车炸街的想法，慢慢悠悠开在后头，像是在看什么美丽的风景。

　　倪今雨收回，抬头望去，车经过A市大桥。

　　伟岸的建筑被霓虹灯装饰，巨大的LED屏幕，璀璨奢靡的灯光迷人眼，让人好不憧憬的大城市，美得过于梦幻。

　　下了桥，车驶向马路，那辆布加迪仍没有变道。
　　不徐不疾，缓缓的，慢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