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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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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半晌,太阳躲在薄云后面,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变得格外柔媚。
阵阵微风吹过,丝丝凉意令人感到很是舒心。淡淡的清雅的花香从花园飘至而来,此院即是没有一花一卉,也是花香满园。
身处此境的雷烨,像是走进人间仙境一般,他那双乌黑的眼眸好似都含着笑意,一遍又一遍地欣赏着院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而站在他身侧的寒香,却是柳眉微蹙,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喜悦至此,更看不懂他为何那么喜欢院中那两棵毫不起眼的银杏。
“雷……”
“姐姐既然都来了,就带客人进屋里来坐坐吧。”
寒香出口唤雷烨时,一道清柔淡然的声音从正室传出,打断了她的话。
这个声音……
雷烨神色微诧,侧过头看向寒香,想让她告诉他什么。
“没错,她就是今天你要找的人,我的胞妹凌香!”此时的寒香,脸上没有羞涩,她一脸平静地直直的注视着雷烨的眼睛,她想从中捕捉住一丝自己想知道的讯息。可是,是他太会隐藏,还是她愚笨,他那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像是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小妹生性喜静,不愿被人打扰,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哪里。今天,恰巧在这里遇到她,雷先生你也可了了一桩心事,不枉你白跑一趟。”寒香柔声细语,为父亲解释道。她没忘记,先前,父亲可是差人“寻”过凌香的。
在寒香对雷烨解释时,或者应该说是在寒香说到“雷先生”三个字时,钢琴声突然静下声来。突然的静声,使心中有愧的寒香顿觉尴尬,她转眸看向雷烨,掩饰着有点慌乱的情绪,微笑着说道:“雷先生,小妹等着我们呢,我们进去吧。”
“白小姐,先请!”雷烨稍向右边侧了侧身,绅士地说道。
寒香倒是不再客气,她缓缓推开两扇紧闭的门,那个坐在厅室左方钢琴前的身穿一袭鹅黄色连衣裙的人儿,一点点地出现在了雷烨的面前。
真的是她!
自走进白府花园始,雷烨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怀着期盼又连带着小心翼翼的害怕见不到的矛盾心理,直到他听到那宁静优美的琴声后,他心中的那丝期盼,才由无望变得有点注定。也直到见到了她后,他心中的那份注定,才变成了惊喜。
凌香端坐在钢琴前,正好是背对着寒香和雷烨,寒香推门进来,她并未回头,纤纤十指重又在琴键上飞舞起来。
雷烨缓步走近凌香,心激动得在微微颤抖。现在他才深深感觉到,他是如此的迫切地想要见到她,也是如此的深深地思念着她。
昨日他错认为她是白府大小姐,就以理智抑制住了心里的感觉。今晨,他知道她不是他未来的嫂子而是白家二小姐时,心中的喜悦涌汹而出。那时他就知道,今生今世,他是彻底败给了她——白凌香。
雷烨走到钢琴右侧,眼前的人还是旁若无物地弹着琴,她不言,他也不语。
雷烨的忍耐性一向很好,她弹琴,他听琴,两人似是互不打扰,又似是在以乐声互诉。反倒是寒香受不住了。
“凌香,客人来了,你还不快沏茶去,怎么还有心思弹琴。”寒香摆出了姐姐的架势说道。
恰时,一曲终了。凌香缓缓收回双手,左手小心翼翼地握着右手,活动了一下手腕。
“姐姐和雷先生是慕琴声而来,不管我弹得如何,也得先献上一曲才是。难不成,姐姐是带人特意来看我的?”凌香缓缓站起,转过身与寒香平视,说道。
“你……”寒香刚要发火,突想起雷烨还在这里,就硬生生把怒火压了下去。浅笑盈盈地说道:“香儿啊,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脾气?姐姐即是过来,当然是来看望你的。还有雷先生,他今天可是专程来给你治理伤口的。方才,爹差人寻你没寻到人,姐姐陪雷先生转你整理的花园时,听到琴声,才知你是在西院。”
凌香把目光投向雷烨,说道:“我的手无事,雷先生不必挂心。我听说您中西医术皆通,每天都有很多排队找您看病的人,因为我这点小伤,烦您专程跑这一趟,太不值了。”
雷烨为了向她道歉而不顾雷白两家多年的僵局,她已很感动。其实谁都看得出来,雷白两家僵持多年,并非是因为当年有多大的血海深仇,而是谁也不愿先拉下脸来示好而已。
父亲能让姐姐陪他逛花园,说明父亲并未为难他,还非常喜欢这个后辈。这样是不是代表,雷白两家合好如初了呢?如若真是这样,自己的手倒是伤的值得。
凌香怕这个话题谈得深入了,扯到雷白两家的恩怨上来,她未等雷烨接话,就先转移了话题。“雷先生,您是喜欢喝茶还是咖啡?”
“喜欢喝茶,不过,我很想尝尝你煮的咖啡!”
雷烨走进室内时,不着痕迹地把这里扫视了一遍,淡雅的中国风装饰和富丽堂皇奢侈的欧美风装饰融合在一起,另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出来。
他绕过厅内的欧式沙发,走到沙发后面贴墙而立的书架前,书架上的书,依书类摆放的整整齐齐,其中有人文地理、古诗词选集、外国近代诗选集、花卉养植、中国近代名人作品选、外国文学著作原著等等书科。
雷烨惊诧于此屋主人的博学,也对凌香的中西结合的生活习惯甚感意外。他十四岁出国,身上多少沾了点洋人的生活习惯,所以在两年前他初回到家乡这个小镇,在感到亲切的同时,又有种不习惯的陌生。
雷烨和他的兄长都已过二十,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雷家碍于二十多年前与白家订的婚事,雷宇至今未娶。至于雷烨,他除了一条“兄弟长幼有序,兄未娶,弟不迎亲”的理念在外,也是因为他未遇到一个知心合意的人。
而凌香的出现,无疑是一个惊喜。
“书架上的书都是姑妈留下的。姑妈不为古代传统所约束,年轻时游走过很多国家,她是一个博学多才,心胸阔达的女中豪杰。论才能论见识,她可是一点也不输于男儿。”凌香端着咖啡过来,看到雷烨对书架上的很有兴趣,心里非常高兴。在白府里,雷烨是除她自己之外,第二个对这些书有兴趣的人。
“白姨的慧名我早就听说过,也一直想亲自拜访一下她的,没想到,我回到家乡后就得知白姨已经过世了。这个想法也就成了一个永久的遗憾。”雷烨感叹道。
雷烨和凌香都陷入哀伤的沉默中,寒香对刚才的话题插不上话,有一种强烈的被忽视感。在白府,她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现在有了转移话题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雷先生,您别老站着呀,这样倒显得我们慢待您了。凌香把咖啡煮好了,您坐下来喝杯咖啡。凌香,来,你也坐下。”寒香客气地招呼着,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是啊。雷先生,您坐下尝尝我煮的咖啡合不合您的口?”
凌香边说边从托盘里端起一杯咖啡放向离雷烨最近的单人沙发前,杯子快要接触到桌面时,包裹在沙布下的伤口一阵撕裂的痛疼,使得她的手哆嗦了一下,八分满的咖啡杯一时失控向左边倾倒。杯子失控的第一时刻,凌香的第一反应就是用左手去扶起,她的左手碰到咖啡杯的下一秒,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就握在了她的手腕上,随之她的头顶上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不要碰!”
下一刻,杯子安安稳稳地落在桌面上,凌香来不及作任何思索,左手就被落在她手腕上的手抽离了滚烫的杯身。
这时,不用别人解释,凌香也明白过来自己在情急之下做了什么傻事。虽然那只是条件反射而已,怕那杯滚烫的咖啡洒了后,溅到雷烨的身上。
手心的灼痛感还没有消去,凌香整个左手掌也是红红的一片。她吃痛地紧咬着下嘴唇,攥住左手。仿佛这样它就会不痛,或者别人就会不知道自己的痛。
“烫到了吧?”
她的头顶上又响起一道声音,只是那道声音变得轻柔如暖风。
凌香慢慢抬起头,眼前的人她算不上熟悉,至多是认识而已。可他温柔的神情,温柔的动作,自然得好似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好久,自然得使她自己都生出一种错觉——他在心疼自己。
雷烨小心翼翼地撑开凌香的手指,轻轻地在她的手心间划了一下,柔声问:“这样会痛吗?”
凌香知道他在检查自己烫伤的程度,其实她的手并未咖啡杯上放太久,灼痛感消去后变成了热辣辣的酥麻,虽然不再痛了,可被烫到的神经反应有点迟钝了。
“不痛。”凌香摇摇头说。
“凌香!”
寒香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震住了,或者是被雷烨对凌香的亲昵惊住了。她回过神来后,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呵了一声。
雷烨和凌香齐刷刷把目光转向坐在他们中间的长沙发上的寒香,神色都很平静。
“呃…我去拿医药箱。”寒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选择了默然的离开。
“姐姐,还是我去拿吧,我知道在哪儿放着。我再去取个冰袋来,雷烨的胳膊再不用冰袋敷敷就得起水泡了。”凌香匆匆离开边说,并未察觉到自己在雷烨称呼上的变化。寒香倒是注意到了。
寒香神色有点不自然,她走近雷烨把他的衣袖向上卷了几圈,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有一小块皮肤是粉肿的。
“都烫成这样了!”寒香柳眉蹙了下又舒展开,接着说道:“雷先生,真是对不起。小妹不太会做家事,把你伤成这样。我代她向您道歉。”
“不不,是我太粗心了。我一时忘记了凌香小姐的手上还有伤,就劳她去煮咖啡。其实方才要不是她急时稳住了咖啡杯,我和她很有可能会伤得比现在要严重得多。”
寒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雷烨脸上的神情,想从他自责的话语中找出一点假意,可惜结果并不如她所愿。
没一会儿功夫,凌香就取了东西匆匆走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阿福。
凌香先用冰袋敷了会儿雷烨微肿的手臂,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我去取冰袋的途中正巧遇到了阿福,阿福说雷家医馆里来了一个病症很奇怪的病人,雷老爷让你速回医馆呢。”凌香说话间也给雷烨的伤处上好了药。
她抬头看了眼心绪已不平静的雷烨,转过头对阿福吩咐了一句,“阿福,你要注意着点他的伤口,千万别让伤口沾上水。”
阿福低着头,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他知道雷烨只要一给病人看病,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谁劝也不会听进去,那股犟劲像一个孩子。而白凌香说那句话时严肃的神情,倒像是一个嘱咐孩子的母亲。
他也知道,白凌香表面上是说给他的,其实是说给他家主子听的。所以他才忍俊不住笑了下。
“我记下了。”
雷烨欲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白凌香看在眼里,她表面上淡然如常,心里却有了一丝慌乱。
雷烨和阿福回雷府途中,阿福状似无意地问雷烨:“二少爷,您有没有觉得白家二小姐给你上药的动作和包扎的动作,和您的有点相似啊?”
雷烨的目光从手中的报纸上转向开车的阿福:“这有什么像不像的,上药和包扎还不都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