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主［山神］》白狼君上

106、忘却（最终章）

　　耀灵轻轻吻了黑域的额头，就像每次他吻自己那样。

　　他在黑域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声音小的只有他们才听得到。

　　他就那么紧紧搂着黑域，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已做好了告别的准备。

　　太阳落了又升起。

　　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斑驳的树影撒在脸上，耀灵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发现自己竟回到了琢光山。

　　“主人！”他一个激灵起身，茫然的看着草木丰盈的琢光山，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像经历过一场长长的梦。

　　耀灵试探着将手伸入怀中，拿出那枚发簪，黑域留给他的发簪还在。

　　耀灵对着眼前的一丛小草使用灵力，小草迅速长高，生出花苞，开花结果。果然，自己还是琢光山的山主，也可以感受到蛇神的存在。

　　不由得为自己的无聊笑了笑，究竟在担心什么，期待什么……不，他不敢想，不敢想他的模样，不敢想那个心中默念无数次的名字。

　　至少，他庆幸，感受到蛇神守护众山的力量，他应该很好，就放下心来。

　　他变回白狼，在山间奔跑着。

　　他看到山中觅食的野兔，看到溪边喝水的小鹿，水中自在游动的鱼。

　　水面上一块巨大的黑影略过耀灵暂停了脚步，云层中穿梭的白色大鸟，羽毛有点点黑色的花纹。

　　是一只海东青？

　　耀灵看得出神时，那大鸟猛地扎下来低飞过水面，再次飞高时，爪子上抓着一条大鱼。

　　并不是他认识到那只鸟。

　　他继续跑了起来，山中下起细雨。耀灵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他奔跑在山间，快得像一道白光。

　　山下农田里，劳作的人类也停了下来，抬头看到山中奔跑着的白狼，纷纷双手合十。

　　只有一个嬉戏的孩童，激动的指着耀灵叫着：“白狼王！白狼王！”

　　耀灵依旧在跑，他的爪子要踏遍琢光山上的每一片土地。唯独不敢尝试，还能不能走出琢光山的山界……

　　虽然耀灵搞不懂只有自己可以走出山界的原因，但他知道那是黑域曾给他的特许。

　　耀灵终于停了下来。他回头舔了舔被雨水打湿的毛发，就那么在雨中，卧下蜷成一团。

　　山中草木生机盎然，动物和人类也都活着。

　　都是真的，一切都重生了。

　　耀灵就那么在雨中睡着了。

　　入夜，雨终于停了。

　　耀灵感到一只手落在头上，轻轻的抚摸了几下后，似乎还是不够过瘾，又将指尖伸到狼毛里面揉了揉。

　　直到耀灵抬起头，缓缓睁开眼，那只手才赶忙抽了回去。

　　“真的，真的，手感真的好好！”月神一脸欣喜的说道，那个样子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为了避免月神又忍不住，耀灵赶紧化成人形，一脸忧愁的揉了揉眼睛。

　　“月神大人你……”

　　“我这几天到处逛呢，正巧到你这里看看。怎么，不欢迎我吗？”月神笑着说道。

　　耀灵默默点了点头。

　　“不开心吗？你看天上。”月神手指着一片漆黑的天空，衣袖一挥，立马点亮无数星辰。

　　耀灵看着满天星辰，真的太美了，他想笑，还是笑不出来。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月神大人厉害，还掌管万千星辰……”耀灵看着星光说道，却一点星光都映不到眼中。

　　“可不，可不，天帝哥哥给我的任务太多了，世间牵个红线也是我！”月神连连吐槽道。

　　“红线？”耀灵不解的问道。

　　月神上下打量了耀灵一下，微微一笑：“不说了，你又看不到。”

　　“月神大人，你一路逛来，万千山川都还好吧。”

　　“嗯，好久没见如此盛景啦，这不快到八月十五了，其实我是来世间采百花百果的。”

　　“那就好，那就好……”耀灵应道。

　　“傻孩子，你做的很好。”月神突然一脸慈爱的看着耀灵笑道。

　　耀灵却埋着头，努力平复了好久的心情，才开口问道：“……他好吗？”声音小的被蝉鸣盖过。

　　等了很久的月神眨了眨眼，点了下头：“嗯。”

　　耀灵深吸一口气，点着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你就不问我点别的吗？”月神好奇问道。

　　耀灵赶紧摇了摇头，想问的当然太多了，却不敢。以前义无反顾奔向黑域的所有勇气，此刻都消失殆尽。

　　或许，这是让一切恢复正常轨道的时候。

　　“那我问你，你会好好爱他吗？”月神看着耀灵握紧拳头的手问道。

　　怎能不爱，可他不敢。

　　如果和自己相爱的代价是让他痛苦，如果因为自己让他放弃重生，以这世间山川和生灵为代价，蛇神的这份爱……耀灵要不起。

　　“我来是告诉你，你头上的蛇骨簪，将是解开你们命运的钥匙。”

　　“蛇骨？！”耀灵不敢置信的问道。

　　“那是蛇的护心骨做的，可以护你，同时你若令他伤心，他也会受钻心之痛。”

　　“这，可是……”耀灵颤抖的伸手去触到发间的蛇骨簪，最后却是含着泪紧紧抓着头发。

　　“那个，中秋记得收礼物啊。”月神挥了挥手，起身飞走，“我还有事，我要走了。”

　　“吓死我了，若是真把他惹哭了，黑域要恨死我了。”眼看离琢光山很远了，月神拍了拍胸口说道。

　　中秋。

　　白天来上香的人类络绎不绝，供桌上也摆满了他们带来的各种各样的月饼。

　　人类总是借节日，把心愿寄托给信任的神灵，于是求平安的，求富贵的，求子的，更多的是……求姻缘的。

　　而被他们念叨了千万遍的白狼王，此刻正在山神庙内堂的床上裹紧被子，想睡也睡不成。

　　直到入夜，才难得安静下来，却听得院子里咚的一声，像什么掉了下来。听了听又没有声音了，想着或许是什么动物闯进来又跑出去了，耀灵没有在意。

　　走回床边，坐下来。又是困意全无了，低着头，看着月光照到的地面的石板竟在摇晃。

　　还没等看清是什么，突然石板全被钻出的植物顶开。飞速生长的藤蔓也怕进屋来，短短一瞬竟铺满了房间！

　　“我的山神庙！”耀灵震惊的大喊着跑了出去。

　　月光下，被快速生长的植物包围的院子中间，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耀灵头脑一片空白，不顾一切的跑过去，跪在地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是他，是黑域，他回来了。

　　“耀灵。”那个熟悉的声音唤道。

　　耀灵激动的松开手，捧着黑域的脸：“你，你说什么？”

　　“狼儿，对不起，这里……”黑域不好意思的说道。

　　“主人，你还记得我，你记得我！”耀灵难掩开心的又将黑域紧紧搂在怀中。

　　“主人？狼儿在叫我吗？”黑域突然问道。

　　耀灵愣了一下，试探着唤了声：“黑域。”

　　“那又是谁？我是谁……”黑域回道。

　　刚刚为黑域没有因重生失忆的耀灵，此刻又像被生生刺了一剑。

　　“怎么，怎么会……”耀灵一脸震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去扯黑域的衣襟，肩膀的自己的咬痕还在。

　　蛇神没有完全重生。

　　“为什么？！你明明还记得我，为什么会忘了自己？”耀灵以为让黑域重生哪怕忘了他，这本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他难以接受。

　　坚持了那么久，忍住没哭的耀灵实在撑不下去了，紧紧抓住黑域的衣襟，将头抵在他胸口，泪水止不住留下来。

　　“狼儿，别哭。别哭啊，我又做错了什么吗？我来找你了，我真的一醒来就来找你了……”曾经威严冷峻的蛇神，此刻却慌乱的像个孩子不知所措。

　　耀灵擦了擦眼泪，看着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黑域，看看因他灵力生长繁茂的一院子植物，又气又笑。

　　又重回琢光山那个崖顶，以前黑域打坐调息，耀灵变回白狼睡在他身边。

　　一起等日出，一起看日落。

　　此刻耀灵坐在那里，让黑域躺在他腿上。

　　“你是蛇神，叫黑域。是万山之主。”耀灵又重复道。

　　黑域不想听，吧头别过去。

　　“你再不去巡山，琢光山上的草都要比人高了。”耀灵生气说道。

　　“昨夜辛苦，累得很，不去。”黑域赌气回道。

　　“你，你……”耀灵气的说不出话来，脸热辣辣的。

　　不记得自己又如何，看到耀灵生气他也觉得可爱，黑域躺在那里看着他，伸手去摸他的头安慰着。

　　指尖触及到耀灵发簪的世间，愣了下，将发簪抽出来，耀灵的银发散落下来。

　　看到蛇骨簪的那一刻，耀灵也迟疑了一下，耳边回响着月神说过的话，钥匙……“对了，钥匙！”

　　黑域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及反应就又被耀灵扯开了衣襟。

　　耀灵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摸索着。

　　“真的，真的缺了一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狼儿在找什么？”

　　耀灵将蛇骨簪放到黑域胸口的位置，又将手附在上面，阖目发动灵力。

　　黑域只感胸口似被人重重一锤，随后一道光闪过，各种纷杂的回忆涌入脑中。

　　耀灵将蛇骨簪重融入黑域的身体：“主人，主人，感觉怎么样了？”

　　黑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耀灵，那一眼像久别重逢，他起身一把揽过耀灵吻了上去……

　　“陪我去巡山吧。”

　　“为什么那么傻？”

　　“狼儿还在生气吗？”

　　“你是蛇神，是万山之主！你要真是真这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万千山川，世间万物都怎么办？他们还都在等你！”

　　“你不也在等我吗？”

　　“可是……”

　　“我只要你。”

　　“什么？”

　　“世间万物皆不及你。”黑域看着耀灵眼睛说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