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格子》指间驳色

2、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寂寞

　　结识石头是缘于孩子气的嫉妒.

　　我还记得石头第一天转来我们学校的样子,那年他才九岁，却已显露不凡。干净的苏格兰蓝白方格制服,胸前精致地系了根金三角领结.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但透明地像果冻配上松软的头发,比芭比王子还要好看.他从黑色的宝马车上跳下,居然还有人替他开车门.那气派,啧啧,校长就没差拿头颅去亲吻那高贵的车-屁股了!

　　\"听说从小生在国外.”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你看那车尾巴比我门家凉衣台还大.”

　　“是美国吧？”

　　“不是，是英国.”

　　“英国不比美国好！小美牛逼着呢！”

　　“美国英国还不一样，除去大陆以外，就算港澳同胞也比内仔有钱么！”

　　我问鸠子国外有他们说得那么神吗？鸠子面色铁青，丢下啃到一半的乡巴老就闪人了.鸠子说有他好看的。我知道他指的是石头，因为很快他便成了我们刁难的对象。

　　小孩子的报复是不容小觑的，鸠子的功课虽然不咋地，但学校里一群小萝卜头怕他。只要鸠子说要排挤谁，没人赶支气。再加上我是班长，也算半个探子，有什么事要是传去老师那必先过我这关。因此我和鸠子便猖狂对石头使坏，比如当新来的小朋友夸他的名字好听，鸠子就勒着对方的胳膊警告说：好听什么，不是宝石，是石头懂么？硬邦邦碰掉牙，水沟旁边都是的那种。我就跟着鸠子的一本正经更加一本正经地坏笑。其实我们都知道石头他那个有钱老爹给他起STONE这个洋名字时意味着就是高贵。而我和鸠子，一个是苏家老一，一个是只丑鸟，同命相怜，拒绝高人一等 。

　　一天下午还屁点大的我们在厕所门口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鸠子说石头身边那个像太监似的管家太碍眼,让我设法引开.我思索了半天最后耍了女孩子惯用的一招,装哭扮可怜.我和老管家说我的洋娃娃掉到门口的井里了,那是我最喜欢的娃娃,丢了非伤心至死不可.他看着我精湛的演技也没怀疑,善良地带着两个黑色保镖助人为乐去也.我冲鸠子眨眨左眼,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左眼一下表示:搞定,右眼一下表示:失败,快溜.他见这法子好用,就不骂我没创意了,飞快操到厕所.这一头,石头刚从里面出来,见管家不在,也不在意,径直往教室走.

　　我们小学的厕所拐弯处有条老牵牛藤架,石头没转来这前,我和鸠子常溜来下面捉西瓜虫.鸠子在那拦住了石头.

　　“喂!”鸠子搡了他一下,存心挑衅.在这之前鸠子常拉着我蹲在小学门口的桑树下,我负责盯梢,他负责乘老师不备蹿上树将还没红透的桑葚抓下来,然后我们平分.每当这时候,我们总能听到石头老爹那辆黑宝马响喇叭,然后车子的前胎压了掉下的葚子,鸠子细细的眼睛凶狠地对上车子里漂亮的石头.打那会起我才明白鸠子讨厌石头是因为他嫉妒.他拥有的原就比普通的我们多，可他却毫不在乎，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安然。这样的他越干净越美好就越惹人厌,就像他老爹的宝马来了不该来的地方看在寒碜人眼里只是一种讽刺。它让我们这群屁孩身上的平凡,粗俗,无所遁形.所以我不反对鸠子这样搡他,尽管石头看上去面无惧色,一脸习惯.

　　我替他捏汗,他应该表现的和所有被宠坏的孩子一样害怕软弱,甚至粘着仓皇的泪水,这样至少鸠子会放过他.我太了解鸠子,我和他做了9年的邻居,打他自他娘肚皮里滚出来就没服过谁.他那混帐老爸压大小输了灌酒打他娘,他就乘他睡死了往他鞋子里灌钉子.第二天他老爸醒了痛得哇哇直跳,抓着他的脑脖子往死里打.鸠子才不怕呢,他一边被打虽然逃不了,可嘴角却隐隐笑着.我娘总说鸠子厉气太重,不许我同他玩,我娘信佛,信观自在菩萨超度众生 ,可我不是我娘.我就喜欢看鸠子整人,也许我也是个坏胚子,在我眼里他的混蛋老爸本该这样惩治.只可惜鸠子还小,不然我想他会用更直接痛快的方式,比如给他一顿豪打,又或者干脆...

　　我不敢往下想,眼前的石头依然一字不吭.鸠子恼了将他按在地上,石头也没客气扑过去,两个孩子也没个打法,扯头发抓耳朵,唯一相同的是那双不服输的眼睛,互瞪着刹是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