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总在逼我篡位》唐骰子

40、第四十章 与狐话

　　一只肥硕的狐狸做出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实在可爱，桑希为顺势将头偏向一边，暗自憋住笑意，任由那肥狐狸摸了出去。

　　洞外的窥伺视线她一清二楚，那只精瘦狐狸看似远远遁走，实则暗地跟了它们一路，如今这肥狐狸出去估计恰好与它来个面对面。

　　她倒要看看，这两只狐狸要做什么！

　　然后她就收获了一只被揍回来的胖狐狸——尾巴彻底秃了，右腿伤了还不算完，就连左腿都瘸了。

　　桑希为估计，若不是妖兽的身体愈合能力要比寻常野兽强许多，这只狐狸往后怕是得在地上爬了。

　　那精瘦狐狸将这只肥狐狸丢进来还不算完，硬是探了个头进来，逼视着这只肥狐狸挪到洞窟内它原本趴伏着的位置，这才小心地看了桑希为一眼，从山林中隐去了。

　　“阿弗，我原先以为是借刀杀人，但现在我看着却像阿妈打崽。”桑希为对这出额外上演的伦理剧十分满意，点评间还不忘吐槽，“你说我就一七岁的女娃，这两只好歹也是妖兽，它们的尖牙利爪想刺穿我的咽喉绝对没问题。可它们以这种方式找上我也就罢了，还偏偏偷偷摸摸的，好像很怕我一样。”

　　李之弗转念间便猜出这两只狐狸的目的，但他却并无提醒之意，只道：“阿希，你心中既有疑惑，不如直接问它们吧。”

　　“不要！”桑希为十动然拒，她难得寻到个乐子，就这么解开谜题也太无趣了。

　　随后数天，桑希为将那只肥狐狸吊在身后，只如常赶路，除却定时给那只狐狸喂食之外，并不去理它。

　　如此三日之后，那肥狐狸精神萎靡，身上一圈圈肥肉生生被颠下来几圈，本就被薅得七零八落的毛皮更失了原本火红的色泽，看着就跟逃难似的，人性化的脸上满是生无可恋之色。

　　在桑希为当夜投喂它时，它终究说出了第一句话：“小仙长，能否给我多加点肉？你每天给我喂的那些让我连个半饱都混不到。”

　　桑希为听着这稚童一般的声音，心底下意识生出些欺负小孩的负罪感来，又想到自己此时也是货真价实的七岁孩童，底气才又足了起来：“不要！我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你，已经是看在你是我的储备粮的份上了。你身上肥膘太厚，烤着吃太腻了，多饿几顿瘦上几圈，到时候口感才好呢！”

　　说着桑希为也不掩饰自己的垂涎之意，冲那肥狐狸咧了咧嘴，笑得一派天真。

　　那肥狐狸面皮抖了抖，脸上无奈之色更重：“小仙长，莫要说笑了。你没想吃了我，想来我家姐姐故意将我丢过来的举动，早已被小仙长看透了。”

　　“什么姐姐？”桑希为装傻充愣道，“我没见着这里有人。”

　　肥狐狸垂着大耳朵怏怏道：“就是三日前追着我咬的那只狐狸。小仙长聪慧，怕是一照面便看出我们别有所图。”

　　桑希为面上仍旧笑眯眯的，但心里却与李之弗大呼小叫：“阿弗，都说狐狸精机敏惑人，怎么这只狐狸如此老实憨直？”

　　“人乃天地之灵，其中便都是些聪明人吗？”李之弗反问道。

　　桑希为觉得十分有道理：“好吧，人都有蠢的，狐狸中自然也有愣头愣脑，身材肥硕的。”

　　她将竹棒尖端抵上那只肥狐狸的咽喉，原先的笑容骤然收敛：“我先前没看出来，但是现在你告诉我了，我就知道你们对我有图谋了。不如你说说，你和你姐姐在我面前来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

　　那肥狐狸神色怏怏，身上肥肉被竹棒戳出一个浅坑也没挪动一下，只觑着桑希为无奈道：“小仙长大人有大量，能否放过我们这一遭？”

　　“我不是大人，也没有大量。”桑希为板着脸将竹棒又往肥狐狸肉里抵了抵，“快说！你们找我有何企图？！”

　　“……”

　　那肥狐狸眼睛一闭，也不挣扎，竟就那么直挺挺地躺下去了？！

　　“阿弗！”桑希为心下有些抓狂，“它怎么不怕我？！我可是在威胁它！威！胁！它！它是狐狸又不是死猪，干嘛做出这副任凭处置的架势？！”

　　“言语间威势太弱，身上半分杀气也无，甚至还有闲心拿它逗趣。”李之弗点评道，“阿希，你不想杀它，心思全都漏出来了。”

　　“……”

　　桑希为一哽，回想起先前自己故意拿话噎这只肥狐狸，也回过味来，但凡真有杀意之人，大抵也不会作出如此孩子气的表现，只得满心遗憾地接受了自己那高深莫测的模样早早便被其看穿了的事实。

　　她将那竹棒往墙边一靠，自己在那只肥狐狸对面坐下，双手插在肥狐狸腋下将其抱起，抖着那狐狸的肥肉玩了一阵，见其始终一副装死的模样，才泄气地率先出言道：“喂！别装死！你既然不想告诉我你们的目的，那别的总能说吧？”

　　那肥狐狸这才睁眼，一双被肥肉挤成一团的小眼睛微微眯起，想了一会儿才犹豫地点头道：“小仙长想知道什么？”

　　桑希为见它答话，也不客气，径直询问道：“你为何叫我小仙长？”说着指着自己道，“我只是个七岁的凡人女娃，又不是那些求仙问道的修士。”

　　“小仙长说笑了。”肥狐狸用前爪拨弄着自己的颌须，言语间含着几分敬畏道，“小仙长身上沾满了阴煞之气，想来七月十五那夜崦嵫山顶的动静便是小仙长灭杀邪修和他豢养的雾妖闹出来的。”

　　桑希为原本没想对这只肥狐狸如何，但如今被它一语道破自己的经历，心中反而真生了些许杀意出来：“阿弗，莫非我一路上都在被妖兽监视？”

　　那肥狐狸似乎感受到桑希为的杀意，浑身毛发炸成一团，身躯颤抖不已。

　　“并未。”李之弗道，“阿希，妖兽中总有精于探查望气之辈，我也未替你遮掩身上的阴煞之气，被它们猜到也不奇怪。”

　　“这样就好。”桑希为松了口气，那猜测自己被一路跟踪的毛骨悚然之感逐渐退去。

　　面前的肥狐狸这才渐渐散去惊恐的神情，只在桑希为面前越发敛声屏气。

　　“但是，我不记得典籍中有说初生灵智的狐狸会精于此道。”桑希为心道，“是谁告诉它们我在崦嵫山所为之事的？这两只狐狸找上我是有人或妖授意，还是它们自己本就有所图谋？”

　　先前李之弗便言说让她自己探寻，想必在与这两只狐狸照面之时，李之弗便猜出了它们的盘算。

　　她如今只将自己的疑惑和推测尽皆告知李之弗，既是理清自己的思绪，也是以待此事落下帷幕之后，方便李之弗点出她此时的所思所想有何错漏之处。

　　在心中将此事的疑点细细过了一遍之后，桑希为舒缓了神情，只做方才的杀意并不存在，如常笑道：“看来我杀了邪修之事竟然已经传开了吗？”

　　这话却是认下了自己灭杀邪修及雾妖一事。

　　“小仙长息怒，我们并非有意窥伺仙长行踪。”那肥狐狸心知没人会愿意自己的行踪泄露，遂低声下气道，“只是仙长身上的阴煞之气太过浓郁，引得崦嵫山许多飞鸟走兽往阴山主脉逃窜，我们发觉不对才着小妖去探查。”

　　“嗯。”桑希为有瞬间的尴尬，真正计较下来，是自己主动闯入它们的地界，也不能非要怪它们窥伺自己的行踪。

　　只不过那最初觉得这肥狐狸憨直老实的念头悄然散去，这只肥狐狸寥寥几言间便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只差说是她自己动静太大，才引得阴山主脉内的妖兽注意，让她着实不好借题发挥。

　　“你们是谁？”桑希为淡淡道。

　　“主脉内的其他妖兽。”肥狐狸讷讷道。

　　“……”这说了与没说有什么区别？桑希为觉得这狐狸在敷衍她，但她继续问下去时，这狐狸却又装起了死。

　　最后桑希为只得勉勉强强安慰自己，好歹知道这两只狐狸与那夜被李之弗喝退的修士不是一波的。

　　“我身上的阴煞之气真的这么容易被看出来吗？”桑希为转而问道。

　　她虽在努力收敛气势，但对这玄而又玄、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总有些迷瞪，若她身上的阴煞之气真的浓重到随便来个妖兽都能看出来，那她就该想法子狠狠磋磨自己一番，让自己尽早将这气势收敛殆尽。

　　肥狐狸连连摇头：“一般小妖是瞧不出来的，只觉小仙长威势极盛，本能地便想离仙长远远的，只是花灵一族有些天赋在身——”

　　话音过半，那肥狐狸似是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忙用双爪捂住狐嘴，瞬间消了音。

　　但这漏出来的话语也足够桑希为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想是主脉内的妖兽起初只知七月十五有人灭杀邪修和雾妖，后又被崦嵫山内鸟兽异动惊扰，暗查之下才发现往阴山主脉行去的她，随后那花灵一族看出她身上的阴煞之气正是七月十五那夜留下的，这样便说得通了。

　　桑希为拧眉深思：“阿弗，我记得花灵一族似乎只在灵气充裕之地生存吧？这阴山主脉内的灵气有这么浓厚吗？能让花灵这种灵气稀薄些都会枯萎的娇贵种族活下来？”

　　“说不准。”李之弗道，“阿希，书册典籍上多是些寻常消息。世上机缘千万，让一只花灵在灵气匮乏甚至绝灵之地活下来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桑希为了然，她无意探寻那只花灵如何在此地活下来的，如今知晓自己身上的阴煞之气一般妖物看不出来便足够了。若她杀过什么人或妖，被旁人一望便知，那才真的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