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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三次考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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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朝如遭当头一棒,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卑鄙无耻!向朝跳起来差点掀了桌子,他站起来来回的走:“他怎么可以这样!”
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因为他的几句气话直接取消了全国大考!
向朝四处找剑。
眼看向朝就要拔剑,元郎连忙站起来抱着他:“晞光,别慌。”
向朝气急败坏:“那个混蛋,你这么多年的心血,他说取消就取消!”
声音竟然带上了哭腔。
“你明明那么努力的准备,他们却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你!”
元郎抱着他:“没事。”
他倒是淡定,转头与小二哥道:“多谢将消息带到,你先走吧。”
小二哥便忐忑的先行告退。
向朝自责道:“都怪我,我不该,我不该压不下我自己的脾气,跟他说那些话!”
他下意识都觉得全是他错,但是他跟那个人说这些狠话,至于用全国如此重要的这种考试来报复在元郎身上吗?
元郎轻叹一口气,将脸贴在他的脸侧,轻声道:“与你无关。”脾气很好的,摸了摸他的头。
向朝仰头呆呆的看了元郎一会:“元郎,你不伤心吗?”
元郎轻轻一笑,辨不出喜怒哀乐:“这不正好,我可以陪你四处走走了。去年我们去看了桃花,今年也去看看罢。”
向朝看向窗外:“这天都要黑了还看桃花?”
元郎低低一笑:“明天,或你喜欢哪一天都行,有的是时间。”
向朝闷闷道:“嗯。”
又仰头看着元郎道:“你真的不难过吗?”
元郎叹了一声,半晌道:“太子殿下不像这种人,我们先去看一下到底什么情况吧。”
向朝用力的点点头。来到张榜之处,此处本应是金榜题名进土们的名字,此时却是一张单薄凄凉的黄纸。
向朝他们走到这里的时候,梦晚生跌跌撞撞的从不远处跑过来,衣衫跟头发都披散着,像个叫花子,嘴里叨叨着:“不可能、不可能。”连滚带爬的又像一个疯子。
向朝跟元郎稍微停了一下,让他先跑过去。
他几乎贴在墙上疯狂的盯着那个通知:“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瘟疫已经过去,虽偶有死亡,却不严重,考试如何就劳民伤财了?
那边梦晚生怪叫着将黄纸撕下来,颤抖着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怼着念。没等他念完,旁边的官差骂骂咧咧上前将他架出去。怎么抢他手里的黄纸,他都不让,被踹了几个拳脚,官府骂了声晦气,只能再贴一张。
梦晚生狼狈自己的坐在地上,还在盯着那张皱巴巴的黄纸看,时哭时笑。平时斯文得体的人,如今比谁都疯狂痴魔。
向朝收回目光,忧心忡忡的看元郎。后者很平静的看完这一切,拉着向朝走向张榜台,看着重新贴上去的黄纸,面如止水,不言不语。
黄纸对于取消考试的原因说得委婉,用人话就是瘟疫刚过,没钱大举考试。
不管看多少遍,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考试就是取消了。
他们进京之后的第二次考试一推再推,后说与第三次考试重合,第三次却忽然说取消就取消。
元郎目光落在黄纸上良久,似乎在看那纸上的字,又似乎看穿了纸,在看些别的什么。
夕阳投在他侧颜,显得有些落寞。
这时,一个带着笑意轻佻嘲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怎么,不狂了?”
向朝回头,正是太子殿下。
正要去找你呢!
向朝嘴角露出一点笑,同时伸手去拔剑,被元郎按住了手。
太子没看到他们这些小动作,扫了一眼向朝笑脸,轻蔑道:“之前不是挺有种的吗,怎么现在知道笑脸逢迎了?”
向朝气得咬咬牙,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点,可惜元郎一直握着他的手,不然他就动手了。
太子又看向元郎:“有才怎么了?收不收还不是在孤一句话?”
元郎依然看着黄纸,良久没有说话,半眼没看过去。
太子受到冷落,皱眉沉默片刻,突然又饶有兴致起来,看着元郎,笑他的名字:“考状元?哈哈哈,你连考试都考不了,还考什么状元?啥也不是!”
元郎忽然出声道:“说取消就取消吗?”
他说话声音不大,这里又人流嘈杂,太子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元郎偏过头,目光冷淡:\"将别人的心血践踏在脚下很开心吗?\"
他的声音依然很轻,风一吹就散,太子却震在原地,如被九天神雷轰顶。
此时,福太监手中捧着圣旨,身后跟着黄金铠的官兵。
福太监高声喊道圣旨到。
一大群人簇拥上去。
福太监念完圣旨过来张贴: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那黄榜内容是,瘟疫期间有哪些人做过善事,所以此次给他们颁发官职,上面直接公布了官职,其中竟然还有进翰林院的。
向朝虽然不知道这韩林院是做什么的,但他大概知道话本里面的状元郎才进这地方。
向朝想起什么,找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晓风与阿羞,分明从瘟疫伊始,捐款最多的就是阿羞,其次是晓风,这两位大头竟然榜上无名!
向朝看了一圈,忽然看到一个又是姓梦的!还有几个之前在桃花林打过元郞的!!!
向朝怒道:“太子对我们还真的是宠幸有加,提拔了如此之多跟元郎有恩怨的人!”
榜上有名的书生当时都是到王爷府上找过元郎的,后来都跟元郎反目成仇,他不信太子殿下天天监视王府会不知道。
福太监喝道:“放肆,怎么跟太子说话的?”又转过头来与太子恭敬道:“太子殿下,老奴该做的都做了,先告辞了,圣上不在,由你来监国,太子殿下可要早点回去。”
太子站在那里,神情复杂,良久地道:“他们都是捐款了,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向朝还没反驳他,梦晚生就开始锤腿大笑。
梦晚生原本痴痴的坐在地上,像一根坑里的萝卜,听到太子说话,呆呆的看着这边,此刻忽然狂拍大腿,哈哈狂笑地站了起来。状似醉翁摇摇晃晃的撞了一群前来观榜的书生,为首书生骂了他一声,梦晚生浑不在意,依然大笑而去。
书生震惊地看了他一会,突然笑道:“呵,又疯了一个!”
元郎也没等太子回复,拉着向朝走了。
向朝百忙之中回头看太子一眼,留下一句话:“你真卑鄙无耻,亏元郎还说你不是这种人!”
向朝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话。
元郎似乎有心事,都到了他平素最喜欢的全肉晏客栈也心不在焉。
看他呆坐得久了,向朝忍不住伸手去拉他:“你没事吧?”生怕他像梦晚生那样忽然大哭,忽然大笑。
元郎声音添了几分憔悴,垂下眼帘:“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
可能这个状元并没有那么好考,元郎抬眸与向朝四目相对:“说过陪你出游之事,估计还要耽搁许久。”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先想着的还是与自己的承诺吗?向朝有点不太自然:“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对我来说就这样陪在你身边,也挺好的。”
元郎看着他,眉眼含笑。
向朝受不了他的目光,连忙将菜单塞到他怀里:“赶紧点菜,今天你想吃多少都行!”
元郎低低笑了一声,垂头点菜,又抬头看向朝一眼。
向朝感觉他的眼光怪怪的,有点太温柔了,就像新婚的丈夫看着自己的妻子那般,伸手挡在元郎视线前面道:“赶紧点,赶紧点。”
元郎依然看他:“店家新出了几个菜,要不要试试?”
“真的?”向朝目光一亮,忙将椅子拉近,菜单之上果然加了好几道菜,光看那图画就挺好。
他吃果子一定将好吃的留到后面,如果好吃的菜倄很多,他不会一次性就点完。
他斟酌半天,点了两道新菜,一个肉一个素,点完又觉得不好意思,此番请客,本来是想让元朗开心的。抬头咨询元郎意见时,只见他轻笑着看着自己,眉眼皆是情。
向朝只感觉一股清风吹过心底,然而心头大震。
元郎轻笑道:“你知道你点菜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
向朝抿着唇不说话,艰难的将目光挪开。不,你现在眼睛才在发亮。
他的眸子宛若黑曜石,笑起来极其温柔,看着人时漆黑的眼睛全是那人的倒影。
想着与他目光对视,那一瞬间,就在他眼眸中看到自己憨憨的样子。
真是太尴尬了,他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
吃完饭回去已夜深,又遇到梦晚生正被人打。
那人道:“躲?想躲到哪?天涯海角也将你捉回来!”
“你跟姓莫的那贱货……不过那贱货长得很好几分姿色,老子什么时候就将她就地正法了!”
说着突然又霍了梦晚生一掌:“看什么看,以为你是谁?之前还忌惮你三分,现在……呵,你有什么能跟老子比的?”
“莫清语那贱货?”那人说到这里突然又狠踹梦晚生两脚:“也不知她哪里瞎了狗眼,宁愿被卖入青楼也不嫁我!”
这人跟之前那个天天来惹梦晚生的堂兄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梦晚生的大堂兄,梦大堂兄一脚将梦晚生踹翻在地,又抓着他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语气恶劣道:“不要以为在官府没能弄死你,你就能逍遥快活!随时可以整死你!”
见有人来了,梦大堂兄才不甘地将梦晚生摔在地上。
梦晚生匍匐在地一动不动,一颗牙被打碎,满口是血,他只麻木地看了一眼。
他被打得满脸是血,也不动一下,向朝有点担心他:“梦公子?”
梦晚生似个失了魂的孤狐野鬼那样,慢吞吞站起来,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他走的方向都没对,回小别院可不是走这条路。
元郎道:“或许他是不想让莫姑娘看到他。”
向朝点了点头。
天空几道惊雷,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越下越大,竟至瓢泼大雨。
元郎拉着向朝躲到屋檐下。
那个鬼一般的人犹摇摇晃晃走在雨中,不闪不躲。
向朝定定看了一会,别过头,忍不住又回去。
鉴于莫姑娘,他真的不能假装看不到。
一下子冲入雨中,元郎拉都拉不及他。
向朝一把拽住梦晚生:“梦公子!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你就只是一只醉心权力的蛆,没有权力你活不下去么!“
梦晚生一把推开他,力气之大,向朝竟也踉跄两步。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梦晚生脸上满是水,也不知是水是泪:“我从小就被人看不起,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
向朝怔在原地。
“你听到没有,那群垃圾,那群人渣都能当官,我为什么不能,我怎么不能!我哪里比他们差?!”
他在雨中疯狂地大喊大叫,脖颈上青筋节节爆起。
向朝惊恐地看着他,就像看着大火中疯狂燃烧自己的蜡烛,仿佛他随时油尽灯枯。
他冲向朝声声诘问:“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莫清语,我连她都不如,我还枉想拉她出火海!”
他发够了疯,慢慢地蹲下来捂着脸,渐渐地哭出了声。
向朝蹲下来拍拍他:“你们两个可以远走高飞啊。”
梦晚生木然地抬头,向朝冲他一笑,以示鼓励。
梦晚生呆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抹脸,恨恨说了一句:“不!”
接着也不知打哪生来一鼓子力气,推开向朝,爬起来头也不回走了。
向朝看着他霍然离去的背影,被他雷得半天说不出话。
元郎扶他:“快起来。”
半夜,向朝醒来,身边无人,起来往外走,看到元郎站在窗边,无声地看着明月。
他终究还是失落的,只是不说。向朝莫名有些伤心,轻轻叹息,等他抬头时,元郎已向他走来,揉揉他头,笑道:“没事,还有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