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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替嫁庶女(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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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人敢和夫子这么刚,宋明非神色怪异但依然乖乖听池浅的话。
日头高升,走几步大汗淋漓,实在是太热,池浅犹豫半响彻底歇了去下一家的心思,在无刚刚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
娇弱,无助,只想躺。
刚到家,珍珠连忙端上冰水递给两人,“一路辛苦了”,她眼里只有自家小姐,自古继室难为,珍珠特别心疼,才几天,又是盖屋子又是供继子上学。
池浅含着冰块舒服的吁了口气,趿着布鞋走向摇椅,院内凉爽扶风,同一片天地两个世界,这种神仙日子,谁懂?
宋明非注视着池浅,欲言又止。
等了半响,决定还是说出来,手指捏紧茶杯,语气尽量显得自然,“后娘,明天咱去下一家?”
“后娘”这个词特别有意思,池浅有点被惊到,“咕咚”一声冰块滑入喉咙到达胃部,不合时宜的“嗝”了一声。
宋明非脸红的滴血,似乎下一秒就要冒气升天。
池浅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继子,他脊背挺得直直的,目光羞赧又很执拗,宛如缩小版的宋喻止,宋家对她刁难时,他没挺身而出,但也没落井下石。
性格倔强却不算坏,这是池浅对他的评价。
眨眨眼笑道:“我可不想当恶毒后娘,当然去。”
宋明非呼出一口气,满满的木槿花香涌入鼻腔,浓郁又冷冽。
来到厨房,珍珠已经煮好白米饭,旁边的大铁锅正在炖排骨,里面放了池浅最爱的白菜心,大概还要等半个多时辰才能开饭。
池浅丢开手中的团扇搂住珍珠的小蛮腰,这才是贴心的小娇妻,不用她说主动做她喜欢吃的。
珍珠红着脸任由池浅抱着,不经意侧过身体挡住沸腾的汤汁,自从搬到镇上,她家小姐又恢复了之前的活力。
总共还差两道蔬菜,厨房需要人看火,珍珠显然走不开,池浅拎着菜篮子走到小屋前敲门,“猪妹,出来帮忙。”
这名字越叫越顺口,池浅现在已经不会轻易笑场。
“.…..”,宋明非忽视掉最后两个字,极有眼色的接过菜篮子,洗菜可比在村里种田轻松多了,更何况,他也想为这个家贡献点力量。
家?宋明非突然陷入了某种顿悟,一直困惑的问题似乎找到了答案,这种复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开饭,毕竟他在不伸筷子那盘排骨就要见底。
这才是他后娘的真正性格?
宋家一年四季偶尔才能见到一次荤腥,到了这里,他顿顿有肉吃,大米饭管饱,就连这里的空气都比村里清凉,这种生活他曾经想都不敢想。
现在,实现了。
因为这个女人。
吃完饭后,池浅伸了伸懒腰躺回摇椅上,宋明非止住回屋的脚,转个弯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池浅收回视线闭目思考做什么生意,她当初设定是冰淇淋,原料都有但是古代没有沙冰机,所以这个主意最后只能pass。
奶茶失去了吸管如同失去灵魂,但是用料都很简单,果茶也不是不可以研究研究,可是客源呢,消费定位呢。
下午闲着也是闲着,池浅把嘴里的冰块嚼碎,开口:“走,逛逛去。”
宋明非有些懵,身体十分诚实的跟上。
午后,街上人少很安静,池浅摇着团扇漫不经心的闲逛,引得周边人频频瞩目。
直到黄昏时分,池浅才有归家的念头,果然购物解千愁,早上在梁夫子那受到的不愉快现在完全散掉。
回到家,池浅第一件事就是进厨房研究奶茶,奶茶的配方早就被人破解,后期商家为了管控成本大多数都是奶精和茶粉勾芡,镇上牛车居多,奶源最不缺,价格低廉又能达到最好的质量。
而牛奶的其它用途也非常广泛,双皮奶,奶酥都可以用远古手法代替后世的机器,这么一想,池浅更加觉得此事靠谱。
浓郁的奶香充斥小院,不等人细闻,下一顷淡淡的茶香溢出,两种不同的香味在空气中交融,沁人心扉,十分醉人。
“来,帮我尝尝”,池浅伸出食指,噙着笑意把碗推给两人。
宋明非从小没娘,偶尔受铁叔接济喝几口牛奶,那浓厚的膻腥味他至今忘不掉,因此眼前这碗颜色奇怪的牛奶,他是抗拒的。
“太好喝了!”
珍珠表情陶醉,给出好评,“口感滑腻如绸,就像老爷夫人的华裳,奶香味特别足,就是不够甜,我觉得可以再放点蜂蜜,口感会更加甜美。”
“非常好”,池浅不吝啬的夸奖道,然后把这事顺手交给了珍珠调配。
第二天正好宋喻止休沐,池浅趁机赖床不起,兜兜转转找夫子这事转了一圈又回到他身上。
反正她努力过,只是结果没成功,很快心安理得重约周公。
七月初,奶茶终于敲定口味,池浅还没来得及开张先被前来报喜的官差惊懵。
“恭喜三小姐,您今后可就是秀才娘子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有过交集的陈大兄弟俩,他们初时收到名单也是震惊不已,反复确认后才敢过来报喜。
池浅淡淡的看了眼宋喻止,他只是回以微笑。
这个时候不是谈话的场合,池浅带着一肚子疑问关上门,似笑非笑道:“不解释解释?论我的种地夫君如何逆袭成为秀才公?”
珍珠拉着宋明非躲在角落偷听。
宋喻止淡然道:“机缘巧合找了份糊口的工作,靠着日夜勤工俭学考上秀才。”
一句话,说了,又好像没说,池浅差点被憋出内伤。
这男人真能演!这么久她都没发现,不,或者说她发现过得,比如经久不散的墨香,举止投足间的儒雅,但是她一直被固有的思维所困,完全没朝着这方面想……
正在这时,大门又响起了敲门声,池浅还在生气,白了男人一眼走上前开门。
“你是?”看衣裳样式有些眼熟。
“宋娘子好,小的是池家小厮,老爷夫人特意吩咐我给您捎份信。”
池父是县令,这么早知道宋喻止考上秀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池浅打开信,里面无非就是文人的那套恭喜,让池浅意外的是下面还压着两封请帖,一封是池语然的,一封是池梦的。
让她吃惊的是池语然弃了前途光明的秀才公朱胜,而是选了商贾之家的庶长子李修辞。
距离日子还有些时间,池浅放下帖子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宋明非想不明白,他爹考上了秀才这种天大的喜事,为什么后娘一脸的平淡,搁谁家发生这种大事,哪个不欢天喜地到处炫耀。
比如他,以后可是秀才公的儿子!出门腰杆直直的。
宋喻止沉默着,池浅的态度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似乎惊喜只剩下惊,没有多少喜,脑海思索着池浅冷淡至极的画面,眸光闪了闪又沉淀下来。
晚间用饭,院里都静悄悄的,只有筷子碰触盘子的声音,压抑的令人心慌。
“我爹考上秀才,我们高兴才对呀”,对上两双平淡的眸子,宋明非咽下了后面话。
算了,神仙打架,凡人受伤,他伤不起。
“娘子,我只是想给你一份惊喜,想要身份上配得上你。”
宋明非非常给面子的“呕”了一声。
这下三双眼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宋明非汗毛竖立,脱口而出,“我还是个孩子。”
小脸满满求生欲。
池浅放下筷子,这事确实是件喜事,只是,宋喻止如果是白身,她可以肆无忌惮做自己,在这所小镇安静平稳的度过一辈子,现在他是秀才,是备受尊敬的先生,或许未来地位会爬的更高,不能掌控的生活意味着无法预知的风险。
以后呢,他会不会如同池父一样三妻四妾?她现在年轻漂亮,总有颜色迟暮的一天,想到未来可能要以色侍人,池浅就不寒而栗。
她清楚自己做不到,前世都那么苦了,这辈子她只想甜。
池浅困在悲观的情绪里无法自拔,这种心态不对劲,她瞬间警醒,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茶舍里。
“算命的说后天是个好日子,我打算那天开业”,她现在身份是秀才娘子,不适合抛头露面,原先打算在店里帮忙的想法,现在是不行了,只能在招个人来店里帮忙。
平静下来才发现后背都是冷汗,池浅起身回屋换身衣裳。
“你不开心”,宋喻止看着不悲不喜的女人,心里空落落,他吐了口气欺身上前。
他低头凝视女人,在她皱起的眉心处摁了摁,她看似平和其实性格比谁都倔强,笑了一声他不在勉强,指尖从眉心滑至脸颊,喉结动了动。
这是池浅第一次面对男人的强势,脑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乱成一团浆糊,面上强撑着冷静,粉色耳垂却悄悄露了马脚。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吻了吻红透的耳垂低笑出声,“浅儿,新婚夜,你自带光芒,令我一见倾心,始于容颜,陷于才华,终于人品。”
挣扎半天,如何也逃脱不开,池浅从消极情绪中彻底挣脱,放松身体试探道:“天王盖地虎?”
“床前明月光?”
“那,天天斗地主!”
令人摸不着头绪的回答,宋喻止负气的咬住那张又爱又恨的粉唇,唇齿相触时又泄了力道沿着唇角细细研磨。
绮丽又荒唐的一夜,直接导致两人接近午时才醒。
池浅醉着脸闷闷不乐,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