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引邪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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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修推开宁轻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罪过？”宁轻情定定地看着他：“男欢女爱顺应自然，有什么罪过的！”
“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放荡的话”梵修退了两步，声音却越来越小：“举止还如此……放浪形骸。”
宁轻情没说话，一双眸子看向梵修的光瞬间暗淡，化作死寂的黑暗。
身为狐妖，她听的最多的就是‘淫.荡’‘放.浪’这种词，人间的‘狐狸精’三个字甚至都是带贬义的。
从商纣亡国起就将错误推到女人身上，从此他们狐狸一族多了个狐媚祸国的名声。而放.浪、淫.荡之类的词也常用于对女人的羞辱，她只觉得可笑至极。
梵修说的话，和……
宁轻情抬眸看天，她想要忘掉的记忆纷至沓来。
“你娘是个狐媚子，自己死了就算了还勾得尊上陨落，真是祸害。”
“小小年纪就勾引孩子，你知不知道羞耻。”
“果然是妖物，天生下.贱。”
“哟，你不是仙女儿嘛，怎么又回妖界了。”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勾引不了天上那些神仙，耐不住寂寞了就下来了？”
“怕不是你在天上淫.荡.放.浪，被赶下来了吧。”
她就是个神和妖生下来的杂种，宁轻情怒极反笑，瞳孔沉沉盯着他不发一语，她动了杀梵修的念头。
盛怒之下又保持着极致清醒。
“你……”别笑了。
她脸上虽然是笑，但却让他心中钝痛，梵修自知失言，他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轻姐！”
小人参精的声音让宁轻情冷静下来，她看着梵修说道：“樊千鹤邀请你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
说完，宁轻情转身就走了，她甚至不想再跟他多说半个字。
人类都是虚伪至极，和天上那群神仙如出一辙。
不愧是同根生的。
男女间互相倾慕之情本是自然，顺应天意，她却得了个放浪的标签。
说得好像他没有回应似得。
算了，这一切都是错误。
捉弄他这几天，也算是报了了净那一扔之仇。
梵修信也送完了，回宁云寺就可以剃度修行，这不就是他的夙愿。
她……放过他了。
宁轻情隐身走进宁云城，她站在最繁华的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商贩叫卖声，好生热闹。
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孤寂呢。
人与妖是两个世界吗？
*
小人参精看着轻姐从自己眼前走过，却都没看他一眼，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
“你惹轻姐生气啦？”他刚找过来，还一头雾水。
梵修自知失言，点了点头。
“你好过分！”小人参精指责他，“轻姐虽然平时爱捉弄人，但是她人很好的！一千年……咳咳咳，以前有人仗着比我强就抓住我要打我，还要把我交给流氓头头打我，是轻姐路过救了我。”
“而且她为了救你还……付出了好大的代价。”这句话小人参精说的中气不足，一开始是他们算计梵修才害得他那么惨，但是后来轻姐也耗费了好多修为救他啊。
至少他就没见过轻姐给其他人类渡过修为。
小人参精气哄哄的指责：“轻姐想帮你的帮，还让我去了解蓝家人的信息。你居然惹她生气级，真的是太过分了！”
梵修垂眸不语，原来她背后一直默默地帮他。
“算了，看到你就生气！”小人参精瞪了他一眼：“既然你惹了轻姐生气，就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他气呼呼地转身跑去追宁轻情。
只剩梵修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停驻。
【樊千鹤邀请你了。】
这是宁轻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刚下山的他可能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他懂了。
她……不要他了。
他只是个木讷、不懂风情、像只呆头鹅一样的优婆塞。
她帮他已经够多了。
他还一直想远离她，或者说是…逃避。
梵修也不知道他在逃避什么，是在逃避宁轻情，还是逃避……自我。
他本是想答应樊千鹤的邀请的，却迟迟开不了口。宁轻情替他拒绝的时候，他内心深处有一种不该有的隐秘的欢喜。
但现在她要分道扬镳了，这明明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却为什么心里会不是滋味。
梵修摸着左胸.膛，空荡荡的。
不知不觉走到宁云城城门口，有两条路不同方向的路。
一条通往蓝家，一条是去……万花楼。
梵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他走向通往蓝家的路。
*
“你怎么啦？难得看到你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诶。”水镜里月下莲的声音传来，她刚救了一个上山被陷阱困住的猎人，正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就收到了传讯。
宁轻情不想说梵修的事，只是想转一下注意力，“没事，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月下莲瞪大双眼，连忙从大石头上爬起来坐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居然会关心我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去！”
“我现在在寒山城，刚刚救了个猎人，正休息着呢。你那边怎么了？是妖王找过来了？”
“没有的事儿，他找来又能怎么样，他又打不过我。”谈到妖王，宁轻情不以为意。
月下莲还是放心不下：“那万一他背后搞阴的怎么办，咱们现在又在人间，他利用人类的话，就不会暴露自己了。”
“对了，你还记得是多少年前人妖两界的限制被打破了吗？当时邪念入侵人间，毁了一座城，是不是宁云城？”
“好像是七百七十年前吧。”月下莲想了一下：“当时不知道是谁破坏了界限，还放了不少入邪的妖精出去为祸人间，妖界长老们还是用了你娘亲陨落时留下的妖皇石修复了界限，那次之后妖皇石下落不明。人间受到重创，后面好像长老们还帮着人类建立城池，宁云城就是那时候才重新建立起来的。”
“难怪…我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妖气。”宁轻情低喃，又嘲讽一笑，梵修现在可能早就到蓝府了，关她什么事，用得着她在这儿瞎操心。
“你说什么呢？”月下莲没听清，见她摇头就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我还记得族中长老说过，这是由妖界掀起的祸端，多少年是个轮回来着？七百七十七？对，就是七百七十七年之后，宁云城就会再次陷入一场浩劫。”
宁轻情皱眉，她好像有点印象，宁云寺的老和尚也说过。
“不过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去阻止灾难降临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位列仙班。”月下莲摸摸下巴，脑补一场救世大戏，差点没笑出声来。
宁轻情无奈地笑了笑，莲也是天真，她认真地问道：“你为什么想成仙？妖有什么不好的。”
月下莲歪着头想了想：“就我也不清楚，是一种要上天的执念。”
说着她都觉得有些好笑。
宁轻情：“你就这么想成仙？”
月下莲郑重地点头。
宁轻情：“那你就别去行侠仗义了。”
月下莲不解：“？？？为什么？”
宁轻情：“你好好想清楚到底为什么做善事，如果只是为了要成仙而去做好事，那你不如别做了。”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行善积德确实是修行的一种，但凡是叫得出名字的神仙，你看他们哪一个不是在人间积攒了无数功德。除此之外，他们更清楚自己的道。”
“你呢，你的道是什么？想过吗？”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月下莲挠挠头，有时候宁轻情总是会说出一些她不明白但是又觉得很有道理的话。“你好像很清楚神仙的道啊？为什么你又那么讨厌天上呢？”
宁轻情愣了一下，看向天上：“现在很多神仙都没有道，他们生下来就是神仙却心无道念，偏见、自私、拉帮结派，一个个跟凡人有什么两样。”
她都不知道是在嘲讽别人，还是在嘲讽自己……
“瞧你说的跟真的似的。”月下莲不太相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天上待过呢，妖精上不了天。再说了咱们可是认识了近千年，你有没有上去过，我会不知道。”
宁轻情笑了笑，没有解释。
“不过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我再好好想想，就不急着去帮助人。这几天救了总共救了这么一个人，赶路都快把我给累死了。”月下莲伸了个懒腰，“我得先去找个湖泊好好休息一下。”
“去吧。”
宁轻情撤了水镜，她倚坐在栏边，看着夜色下满塘的狐尾莲花。
“轻姐，我回来了。”小人参精显现在她身边，汇报了他探查到的情况。
宁轻情猜对了七成，剩下的就是一段尘封的往事。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了。
“好了，你以后不必再关注蓝家了。”
“轻姐，你就真的放梵修走了啊？”小人参精倒不是在乎梵修，他是可惜宁轻情渡给他的修为，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然呢，把他绑回来？”宁轻情冷哼一声，“我还嫌浪费粮食呢。”
“人家要修他的佛，我只会阻碍了他的路。人妖本就殊途，走不到一起的。”
“我，放手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放弃玩具，或者说，她其实只有过梵修这一个玩具。
小人参精问她：“那他要是主动回来呢？”
宁轻情想想都觉得好笑，她摇摇头：“怎么可能。”
“我是说如果。”
“如果……”宁轻情坐起身，双肘靠在凭栏，背对着月光下的满塘莲花，眼前是幽深黑暗的房间，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像是来自无边炼狱，“如果他回来，那我就引他入邪道，此生再不入佛门。”
只有邪魔和妖精才是同路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引邪1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