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俱来的恋人》薛瑾璱

4、第四章

　　长宁出院了，但还要在家修养几个月，一时间闲得有些令她抓狂，于是她开始研究菜谱，各种各样的料理，她决定要在姜姜住在她家的这段时间内把她照顾成公主。
　　可惜长宁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也没什么天赋，除了每天制造食物垃圾之外没别的本事。
　　工作日还好，姜姜都在学校吃饭，但是周末姜姜总不能找借口说要去学校吧，于是在那堆黑色食物下饱受摧残，一时间，消瘦的姜姜更加消瘦，反而长宁过得还算不错，反正她作为音乐剧演员不能太胖，胖了就不好看了；反正她吃草也能活，她做这些只是为了想把姜姜养成公主。
　　姜姜觉得，这比受后妈虐待的辛杜瑞拉还惨，你还是别把我当公主养了，主公看了都要长叹：请问江小姐是想来刺杀我吗？
　　当然这只是姜姜的心里话，她很懂事地一句抱怨都没有，长宁做什么她就吃什么，嚼到了鸡蛋壳就淡定地吐出来，吃到未化开盐块的菜就加点没有加盐而加了糖的汤，就连吃到了不吐沙的蛤蜊也能坦然地咽下去，然后温柔懂事地夸一句：“真好吃！”
　　长宁一时间信心暴增，更加起劲地研究起米其林菜谱。
　　直到那天，她看见姜姜咽下黑乎乎的鸡蛋，还口是心非一如既往地夸她“好吃”时，她终究忍不住，偷偷夹了一筷子尝尝，呸，什么东西，真难吃！然后一脸震惊，难不成姜姜这一个月是靠吃这些活过来的？
　　她欲哭无泪，我要怎么跟扬扬交代？扬扬要是知道我虐待她女儿，她会不会杀了我？
　　所以，这天姜姜放学回家，长宁正端坐在沙发上，她向姜姜招了招手：“有事跟你说，过来坐！”
　　“什么事？”姜姜疲惫地放下书包，端坐在长宁身边。
　　长宁一脸严肃：“要不然我请个阿姨来做饭吧！我不会做饭，而你只会煎鸡蛋，咱们也不能天天吃煎蛋吧！”
　　姜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喜欢别人到家里来。”别人来了家里也就意味着她的工作量变大了，需要收拾做饭阿姨留下的残局，还需要每天额外打扫整个家。
　　长宁愁眉苦脸，脑袋都可怜兮兮地耷拉了下去：“可我不会做饭，不能把你养成公主。”
　　姜姜哑然失笑：“你为什么要把我养成公主，我本来就不是公主，为什么非要变成公主命！”
　　长宁看着她细得可怜的胳膊，上下捏了捏：“你说你妈会不会打死我？好端端地把你送来，现在却瘦的像营养不良。”
　　“不会，她压根不会发现我胖了还是瘦了。”
　　一句话，听得长宁更加心酸。

　　长宁可以自己走路时，气温也彻底降了下来，姜姜趁着放假回了一趟家，拿了一些秋冬装。
　　姜扬果然如她所料——不在家，她看了看乱糟糟的屋子，叹气，最终还是挽起袖子收拾干净才出门。
　　姜姜回到长宁家的时候，她刚从外面回来，一大早就听她嚷着要出去逛逛，居然逛到现在。
　　“我回来了，果然我妈不在家，你...你怎么......”姜姜直起身子，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她。
　　长宁看她瞪大双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好看吗？”
　　“倒是没有。”姜姜小声说，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落到长宁身上，她感觉似乎短发更加适合长宁，更加知性成熟，减弱了温柔，反而增加了一丝俊秀，好像也不错......
　　长宁看着她发呆的样子，苦恼地再次摸了摸头发：“真的不好看吗？”
　　姜姜低下身去，整理从家里搬来的衣物：“没有，很好看。”
　　“不过，你随意剪了头发，团里不会有意见吗？”
　　长宁耸了耸肩：“团里还管不了我的头发。”
　　再说她一个小配角，演出也多数戴着假发，长发短发还真无所谓。
　　姜姜却比她想象中更满意：“剪了也好，洗起来就方便多了，不会再弄得我满身是水了。”
　　长宁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地扬起，果然是个明智的决定。

　　长宁受伤的事最终还是没有瞒住姜扬，实在是恢复期太久，再加上姜扬一直想来看看姜姜，之前姜姜偶尔还会在周末的时候回家住一两晚，但自从她上次回家拿了衣服后，索性连家都不回了，姜扬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姜姜闯祸了，所以连家都不敢回，于是在某一天的傍晚，直接敲开长宁家大门，将两人杀得措手不及。
　　长宁正在厨房忙活，听到门铃声探出半个头：“姜姜，是谁？快递吗？”
　　姜姜呆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姜扬。
　　姜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来找你你就不知道回家了是吗？”然后换了鞋径直往里走去。
　　姜姜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走进去，然后跟一瘸一拐的长宁碰个脸对脸。
　　“江长宁？”姜扬的声音尖锐到几乎划破长宁的耳朵，“你这是怎么回事？头发呢？怎么剪了？脚又是怎么回事？姜姜！你给我滚过来！我就知道你住在长宁这里没什么好事，你来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姜姜无奈地往客厅走去，她就知道，妈妈只会以为这又是她干的。
　　长宁双手潇洒地插在裤袋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也就前几天下楼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休息几天就好了。”
　　姜扬见姜姜还在磨蹭，便伸手拧住她的耳朵往里揪：“过来！”
　　姜姜的耳朵被揪地通红却一声不吭，倒是长宁看了心疼了好久，这可是她养了好几个月的孩子，她都舍不得碰一下。
　　“快去收拾东西！今晚就带你走！留在这里越来越不像话！长宁你也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叫你别宠着她，她就是这样蹬鼻子上脸的人，越宠越不像话！”
　　江长宁见姜扬来真的，忙拦住：“真不是姜姜的原因，真的是我不小心摔倒才这样的，还要多亏了姜姜，这段时间不是姜姜照顾我，我自己还挺不方便。”
　　“这段时间？”姜扬抓住了关键词。
　　姜姜两眼一翻，转身去收拾行李。
　　“行了，江长宁你别给我扯东扯西了，我现在就把姜姜带走，明天开始我照顾你，直到你痊愈为止。”
　　长宁抓住她：“扬扬，你忘了吗？我不喜欢家里有人。”
　　屋里的姜姜听到这句话再次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还说要请个阿姨来做饭。
　　“那头发呢？为什么突然剪头发，你不是不喜欢短发吗？不会告诉我你突然转了性子吧！”
　　长宁笑着摸摸油光水滑的头发：“之前头发太长不方便，洗头要洗好久，吹干也太费时间。”
　　姜扬闭了闭眼，忍住心中的怒气，说到底就是因为姜姜！因为姜姜，养了三十年长发的女人突然变了性子去剪了短发不说，还一口一个护着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连腿摔了都不让说一下。
　　“扬扬......”长宁可怜兮兮曲线救国，“我饿了，给我们做饭吧！”
　　姜扬没法子，起身去做饭。
　　姜扬发现，不仅长宁变了，就连姜姜也变了，原本她最喜欢的辣椒炒肉竟然一筷子都没有动，一个晚上兴致缺缺，拿勺子喝了几口汤便放下了筷子。
　　“我先进屋收拾了。”她低声说。
　　姜扬看着姜姜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丝酸涩：“姜姜被你养得竟然一点都不像我了，就连口味都变得跟你一模一样。”她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连孩子都不会养。”
　　长宁往姜扬碗里舀了一勺汤，轻声说：“或许你该听听姜姜的声音。”
　　“刚才，我说的是真的。”长宁认真地看着她说，“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而这段时间一直是姜姜照顾我。”
　　“你不该那样的，孩子大了，人前人后该给她留点面子！”一想到姜姜红肿的耳朵长宁不禁心疼。
　　“扬扬，我有个提议，你愿意听吗？”长宁继续往姜扬碗里夹着菜，“姜姜要不然就不用挪了，住在我家她上学也方便，平时只要走路去学校就可以，还能省了通勤费，她在我这里很乖，你正好也可以忙自己的事，等她高考结束，你再来接她也不迟，你觉得呢？”
　　她看着姜扬有些为难的样子知道她八成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于是也毫不客气地说：“你把姜姜的生活费付给我就行。”

　　“姜姜，别收拾了，你妈妈让你留下了......”长宁兴冲冲地推开房门，话到嘴边没好气地停住了。
　　姜姜哪里在收拾东西，她正坐在窗前，悠闲地看着书，长宁看到她露出狡黠的笑容就知道她刚才一定偷听了。
　　“臭丫头！”
　　她腿脚还是有些不方便，以变扭的姿势一瘸一拐地走到姜姜身边坐下。
　　“长宁......”
　　姜姜合上书，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表情有些难以琢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长宁摇头，表情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
　　“可能上辈子欠了你吧！”她笑着说。
　　姜姜看着她没有任何岁月留下痕迹的脸蛋，心中默想，大概是欠了姜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