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俱来的恋人》薛瑾璱

2、第二章

　　当长宁打开门的时候，眼前正面无表情地站着一个小姑娘，她看上去格外稚气，外表柔弱乖巧，脸上却倔气十足，一双乌黑的眼睛发散着满满的不悦，让她原本就略微清冷的长相显得更加冷若冰霜。
　　一看就是姜扬口中的“叛逆”女儿姜姜，不过，的确没有小时候可爱了，长宁看着眼前的清冷少女，怎么都无法和十五年前那个含着手指笑得一脸痴傻、口水流了一身年画娃娃一般的小婴儿联系起来。
　　长宁努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她让开半个身子，示意姜姜进来：“你妈妈呢？怎么就你自己？”
　　谁知姜姜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反问道：“你不问清楚我是谁就敢放我进来吗？”
　　长宁扑哧笑了，姜姜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有趣，她摇了摇手中的手机：“我见过你的照片。”只不过照片上的姜姜更加温柔可人，像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真人嘛，和温柔可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就像一只随时准备为领地战斗的炸毛松鼠。
　　“那么......”姜姜礼貌性地低了低头，“打扰了。”说完，她拉着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进长宁的家。
　　长宁的家比自己家大很多，采光也很好，但总体色调很单一，除了灰白就是浅米色，屋子里因为陈设不多而显得格外空旷，角落还摆着没来得及收好的吸尘器，看样子的确是个爱干净的人。
　　姜姜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长宁看姜姜只拖了一个小箱子，不免好奇：“你就这么一点东西吗？”少到不像女孩子的行李，不像她，哪怕出门住一晚也是大包小包。
　　“没必要带那么多，我们一起住不了多久，不是你受不了我就是我受不了你，少带点到时候我也能滚得快一些。”姜姜丝毫不介意把话说得难听，反正过几天肯定要因为生活习惯合不来而吵架，所以根本没必要现在花时间去维持虚假的情谊。
　　与长宁一开始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觉得，以她这种接受不了同一个空间里有第二个人跟她分享空气的奇怪性子，大概姜姜也住不了多久。
　　“所以，我的房间在哪里？”姜姜站在客厅中间，没有半点局促，反而落落大方反客为主。
　　“哦，房间？房间......”长宁愣住了。
　　姜姜看着她凝滞的表情，挑了挑眉：“没有我的床么？”
　　完了，她压根没考虑过房间和床的事，以前和前男友住，当然两人睡一张床，后来他睡地上，也不需要床，可是姜姜还是小姑娘，怎么能睡地上？
　　于是她温和地说：“买的床还在路上，大件物品的物流比较慢，你先睡我的床。”
　　姜姜看了一眼她骨碌碌左右转悠的眼珠，哼了一声：“没买就没买，忘记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用买了，我反正住不了多久，买了又浪费。”说完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继续吐槽，“买了也没地方放。”
　　“所以，你原本打算让我睡哪里？书房吗？”姜姜靠在门框上，一脸戏谑的模样，“还是算了吧，那么小，你的书都没地方睡了。”
　　长宁总算领教了姜姜的“说一句能顶十句”。

　　晚上姜扬打来电话：“姜姜乖不乖，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书房散发出微弱的灯光，长宁捂住话筒起身去阳台讲话：“还好，嘴是挺厉害，但是其他还行。”
　　“假象！是假象！住两天她一定原形毕露！”姜扬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吗？“你们晚餐吃了什么？姜姜可不好养，挑剔地要命。”
　　长宁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吹着夜风，悠闲地仰头看着天空，轻笑：“那我运气还算不错，晚上给她吃了意大利面，她没说什么就吃了。”思绪却渐渐地飘散了，城市的灯这样亮，亮到几乎看不清天上的星星。
　　姜扬听了再次强调：“假象，第三天就会跟你发脾气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爱吃，我最最头疼就是她的一日三顿了，对了，马上就要开学了，你趁早让她晚自修也在学校里读，这样省了做晚饭，你晚上也忙，我就是担心你，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长宁安慰她：“你放心吧！我要是照顾不了她，绝对不会跟你客气，立马就送她回老家。”
　　姜扬终于在那头笑出了声。
　　而姜姜正在长宁的书房里找书看，长宁书房的书比家里的书多多了，但大多数是与音乐剧有关的，一半是原著，一半是理论，姜姜随意抽了一本《蝴蝶梦》。
　　翻了没几页，长宁端了一杯牛奶进来：“刚刚你妈妈打电话过来，跟我说你马上要开学的事，她的意思是让你在学校读晚自修，你自己什么想法？是想在学校还是在家？”
　　姜姜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大约是没想到长宁居然还会征求她的意见，往往姜扬都是自己决定，最后以通知的形式告诉姜姜。
　　“都行，我在学校读吧！”姜姜隐约记得姜扬说过，江长宁下班很晚，她又住在她家，若是选择回家，江长宁就得考虑她的晚饭问题，为了收敛自己的狗脾气，还是委屈一下在学校读晚自修吧。
　　长宁温和地笑了，她摸了摸姜姜柔软的头发：“好，那就要麻烦你自己回家了，我下班一般要九点半之后，会来不及去接你，你自己回家小心点。”
　　昏黄台灯下的长宁异常温柔，连带着姜姜的心都变得柔软起来，姜扬从来不会叮嘱她这些话，她仰头看着长宁清秀的脸庞不禁有些失神，长发及腰的长宁正微微屈膝弯腰看着她，棕色的双眸洋溢着明媚的笑意，她的五官不算精致，却是大气的美丽，附上一层薄薄的光芒，美丽得不可方物，而瞳仁深处浅浅的蛊惑，诱人沉沦，姜姜心想，这样一个美丽又富有魅力的女人，居然到现在还没结婚，真是挺不可思议的。

　　姜扬在第九天还没有接到来自长宁的电话时，她再次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不会是手机坏了吧，依照旧例，长宁早该打电话过来让她把姜姜接走才对，是姜姜出了问题还是长宁出了问题。
　　她终是忍不住，战战兢兢地打了电话过去。
　　谁知那头其乐融融。
　　长宁刚起床，她顶着一头蓬松凌乱的头发，趿着拖鞋懒洋洋打着电话，慢悠悠地从卧室走到厨房，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看着穿着校服的姜姜在厨房忙活。
　　姜姜虽然一直自立，但厨艺的确不怎么样，最多煎个鸡蛋烤烤面包，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发现长宁是不吃早饭的，她一般睡到上班前，然后匆匆化个妆就出门了。
　　姜姜却奉行哪怕少睡半个小时也要把早饭吃了，于是她每天早起做早饭，顺带便把长宁那份也做了进去，长宁也逐渐养成了早起吃早饭，吃完早饭再回被窝睡个回笼觉，然后去上班的习惯。
　　长宁觉得姜姜住进来反而开启了她的幸福生活，不仅每天可以吃到热乎的现成早饭，还不用她接送上下学，家里也打理地干干净净井然有序——至少再也不用每天下班已经累得半死却还要强撑着打扫卫生，但她也发现了，姜姜的洁癖的确有些严重，她喜欢吃完早饭往水池一丢，等睡完回笼觉再慢慢收拾，但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姜姜早就把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了，后来她甚至有些心虚，好像姜姜住过来是为了照顾她的。
　　于是她试探性地说：“你放着就行，先去上学，我睡醒了会收拾的。”
　　姜姜清洗着盘子面无表情：“没关系，不整理干净我没法出门。”
　　长宁忍不住问：“你住过来挺累的吧！还要照顾我。”
　　姜姜擦干手上残留的水分，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想笑却又忍住了：“那你是没见过我妈，跟她住才累，跟你住轻松得很。”至少她不用收拾每次做完饭就像被轰炸过的厨房。
　　电话那头的姜扬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你们居然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安然无事......”
　　长宁咬了一口烤得焦焦脆脆的面包，上面已经被姜姜提前抹好了巧克力酱，她罕见地露出孩子般的得意表情：“不是我说，扬扬，你这孩子简直是来报恩的好吗？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受不了姜姜就让她住我这里算了，我替你养孩子。”
　　听到这里的姜姜不禁挑了挑眉，长宁养她吗？除了平时开销是长宁掏钱之外，饮食起居一应大小事情几乎都是姜姜包办，她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你不觉得她脾气怪得要命吗？她不跟你顶嘴？”姜扬坚持不懈地继续拆女儿的台。
　　长宁咽下嘴里的面包，没规没矩地朝姜姜伸出手，姜姜递上咖啡，她心满意足地喝上一口咖啡后才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除了姜姜第一天来的时候多说了几句之外，其余时候两人也没什么顶嘴的机会，姜姜一早起来吃完早饭就要去学校，晚上等她下班回到家，姜姜已经进房间睡觉了，还无比贴心地在桌子上放上提前温好的牛奶，两人住在一起莫名地和谐。
　　“你们睡同一个空间，你能睡着了？”姜扬誓不罢休继续追问。
　　长宁笑了：“这倒是奇怪了，她一开始来我忘记买床了，后来她说她住不了多久，我也没买床，于是我们就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我还担心她睡不习惯，不过就只有第一晚在我床上睡的，睡了一晚后死活要挪到地上去，不过她睡相真的可以，一个晚上几乎不动，呼吸也浅，我没有受到一点影响，扬扬，你女儿真的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她大概是来拯救我未来的生活的。”说不准在姜姜的影响下，她以后能结婚也说不定。
　　姜扬瞠目结舌，只能说是一个怪胎遇到了另一个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