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路》心田木

2、抽丝剥茧

　　晚上九点多，家里客厅居然一片漆黑，一片寂静。
　　王宇正纳闷着田丽怎么没回家，一开门厅的灯，猛地发现田丽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只喝空了的红酒瓶。
　　他感到喉头一阵发紧，赶紧走过去，挨着田丽坐下，揽着她的肩头轻轻问到，“怎么了？”
　　田丽缓缓转头看着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得他心理一阵发虚。
　　半晌，田丽哑着喉咙问：“你还有别的事情隐瞒我么？”
　　“没有啊，前几天不是都跟你说了么？卡也给你了，宝贝，你别这么疑神疑鬼的，我瞒你也是怕你担心啊！”说这话时，王宇的眼睛没敢看田丽。
　　田丽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坐在沙发上。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门口玄关处的小灯开着，一些微弱的余光照进客厅里。田丽的头发散着，脸藏在阴影里，完全看不见表情，整个人仿佛僵住一般，王宇有种排山倒海即将来临前的巨大压迫感。
　　几分钟后，田丽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玄关。王宇以为她要走，连忙追上去，一把抓住田丽的手臂。
　　田丽没有挣脱，只是用另一只手打开客厅灯的开关，接着从鞋柜上拿下自己那个有些破旧的包，转头说了句：“我拿个东西给你看。”
　　声音寒气逼人，王宇下意识的松了手。
　　田丽拿着包缓缓走回沙发，低头从包里把银行卡明细单放在茶几上，轻声地说：“你看看。”
　　王宇一脸疑惑，直到坐在沙发上拿起那几张纸。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呼吸也轻微急促起来。随着他的呼吸，那几页薄薄的纸就像他的心脏也颤抖起来，又是熟悉的安静，房间里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田丽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的的东西给死死按住，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想大声尖叫却又无法发出声音。
　　这几年她完全地信任王宇，从不翻看他的东西，为了这个家劳心费神，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她做的这些连她的朋友都能看到，她不敢相信王宇看不到，不敢相信王宇的家人看不到。
　　可当真相摆在眼前，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王宇要这么处心积虑地骗她？是否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是否把她当成一家人？他们家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她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过了许久王宇终于说话了，刻意用随意的声音问到：“这是哪张卡的银行卡明细？”
　　看到这个态度，田丽心中的火蹭的一下烧了起来，如同干枯的柴火堆突然被人撒上了汽油般，迅速且猛烈。她原以为王宇能老老实实道歉，原原本本把事情说出来，从头到尾她在乎的只有一个字“真”，她在乎的只是这个男人是不是真心的对待她。
　　眼下王宇这幅刻意做作、满不在乎的嘴脸，让她瞬间失控，情绪一下子迸发，一连串的问题向机关枪子弹一样直冲着王宇扫射过去，“纪如璟是谁？你和她什么关系？为什么半年前有转账？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你手上到底有多少？为什么转了六十万给你堂兄？过年时你爸爸说的车是不是你买的？你十一的时候说是去看你妹妹，其实是去给她买房对吗？你转给你爸妈的钱是什么意思？我们房子的首付款到底是借的还是你这张卡上的？”因为过于激动，说完这些话田丽喘得特别厉害，胸口快速地一起一伏，眼光向刀子一样射向王宇。
　　王宇很久都没有回话，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隐隐有种解脱的神情。
　　田丽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紧追不舍地逼问：“你说啊，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要骗我？”
　　沉默。。。。
　　“我就是怕你知道像今天这样。”王宇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
　　对于田丽来说，等王宇开口的这几分钟就好比几万年这么长，结果换来的是这么一句，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完全是强盗逻辑，是对她智商的侮辱，这几天来积压的情绪伴随着粗口全部宣泄了出来。
　　“你他妈说的是人话么？你隐瞒我难道我还要欢呼雀跃？你全家都能知道的事情唯独我不能知道？你兄弟能知道的事情我不能知道？你带着你的兄弟吃香喝辣，我在家吃糠咽菜！我他妈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就想早点还清借款。你呢？多么的潇洒，几万几万的借给你前女友，给你家买房买车，给你妹买房。过年我妈过来，你们全家在我家面前把戏做的足足的。你爸还赚够几百万就回老家去？你就从来不怕他们知道了担心？你唯独怕我担心？？你把我当什么？？”
　　“你别这么气，现在你也都知道了，卡也在你手上了，气什么呢？再说那些钱花也花了，给也给出去了，再纠结也没用啊，最后钱在你手上不就行了么？”王宇拿出摆烂的架势，像个无赖一般的开始辩解。
　　一瞬间，田丽的脑瓜里开始像电影一样闪过过往的片段。
　　每次王宇的家人或老乡过来，他都要以人均一千的消费水平请他们吃饭，鞍前马后的车接车送。尽管田丽也抱怨过，觉得这样压力太大，可王宇回回却说只要我父母高兴觉得有面子，死了都行，你不接受就别过；前年两人去度澳门蜜月，王宇非要去赌两把，把田丽手上置换的五千美金全给输了，田丽心疼的只跳脚，王宇却跟没事人似地；去年的十一，王宇罕见的没有要求田丽和她一起回老家，以往王宇是最要面子，一定要她同去的，其实是为了给她妹妹买房子；中途田丽给婆婆电话时，好心说有朋友的房子空着，他们可以多住几天陪陪妹妹，换来的却是他妈反常地在电话里咆哮，“我儿子有钱，我还怕没地方住”；王宇手机里和他妹妹的聊天记录，全是用“她”字来指代田丽，说不上为什么，但田丽觉得她一直是被排斥在他家之外。
　　回想到这，田丽心里一惊，似乎有人从她脑袋顶上浇下一盆冰水，刚如同斗鸡一般的怒火一股脑全部被浇灭，原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向她证明：她是不被爱、不被珍惜的那个人。巨大的失落感和绝望感袭来，田丽久久都没说话，只是怔怔的呆在那。
　　王宇吓得赶紧摇了摇她的肩膀，“丽，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我给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瞒你，都跟你说，我给你保证，真的就这些没告诉你，我确实也真的是怕你担心，另外也真的怕你不同意我给家里买房买车，你换位思考也理解我一下。”
　　田丽转过头看着王宇，问到：“纪如璟是你前女友？为什么要转账给她？你们俩接触多久了？”
　　王宇咯噔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表情，“你知道我这两年做的还可以，各路朋友交的也多。她听说我混的不错，本身又是做银行的，所以找我帮忙做点揽储业务。说出来你别不高兴，我一个男人有点虚荣心也正常吧，想着在前女友面前也威风下，所以帮了些忙。借给她的钱她是租房用，你看明细后来不就还我了么？”
　　“你们俩接触多久了？”
　　“也就一年前吧，那次大学同学聚会，她也来了，饭桌上出于礼节也就加了联系方式，就见了两面。我保证一次是借钱，一次是把她介绍给公司这边，帮她揽储，我和她真的啥都没有。”王宇举着右手边说边做出发誓的动作。
　　“你常年放在公司不用的那个黑色手机，就是专门用来联系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对么？”
　　“这不是怕你知道了又不高兴发飙么，明天我把手机带回来给你保管。”王宇讨好地笑着说。
　　“你转给堂兄的钱呢？还有给你爸转的六十万是做什么？”
　　“堂兄的钱今年就要还了，他当时做生意钱不够，然后承诺按10%的利息，你说这么高的收益去那儿找去，况且还写了欠条。再说又是亲戚，也不好拒绝。你看下借款时间，差不多1十月初就要连本带利还回来了。”
　　“给我爸转的那笔钱，你还别说真是个好项目，我老家那边去年扎堆盖新房，我妈抽中一个号，然后加了5千卖出去。所以我妈打算多抢些买房的号，然后加点钱再卖出去，别看小地方单价不高，但是积少成多啊！”讲到这，王宇的神色中隐约透露出些许的自豪与得瑟。
　　“你们家很有商业头脑啊，一家人挺团结，共同富裕！”田丽有气无力的揶揄着。
　　“你看看你，和你说实话吧，你又不高兴。这不也是为了我们俩将来日子能好过点么？我妈爸妈他们也不容易，大热天的去排队抢号，再说了挣了钱将来不都是咱们的么？”王宇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田丽还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王宇似乎说的也有道理，竟无言以对，只是一边抽泣一边说：“你说换位思考，如果你是我，我对你做了同样的事情，你觉得我怎么做你的心里能好受点？”
　　王宇脱口而出：“明天去银行，我把剩下的钱全部转到你卡上！”
　　田丽仍旧是觉得憋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抬起头眼泪婆娑地继续说：“我不在乎这个钱，你那会房租都付不起时，我不嫌弃；吃饭路边摊我也不嫌弃；我衣服穿破了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可以和你的家人分享，可以和你的好兄弟分享，唯独我不行。你这么做只让我觉得你不把我当家人，对于你来说，我只是外人。”
　　王宇一把抱住田丽，宠溺的摸着她的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错了，明天去银行把钱都转你卡上，后续堂兄的还款也都打到你的账上，以后有啥我都跟你说，好么？别生气了，我错了。”
　　田丽依旧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流，尽管身旁的这个男人说把钱转到她的账户上，但她已然没有了之前的踏实感，反而在心里开始不断嘀咕，‘这个男人是否还能继续下去？这么干脆转钱给她是什么意思？这是叫以退为进么？’
　　与此同时，抱着她的王宇脸上的表情显得让人格外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