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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art 1 ...

  •   天又快亮了。
      一旁,闹钟的时针指向第五个格子。
      没有拉起窗帘的落地窗外,深邃的幕布,隐约泛出点点的鱼肚白。
      已经五点了是吗?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夜。
      她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有些陈旧的日记,摘掉了鼻梁上的眼镜。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那样的习惯。
      静静地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他,便会满足。不要很贪心,默默地,便好。

      昏黄的台灯下,摊开的笔记本,用蓝色水笔写的字迹,就那样清晰地停留在这一页的顶端。旁边,标注的时间,是距离今天的十年前,正正好好,不多不少。
      呵!原来,已经十年了啊。
      听起来,似乎很漫长,十年,三千多个日夜,晨昏更替,物是人非,漫漫长路,周围的人,周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到如今,什么,也不剩。
      真的什么也不剩了吗?
      她闭上眼,不自觉地按住自己的心口。
      怦怦!怦怦!
      还在动,还会跳,还有隐隐熟悉的苦涩,在蔓延。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为什么,依旧还会在意?
      不应该,真的不应该啊……
      “妈咪……”
      耳畔,软软的童音带着刚刚清醒后的迷茫。
      她下意识地敛起心神,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站起了身子。
      “怎么了吗?”她提步来到床边,床 上,有个6岁的小男孩,睡眼惺忪。
      那个孩子长得相当得漂亮,如夜般带着微卷的深蓝色发丝,漾着薄薄雾气的蓝紫色眼眸,嫩嫩的脸颊,圆圆的,带着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特有的婴儿肥。
      她在床边坐下,爱怜地伸出手,将他连人带被地拥入怀里。
      “妈咪……你会不会不要我?”胖胖的小手,紧紧攀上她的脖子,小男孩蹭啊蹭地,像一颗小球般,拼命往她怀里钻,仿佛只要靠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她才不会离开他似的。
      抚摸他发丝的手稍稍一顿,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色,却勉强着自己,尽量忽略:“为什么这样问?”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妈咪你不要我了……我拼命喊,拼命追,可是,你就是不理我……妈咪……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平太会乖乖的,昨天,我还帮浦村奶奶做家事了哦!我学会烤饼干了!浦村奶奶说,等我再大一点,我就是个男子汉,可以保护妈咪了!妈咪,我会很乖,长得很强壮的,比相扑叔叔还要壮,我每天都喝牛奶,妈咪,你不要不要我,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等我长大,我会很用功用功地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到时我们买一栋像迹部景少家一样很漂亮很漂亮的大房子!我不去加班,我天天回来陪你,我们一起看电视,好不好?好不好?”男孩的声音糯糯的,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恐惧。
      他搂着她的脖子,从被窝里钻出来,直接扑到她的怀里,像个树袋熊似地,挂在她的身上,不肯放。
      她淡淡地笑了,搂着他,亲亲他,笑着笑着,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妈咪?”感觉到她滴落在他脸上的冰凉,小平太急急地松开母亲的脖子,站在床 上,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笨拙地替她擦眼泪:“妈咪……不要哭。”
      “乖,妈咪没有哭。”她狼狈地偏过头去,匆匆用手背擦去泪痕。
      无奈,心已碎,涌出一波一波的酸,眼泪不听话地怎么止也止不住。
      “骗人!你明明就哭得很伤心。”他年纪虽小,可他并不傻。
      “妈咪没有伤心,妈咪只是太高兴了。”抿着唇,绽开一抹要笑不笑的苦涩表情,她重新转过头,轻轻摸了摸儿子又长长的头发,“因为平太说要陪着妈咪,要很努力地赚钱给妈咪用,妈咪真的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可是……高兴应该笑啊……”他歪着头,很是苦恼的样子。
      “妈咪……妈咪有在笑啊……”只是泪水太多太苦涩,笑藏在哭泣的背后,要找,却忘了早已找不到。
      “可是……你的眼睛是湿的……”一下一下,摸着她脸上一颗接一颗滚落的泪珠,软软的声音里,是浓浓的不解和担忧。
      “眼睛本来就是水做的,你忘记了吗?”她摸着他的头,伸手,重新将他抱到腿上,顿了顿,拿过一边的被子,里一层外一层,将他包成小粽子。
      “妈咪……”他不想要被子。
      “乖,现在是冬天,外面很冷,当心不要感冒了。”她阻止他还想钻出被子的动作,软语轻哄。
      他乖乖不动了。在妈咪面前,他一直都是好孩子。
      “闭上眼,再睡一会儿吧!到时间了,妈咪再叫你起来上学。”她搂着他,吻吻他的额头,吻吻他的鼻子。
      他满足地哼了哼,习惯性地又往她怀里拱,像个小猪似的,拱啊拱,拱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才肯安心地缓缓闭上眼睛。可是,闭上不到两秒,他又睁开。
      “怎么了?”她摸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我好久没有听妈咪拉小提琴了。”他的眼睛里,有小星星一闪一闪,满满的期盼和祈求。
      她的笑僵在了唇边。
      “为什么忽然想起要听妈咪拉小提琴?”她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右手的袖管,勉强平复自己内心因那个词而泛起的汹涌。
      “嗯……就是突然很想听……”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言明真实的想法。因为每次妈咪拉小提琴的时候,她都会笑,不会哭。
      她沉默了。咬着唇,身侧的手,死死地握成拳。
      指甲陷进掌心,锥心的痛,一层一层,从那细微的角落,悄悄化开。
      该庆幸吗?
      昏暗的卧室里,她没有让儿子看见她此刻苍白如纸的脸色。
      “妈咪……”从被子里伸出小手,平太轻轻拉了拉她的衣服,一脸忧色。
      勉强地对他挤出一抹无意义的笑,她动了动唇,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快点睡觉吧!”她扯开话题,再度将他裹成结实的小粽子。
      而他,像是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安安静静地闭上眼,枕在她的大腿上,体贴地不再多说一个字。
      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长长的睫毛,看着他挺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他的五官,每一寸,都有那个人影子,挥之不去。
      只是……
      她下意识地仰起脸,想要逼回眼眶里那又要叛逃的酸涩。
      再怎么像,他终究不是“他”……
      不是他……却也还像他一样……无法属于她……

      “你开个价吧!要怎样才肯转让你手上的监护权?”
      “……”
      “纱铃,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值得更好的人去爱,可是……”
      “……”
      “是我们家侑士对不起你,可是,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
      “放手吧,纱铃……”
      放手吧……藤谷纱铃……
      无论你做得再多,改变得再多,他不爱你,就是不爱你,再这样绑着他,你累,他也累……
      十年了……你还学不乖吗?
      他心里没有你……他只是同情、只是感动、只是责任……
      他爱的……从来都不是你……
      放手吧……
      让他自由,也让你自由……
      忘了他……
      没有他……你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真的,会很好。
      你的感情……不适合再重复倒带了。
      真的……不适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Part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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