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白月书窗

2、第 2 章

　　因为杜节刚转学来没有办法参与排名，老师就把他安排在四楼的八号考场。
　　杜节走进来的时候，有人小声嘀咕。
　　“那谁啊？以前没见过。”
　　“不知道，不过还挺帅的。”
　　“刚转来的吧，一班不是刚转来一个……”
　　“啪啪。”监考老师拿起黑板擦，往讲桌上拍了两下“行了，把无关的东西都拿出去吧，马上开考了。”
　　“哇，张张！”有一个男生好像跟这个监考的女老师很熟，喊了一声。
　　杜节往讲台上一看，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女老师，长相有点刚硬，偏男相，但是气质高贵，衣品更好，衬得整个人女王一样。
　　被叫张张的女老师只是高冷的斜了他一眼，一脸嫌弃，继续拆自己的试卷袋。
　　杜节百无聊赖的转着自己的笔，等待开考。
　　环顾四周，有仰头看天花板的，有低头看题的，还有像他一样左顾右盼的……
　　“铃铃铃……”
　　大家齐刷刷地拿起了笔。
　　一中的月考安排的极其效率，将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尽其用，完全不给喘息的时间。六科只需要一天再加半个上午就可以考完。
　　要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强，考到一半就得吐了。
　　杜节走出考场的时候已经累的够呛，但他要面子，不愿意表现出来。
　　所以付垣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样子，他把背挺得直直的，从后面来看只会感叹这人的背影真好看，等走到他面前时，才能看见一张被折磨得生无可恋的面孔。
　　“哈哈哈哈……”付垣没忍住，直接笑出来。
　　“这是赶着投胎吗？”杜节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
　　“哈哈哈这次确实过分了，”他笑得直不起腰，“以前会考一天半哈哈哈。”
　　杜节已经被气得不想聊天了。
　　他只想骂人。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不是啊。”付垣一本正经地说，“老宋说了，高中，就是压抑人的天性的。”
　　“原先我们后面那黑板上，老宋让写了十个大字。”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付垣搭着杜节的肩走回教室，大多数人还在搬桌子，肖逸飞桌子边趴了一个男生，两人正在对答案。
　　“哟，小杨又来对答案了。”付垣拍了他一下，大爷一样一屁股墩在座位上。
　　“我去我死了，”男生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完了完了，我这次要被踢到下面班了。”
　　“得了吧，这事保庆和磊哥说了多少回了，也没见什么时候行动起来。光打雷不下雨。”
　　高宝庆，一中高二的级部校长。不得不说，一中的主任是真的多。就他这几天见到的，他们班大三门的老师，再加上兼任一二班化学老师的隔壁班主任，六个老师里就有四个主任。
　　“万一这次就下雨呢？”
　　“别装了。”付垣一脸“小样，跟我来这套”的表情。
　　“我装什么了？”
　　“呵，”付垣习以为常，转头问，“飞哥，他错几个?”
　　“一个。”肖逸飞说。
　　“我就知道你！”付垣翻了个白眼，“每次考完都来这么一出，心里高兴着呢吧你！”
　　“我没！”杨竞还想解释，但杜节觉得，越抹越黑。

　　付垣不想跟他掰扯，“去一边自己高兴去吧，这儿还有新同学呢。第一次体会到一监的不人道，需要点时间缓缓。”
　　“杜节是吧，你考得怎么样？”他被嫌弃也不走，逮着个人就继续唠。
　　杜节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们以前年级第一是谁?”
　　“他啊。”杨竞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指着肖逸飞下意识地回答，“不过有时候也可能是习习，或者隔壁班的，蒋勋。”
　　“嗯，那以后就是我了。”
　　杨竞被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有点凡尔赛，但这哥们是真狂啊！
　　“牛！”他只得比了个大拇指，没趣地走了。
　　杜节感觉到肖逸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没介意。
　　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一向很自信，也从没打过脸。
　　第二天，运动会开的很迅速。
　　名单是之前就拟好的，只是之前一再延期，毕竟有前科，大有鸽的可能，但最终还是一咬牙，办了。
　　“一监良心发现了！”付垣感动得一塌糊涂。
　　杜节坐在观众席上，摇着自己的纸扇。像个出来遛鸟的老大爷，自成一片天地。
　　不是他漠不关心，而是迄今为止，他只认识了四个人。其他人完全对不上脸。
　　旁边的男生聚在一边打游戏，这是他不了解的领域，而一班，本来也没有几个女生。
　　他觉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眼睛一转，觉得还是回楼上拿本子画画吧。
　　他拿了本子下楼，走到三楼，忽然听到一点奇怪的声响，因为也不着急，他好奇地去查看。
　　“哐当！”
　　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男生把一个女生推到墙上，一张课桌直接被撞倒。
　　女生被男生控制住双手按在墙上。
　　杜节没见过这阵仗，吓了一跳，盯着男生看了三秒钟。
　　这一头黄毛，衣服花里胡哨的，是小情侣在搞情趣吗?
　　“艹，你他妈看什么……啊！”
　　女生趁小黄毛分神，直接抬起腿给他下边狠狠地来了一下。
　　她跑过来挽住杜节胳膊，“都跟你说我对你没意思！你他妈有病吧老是纠缠我！你不是一直想看老子对象吗？喏，就是他！跟他一比你算个屁！看完了没?看完了就他妈给我滚！”
　　“磊哥刚刚在巡查。”小黄毛缓了一会儿，还想再说点什么，杜节缓过神来，适时开口。
　　他狠狠地剜了两人一眼，捂着下面灰溜溜地跑了。
　　女生松开他，两条腿没有力气支撑，她靠在墙上，手紧紧攥着窗沿，不让自己摔在地上。
　　“谢谢……”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不可闻。
　　“没事吧？卫闲。”杜节小心翼翼地问。
　　女孩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转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灰暗下去。
　　“学校的表彰横幅上看到的。”杜节说，又补充了一句，“一眼就记住了，你很漂亮。”
　　真是太漂亮了。
　　就像一朵栀子花，清新淡雅又不会显得单薄易碎，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那几十个人里只有她美得像在拍艺术照。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哪句戳中了她，看上去心情好了一点，浅浅笑了一下。
　　杜节虽然比较八卦，但也不是没眼色没分寸，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孩子。
　　操场离高二教学楼不算远，可以清楚的听到热烈的欢呼声和口号。
　　“要去看运动会吗?”杜节问。
　　“好。”女生缓了一会儿，恢复了力气。
　　帅哥美女走在一起，是可以引起骚动的。这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只是在中学，要求没有那么多，只要男生女生走在一起，就可以成为谈论的中心，在暗地里掀起一阵风波，席卷而来，迅速传播，然后淡去。
　　两人在操场入口处分开，回去自己的班级。
　　但是眼尖的人看得很清楚。
　　“哎！”付垣用胳膊肘戳了戳他，“你怎么跟她搅一块儿去了？”
　　“你说卫闲?回教室的时候碰上了，说了两句话。”杜节不解，“她怎么了？”
　　“呃……”付垣有点不知怎么开口，把他领到一边，“说来话长。”
　　“讲。”杜节好奇心尤其旺盛。
　　“体育班有个女的，交了个黄毛的男朋友，前段时间到处宣扬说墙角让她给挖了。”
　　“那女的平时也挺混的，叫了一堆跟班，一群人去她班里骂她，就……骂的挺难听的，最后还冲上去扇了她一巴掌。闹得还不小，整个高二我估计只有你不知道了。”
　　“然后呢？”杜节问。
　　“然后?体育班那个休了两周学，也没什么影响。不过她就不太行了，班里男生女生都疏远她。”
　　“我觉得确实有点不公平了，”习习出声，“她班主任只知道和稀泥，平时也是比较油滑的那种人，一点事都不管。”
　　杜节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来来，水！”几个男生各搬了一大包饮料来，“班长请的！”
　　“哇！谢谢轩总！”
　　“轩总大气！”
　　“喂，你们这群人，给我留一个！”付垣看着一拥而上的人群，“飞哥，飞哥！给我们拿一个！”
　　“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肖逸飞冷笑。
　　……不过还是拿了。
　　他抱着三瓶饮料走过来，分给习习和付垣，最后一个递给杜节。
　　“谢谢。”没想到自己也有，杜节受宠若惊。
　　肖逸飞做完好人好事之后，功成身退，又回到他的小角落里背他的英语单词。
　　“没他的？”杜节疑惑。
　　“飞哥?”付垣用下巴朝向肖逸飞坐的位置，“我们飞哥，一年四季，春秋冬夏，都是保温杯加枸杞，老干部了。”
　　习习笑了一下，“我初中认识他的时候就这样。”
　　“你们俩初中是一个学校？”
　　“我也是，我们都是十三中的，”付垣回忆说，“那时候他就每天抱着个保温杯，跟个小大人一样，不苟言笑的。”
　　“啧啧。”杜节不禁咂舌。
　　“所以看着比较难以接近。”习习说。
　　“真的，方圆十米自带冰冻技能，我认识飞哥这么久了，才跟他混熟。但是你不一样，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咱俩肯定玩得来，应该是……”
　　“英雄相惜?”杜节挑了挑眉，补上一个词。
　　“……物以类聚。”
　　“行吧，”杜节摆了摆手，“物以类聚也行，只要不是臭味相投就好。”
　　运动会结束后，只有值日生需要回教室打扫卫生，其他人直接从操场飞奔到校门口。
　　不巧，他走了一半才发现自己没带车锁钥匙。
　　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果断转身。
　　教学楼的灯大都暗了，他本来还怕教室锁门，看见一班的灯还亮着，还有人在做值日，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找到钥匙。
　　他也没急着走，“那个，用我帮你吗？”
　　“用。”女生一个人可能实在做不完，“谢谢。”
　　“没事。反正我刚转来，值日表上也没排我，什么都不做怪不好意思的。”
　　“这黑板上的小坑是老宋敲的吧?”杜节擦黑板的时候忍不住说。
　　“估计是。”女生也笑了，“老宋拿粉笔敲黑板敲得最狠。少说一半是他的责任。”
　　等两人把教室打扫完，天已经完全黑了。
　　“行了，你先走吧。我锁门。”杜节把卫生工具摆好，“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你。”
　　他走出教学楼，路灯和月亮，对影成三人。
　　杜节本想珍惜最后一个完整的周末，可天不遂人愿，手机的消息蹦个不停。
　　“哎哎哎，你上墙了知道吗？”付垣说。
　　杜节第一反应是，我还活着呢。由于他原本的学校格外喜欢出成绩后一张大横幅昭告天下，所以第二反应是，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效率够高的呀！
　　刚想吹两句，就见付垣发了一张截图过来。
　　哦，校园表白墙。不过也不错，是他在校运动会上的照片，走的是文艺风，打开的折扇上两个风神骨秀的墨字:无涯。
　　杜节满意地看着评论。
　　“真的好帅！”
　　他赞同地点点头。
　　“就像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你很有眼光啊！
　　他截了张图，发给顾艺，自恋地说，“看！我的魅力！”
　　信息秒回。
　　“呵呵。”
　　“我们高一刚开学那会，记得不，你也有这排场，多少人给你写情书。结果没一个月，你中二的属性就暴露无遗，之前给你写过情书的小姑娘，全跑去粉隔壁班那个了。”
　　“……”
　　杜节不服，辩解道:“你懂什么，我明明跟人家建立了更为稳定、长久而亲密的友谊！岂是那种肤浅的关系可以比的？”
　　“可不嘛，你身边有多少漂亮的女孩子呀。最后她们都会认真的问你。”
　　“可不可以跟我做做闺蜜啊？”
　　隔着屏幕，杜节都能想象出她另一边的表情。
　　“哼！”他气愤的敲打着键盘，“我在新学校收敛着呢，一定可以留下一个高冷学霸的形象！”
　　顾艺毫不留情地插刀。
　　“哦。”
　　“你初一开学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你初三分班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你高一开学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这么一想，你还真是——脸好看吗？”
　　“智商换的。”
　　“我这次一定可以！”
　　“哦。”
　　“你抬头，往上看看。”
　　“看什么?”
　　“你的狐狸尾巴，翘天上去了。”
　　杜节气的咬牙切齿，“已阅，不回。”
　　这就是交友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