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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堂皇烧烤店（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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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连回家的时候，家里人还在吃饭。
父亲向来沉默，母亲从碗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发问“和人姑娘处得怎么样？”
黄连的手里，还握着那盒云南茶花烟的烟盒子，他淡淡说“还不错。”
这话一讲，家里人都知道他是有意向和人处对象了。
但他们对黄连抱的期望并不大，因为在家里人看来，这个混小子的性格古怪的很，有女人能收住他？
估计难。
黄连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自己床上，按了下打火机，又抽上了一支。
他其实烟瘾并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遇见她之后的心情，有点难以平静。
心脏里的一块地方，像是沉溺进了一片海，他伸手怎么也捞不到。
有甜，也有别的味道，他尝不出来具体的滋味。
所以他此刻需要一支烟来帮助自己，缓一缓，再缓一缓。
火星子点燃了烟，他深深吸了一口。
那姑娘穿着白裙子的样子，就在他脑海里呈现。
他仰头往床上一靠，闭上了眼，轻轻笑了。
摸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第一个就是她的名字。
“糖果”。
一个让人心口生甜的名字。
甜津津的笑容，白色的裙子，最合衬的组合。
黄连任由手上的烟在燃，烟灰快要落下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放进盛了水的烟灰缸里。
他觉得自己的魂，一下子被勾走了。
可她明明没有做什么，只是和他吃了一顿饭，只是和他聊了一会天。
她甚至并不是一个热烈而张扬的姑娘，可以像磁铁一样吸引他的目光。
但她一出现，带着最纯粹的白，来到了他面前。
是干干净净的颜色。
周围其他的色彩，一下子被模糊，被虚化了。
像是要给他暗淡的人生，指引什么方向。
黄连承认自己的心动。
他有点忍不住，忍不住去想她。
比如现在，他很想打电话给她，去听一听她的声音。
才一面，就已经这样了。
换做平时随性的他，绝不会被一个人，如此吸引。
他拨通了她的电话，立马接通。
“喂。”
声音还是那样甜。
他的心一晃，“是我，黄连。”
能感觉到她在电话那头笑了，“嗯，我知道，怎么了？”
他淡淡回答“没什么。”
没什么却打电话给人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不好意思，没打扰到你吧。”黄连理亏，向她道歉。
唐果在他的声音里顿住了。
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触动了她的哪根神经。
让她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他结实的手臂上，那暗色的刺青。
一样深，一样沉，像是一个漩涡口，愈来愈快的旋转着，吸引她一步步走进来。
唐果回答他“没有打扰我。”
电话两头都又突然沉默住了。
黄连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她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不会是想我了吧？”
直白，简单，真诚。
唐果在自己的猜测里，有些脸红，她立马补充道“如果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就当，你就当没听见，好不好？”
他这次抢答似的回应她，怕她脸皮薄，害羞挂断。
“不好，你没自作多情。”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就是想你了。”
手机在他们手里，似乎都有些发烫了。
像冬天买的烤山芋，刚出炉，烫手，却是不想丢掉的温暖与炙热。
手掌心都滚烫的冒烟，抖落烤焦的黑炭，撕开外面平平无奇的皮。
里面金黄的肉，香甜的流蜜。
唐果喝了口桌子上的水，“中午刚见过的面。”
“嗯。”
“分开才不过一个多小时。”
“嗯。”
“你又想我了？”
“嗯。”
他的每一个“嗯”，都带着肯定的味道。
唐果有些不知所措，她温柔开口“你别老嗯，说点别的。”
“我还想见你。”他说。
唐果笑了，“很神奇。”
她没有说明神奇什么，或许是他这个人，也或许是他们认识这件事。
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直觉。
他好像在电话那头心有灵犀一样，明白她的所指，明白她的所想。
“的确很神奇。”他的目光投向烟灰缸里已经熄灭的烟。
烟灰沉在了清水里，自救似的漂浮。
黄连觉得自己就像那散开来，却又不愿意沉在底下去的烟灰。
她是包容他的清水。
唐果扒拉着手边的一个毛绒公仔，心思却不知道到了哪里。
她问他“晚上有空吗？”
是他说还想见她的。
“有空。”
她摸上手里公仔的头，像是摸上他的头一样。
那毛绒公仔正好是一只大黄狗。
又凶又乖，又恨又爱。
她呼出一口气，“出来散步吗，随便走走。”
电话那头，他轻轻笑了，“压马路？”
她也笑了“对，压马路。”
“行，你到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去找你。”
“好，我挂了。”
“再见。”
晚上见面的时候，唐果老远就看到了他。
晚霞是成片的粉红，云朵密集在一处，挤压夕阳闪着金光的天际。
他站在这样灿烂的光景之下，简单的黑色背心，挺拔的侧影，手上的烟头忽明忽暗。
手臂上的刺青，在暖色调的夕阳光下，像是要烧着一样。
唐果的心跳，快了一个节拍。
他听到她的动静，眼睛看向她的方向，泛着拉丝一样温柔涌动的光。
安静的泥土里，将要开出花。
唐果走到他面前，“等我多久了？”
他没有多想，脱口而出“没等多久，走吧。”
街边的傍晚，比白天更加热闹，下班放学的人，出来聚会的人，都在这个时间段相遇了。
包括出来压马路的他们。
唐果和他并肩一起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就跟着他的脚步向前。
他腿长，和她走在一块，故意把脚步放慢了很多。
风吹到脸上的时候，他们同时抬头，把脸迎着那风的方向。
“晚饭吃了吗？”他问。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
简单的对话，像投在湖面上的小石头，响起又落下。
街边的一只流浪猫在垃圾桶旁边冲唐果“喵”了一声。
唐果笑着也冲它“喵”了一声。
黄连看着她冲小猫眨眼，心上柔软的地方，一下子一塌糊涂。
他比她高很多，看她的目光像是从头顶打过来的光束。
唐果仰头和他对视，目光从他的下巴一点点往上。
他很薄的唇，他高挺的鼻梁，他安静的眼神，他浓密的眉毛。
像是油画里的人，也像是精心雕刻的雕像。
黄连任由她的目光肆意的欣赏。
唐果重新回到他黑得深沉的眼睛，“我们以前真的没有见过面吗？”
她走近他一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不浓烈，像是大雨之前的雾。
“我也觉得你很熟悉。”他低下头，让她看的更仔细。
两个人都被那层雾隔住了。
记忆里的雨，就是不下，憋在云层当中，像是要厚积薄发。
唐果伸手，摸上他的刺青，从手腕的一点处开始，慢慢往上。
他的目光灼热，似乎是在鼓励她。
他微张的薄唇，都好像是在说“别停下，继续。”
唐果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向上，她留长的指甲，带着痒意的刺感，在他结实的皮肤上作祟。
黄连眯起了眼睛。
她的手指滑过那狰狞的虎，滑过盘旋在枷锁上的龙，似乎要解开他心中的封印。
唐果的目光顺着那暗色的刺青闪动，呼吸仿佛停滞住。
她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一样，被他迷住。
这些纹在他身上凶狠的图案，刺激着她的大脑，连带着那层淡淡的薄雾，都退散了很多。
黄连的眼神像是喝醉了酒，却又清醒的发亮。
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声音沉得似乎压抑着什么。
“唐果。”
这一叫，不知道触动了她什么，她停留在他手臂处的手，转移到了他的后颈。
她踮起脚尖，环抱住他的脖子，抬头亲吻。
那吻陌生又熟悉，恍如隔世，又近在咫尺。
黄连的手揽住了她的脊背，低头深深回吻。
她在迷离而忘情的吻中，给大脑空出片刻的留白，想着从见面到现在。
太快，太神奇了。
只有这几个字眼，她便彻底沉醉了。
他时而猛烈，时而温柔。
吻里面的技巧，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幸好，这个位置，人不是很多，只有一棵树，树下几只沉默的垃圾桶，还有一只小猫。
他松开她的时候，她险些没有站稳，还是他伸手一把扶住。
大脑犹如小时候新买的日记本，空白，簇新，不舍得下笔写一个字。
故事却如同偷偷隐藏，和他们玩着捉迷藏。
黄连和她对视，眼睛里的情绪不再隐忍，泛起微薄的水光，像是被她完完全全的驯服。
“和我处对象吗？”他喘着气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看着他。
“和我在一起吗？”他换了种问法。
对面路灯的光很暗，他的影子在路上被拉长。
小猫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里彻彻底底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都亲过我了，唐果，你不会想耍流氓吧？”
他误解了她的沉默，没有来由的心里一空。
“我第一次被人亲，”他深呼吸一口气，“也是第一次亲人。”
天上的星星在半边天里发亮，唐果笑了。
黄连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年，都没在这么纠结过，尤其是在一个只认识了一天的女人面前。
他在心里直呼“完蛋。”
他对她说“你要是跟着我，我不保证你大富大贵，但有我一口汤喝，肉肯定让给你吃。”
唐果牵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用自己柔软的掌心，完完全全的包裹住。
那是比刚刚的亲吻，更加温柔，更加深远的含义。
“好，我们在一起。”
黄连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牵紧她的手。
走在路上，她低低说“其实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会和你在一起。”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也可以理解为一见钟情吧。”
他一笑，认真的听着她的话。
他讨厌絮絮叨叨的人，却觉得她的碎碎念很可爱，像是汽水上面冒出来的泡泡。
风温柔而惬意的吹着，两个人的影子在路上被拉长，紧密的靠在一起。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中午才认识你，晚上就和你在一起，进度太快。”
她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太快了。”
黄连一挑眉，“怎么，想反悔啊，你刚刚都答应下来了。”
唐果哄着他“不反悔，不反悔，我就是一说而已。”
“快一点好，”黄连笑了，“省去不必要的时间。”
稀里糊涂，未免不是一种幸福。
唐果点点头“也对。”
走回家的路上，黄连给唐果买了瓶汽水，夏天散步，没一会就容易口渴。
他们俨然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连影子都在调皮的打情骂俏。
天渐渐黑了下来，路两旁的灯全部都亮了。
这个场景梦中出现一样，在唐果的脑海里回荡。
记忆是小鱼，在浅浅的水滩里探头，吐出一秒就破灭的泡泡。
身边的男人，侧过头对她笑了，“唐果，你怎么那么喜欢发呆？”
他又补充了一句“一见到我就喜欢发呆。”
散步走着走着，她的眼神就会放空。
唐果摇摇自己的脑袋，和他开玩笑“你太迷人了，我被迷晕了。”
钢铁，最怕的不是火炼，是绕指柔。
黄连很吃她这一套，“嘴真甜。”
路边上的一家小金店门还开着，导购在里面站的笔直，脸上却是不耐烦的神色。
因为没生意，开在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大客户？
唐果指了指那家金店，“你看到那家吉祥珠宝了没？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今天是我们店长上晚班，明天就轮到我了。”
黄连点点头“你晚班几点下班？”
“晚上九点半。”
“行，”黄连晃了晃牵住她的手，“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接你下班”，这四个字，比“我喜欢你”还要有魔力。
唐果对这种魔法毫无反抗，她抿嘴一笑“好啊，我等你。”
黄连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她亲自己。
她顺从的抬头，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两下，又依依不舍的再补了一口。
黄连满足了。
就那几个轻到不能再轻的吻，他就满足了。
他送她回家，看她进了家门，才转身离开。
唐果的妈妈坐在沙发上，从肥皂剧的频道里抬头，“这么晚了，刚刚干什么去了？”
唐果换上舒服的拖鞋，回答道“和男朋友压马路。”
肥皂剧正放到最狗血的一幕，妈妈却把目光转移到了正在喝水的唐果身上。
“就是今天见的那个？”
唐果点点头，“嗯，就那个。”
妈妈看了眼电视，又看了眼她，“这么快就在一起了，你们这......”
唐果在厨房洗苹果，透着“哗哗”的流水声，她回答道“我们看对眼了。”
妈妈这下专心致志的去看电视了，嘴里念叨了一句“年轻人，真是搞不懂。”
唐果咬着手里的苹果，关上了房间的门。
她往床上一躺，打开了手机的通讯录。
快速的找到了“黄连”这两个字。
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在干嘛？”
他回复的很快。
“我在想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