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赵子川

53、第四十九章

　　t城，好久没回来了。一过年，热闹的大城市就像蔫了的气球。霓虹依旧绚烂张扬，只是路上的行人比较稀疏，空气略显惆怅，把大城市过年的气氛烘托得淋漓尽致。
　　为了不让意外的意外发生，上车前，安阳就把我俩的手机都收了。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紧张分子又开始造次。我捏紧安全带，看着窗外不熟悉的景致，感觉自己是要去赴一场轰轰烈烈的鸿门宴。
　　“不要紧张，我爸长得不凶，人也不凶。拜年礼物我也准备好了。”安阳安慰着。
　　“你今天来我家不紧张吗？”我扭过头看着她。其实她爸，我早隔着屏幕见过了。
　　“呵呵呵，我可高兴了，那有时间紧张。”说完，她送给我一个谄媚的笑。
　　我就感觉在家没有瞧出她紧张的样子。侧目一瞥，是因为她经常出席大场合，所以练成了这身浑然不怕的气场？可我也没少参与重要场合，为嘛我不行？我微微憋着嘴，心里有些不甘。
　　虽有不甘，但车速不减。不到五点，我就被安阳带到了她家。不愧是私密极高的住宅区，躲开闹市，独门独户。大门进去先绕过葱郁的林地，再驶过没有几点嫩绿的草坪，喷泉跃着水舞，花房映着阳光。
　　刚下车，抬眼望去，如城堡般的住宅，尖着角，毫不留情的刺向带了些雾气的天空。
　　安阳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往里走：“别怕，有我在。”
　　我望着她的后脑勺，嘴角有些笑意。人都到了，自然是硬着头皮往前继续。再说了，我认为自己又不差。能在屏幕上混迹这么久，外在条件肯定满分。和她同居这么久，说明她爸已经默许了。内外都ok，我还有什么不ok。
　　抓紧安阳的手，我快一步与她并肩。她投来欣喜的眼神，我给她一个安定的神情。大年初一，真的是一个走家串门的好日子。
　　“来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安阳她爸居然在客厅看着最近正在热播的电视等我们。见到我们，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而是简略的扫了一眼我们。好似，我们俩，只是回家有点晚的稀疏平常。
　　可对于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他这个长辈的一言一语瞬间又让我绷紧了神经，真怕一个眨眼都惹了他不高兴，让我的安阳难堪了。
　　安阳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凑到我的耳边笑道：“看吧，我爸真不凶。”还有些紧张的我剜了她一眼。她却笑得更加得意，然后对着她爸铿锵有力的介绍：“爸，这是邬长风，我女朋友，你未来媳妇。”
　　她都是啥魔鬼发言，个个字都砸的我眼冒金星，屏住呼吸，简直不敢看她爸，只能侧过身子狠狠捏住她的手。她却不意外然继续添油加醋：“爸，她掐我。”我感觉一股血气直充脑门。
　　只听到她爸冷静着拨乱反正：“你吓到她了。”然后起身：“张嫂，可以开饭了吗？”
　　看着不着一笑的她爸，我必须保持着自己的微笑，然后被不靠谱的安阳拉着往餐厅去。刚一入座，我又对上了她爸深潭般的眼眸。我脑门一颤，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她爸继续不动山水着：“邬长风，我叫你小风吧。”在大佬门前，我只有乖乖点头的份。他这才慢慢让嘴角扯出一个幅度：“你别太有负担，就是一顿家常便饭。”
　　然后我就看到张嫂大盘小盘的往外面端，天上地下水里，清蒸黄焖煎炒，甜酸微辣重口，这是家常便饭？我在心里给默默无闻的张嫂点了个赞。
　　安阳凑过来：“这些是我爸点的，你先随便吃点，下次我再让张嫂给你做点你喜欢的。”
　　“你的意思是，我下的单不对。”她爸这耳力，羞的我简直不敢抬头。
　　“爸。”安阳纠正着，“长风喜欢吃重口味。”
　　“我不是点了辣子鸡。”她爸补充着。
　　安阳继续申诉：“就一个辣的。”
　　作为他们讨论的对象，我恨不得立马找个洞钻进去。不料她爸又把我拉了进去：“小风，下次你来下单，张嫂虽是北方人，但做川菜湘菜也是不错的。”
　　我受宠若惊，赶紧正襟危坐：“我不挑食，都吃。”到了别人家，哪还敢造次。
　　“那我做的红烧茄子，你怎么不多吃几口。”一旁的安阳真是不嫌事大，焦得我双耳冒火。
　　“你就仗着小风脾气好，不跟你计较。”她爸从中调和，“要是你在家做，没准张嫂直接掀了重做。来，小风，这道菊花鱼可是张嫂的拿手好菜。”
　　她爸这么一提，我赶忙夹一块：“好的，叔叔。”入口确实酸甜可口顺滑，让风中凌乱的我安心不少。
　　“爸，长风最近在拍一部有关做鱼的电影。”她朝我看了一眼，嬉笑着，“有机会让她做给你吃。比张嫂的可不差。”
　　又被架上的我，忍无可忍，直接在桌下踢了脚尽给我下套的大坏蛋，明面上还不得不回应她爸期待的眼神：“只是粗略的学了下，肯定比不上张嫂的厨艺。”
　　“小风，你不要有压力。”她爸和蔼可亲的模样可比安阳顺眼多了，“等你忙完了，可以来和张嫂切磋一下。”
　　对于这份意料之外的期待，我又紧张上，却只能默默的呵呵，心里已经抬上了砧板，先把安阳按在上面剁剁剁。
　　如愿的安阳挑了块蝴蝶虾放我盘里，那星星眼，真让我又气又笑。好在后面这个猪队友不再给我挖坑。她爸也只是随意的闲谈几句。
　　“爸，我带她出去走走。”吃完饭后，安阳总算说了句让我心花怒放的话。
　　告别了她爸，跨出了这栋大楼，我就先给了她一拳：“你可真是哪有火，就把我往哪儿堵。”
　　她缠上我的手，抱住我的腰：“长风，我这不是在缓解气氛，怕你尴尬。”
　　“你的话才让我尴尬。”我特意哼了两声，想挣开她的束缚。
　　她扭着我不放，娇嗔着：“长风，我第一次带你见家长，肯定不熟练。”
　　“这么说，你还带过其他人？”我又冷眼哼了她。
　　她立马松开我，举起三根手指：“青天可鉴，我只带过你一个。”然后怕我跑了，又黏了上来继续撒娇：“长风，我第一次，下次肯定就不会这么生拉硬扯了。”
　　“下一次。”一想到我莫名其妙就欠下了一顿饭，心里就是不爽，“我是不是要带条鱼，在你爸面前展示一下我精炼的刀工。”
　　安阳哈哈大笑：“你要是不介意，我爸肯定愿意欣赏。”
　　“安阳。”我厉声一叫，她乖乖站直，“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更尴尬。”
　　她低头受训：“我只希望赶紧拉进你和我爸的距离。不然，你明天一回剧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了。”
　　看她这么一低，听她这么一说，我的愧疚油然而生，主动拉起她的手往外走：“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人与人之间，不能太急促，得慢慢来。”
　　“嗯，若烹小鲜，急不得。”她靠过来，略带委屈望着我，“可我就是急性子，恨不得马上把你藏家里。”
　　“人生路漫漫，何愁没时间。”刚一说完，我才反应过来，拉住她，“你说，明天回剧组？”见她但笑不语，我顿悟了，脸也开始红了：“于博然同意啦。”
　　她大笑：“他自己都回不去。”继续挽着我，把手钻进我的衣兜里，“他心心念念的学姐回国了，要见一面。”
　　没想到他还有这峰回路转，我调笑着：“他准备撬了吗？”
　　“算是简单的聚一聚吧。”她带着我往花房去，“听江波说，江澜也要去。”
　　这可把我惊到了：“他同意了？”
　　“同意了，大家一起坐；不同意，就隔张桌子坐。”安阳推开花房的门，将门边的水仙摘了一朵放我手心，“同不同意，都要见一面。”
　　水仙真好看。小小的一朵，白净的身子，淡黄的蕊。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江澜。小小的人儿，单纯的爱恋，痴心的守。只是不知道她的云开是朗月还是只剩清辉。我将浓郁的花儿嗅一嗅，看向满盆的水仙，朵朵娇嫩素雅。
　　“这里还有君子兰，要开花了。”她一招手，我便走了上去。她摸着橘黄色的花骨朵：“我妈喜欢花花草草，我爸就给她张罗。今天送文竹，明天送海棠。一样接一样，一盆挨一盆。花房越来越大，花园越来越挤。”
　　“阿姨，很漂亮。”这是我在客厅看到家庭照时的第一反应，怪不得我家安阳人比花娇，原来是得益于花中美人的遗传。
　　安阳的手慢慢拂过翠绿的枝叶：“我爸总说我不及我妈的美。”
　　我立马道：“你也很美。”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她看着我抿嘴笑。
　　我感觉自己又被套了，但还是选择了执迷不悟，拦住她的腰肢，欣赏她的美颜：“能入我眼的，有几人？能入我心的，只你一人。”
　　她咧开嘴，如花瓣探头，美得不可方物。岂不让我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