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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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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烨将车开到餐厅门口时，天色已经暗了。
且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塞了一路的车，楚昭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虽然面上不显，但身为医生，他也不能让他的病患饿着。于是道：“你要是不介意，要不要一起进去吃个晚饭？”
沈烨好笑的说：“你不是去相亲的吗？我去捣什么乱？”
“朋友安排的，我不打算相亲。”
“那好吧，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沈烨先下了车。
楚昭心想，带上沈烨也好。
这样面对陆衍的朋友时，才不会太尴尬。
从口袋里拿出白色药瓶，楚昭倒了三四片药出来吞了，才下车。
楚昭和沈烨进去餐厅，由服务生带到指定位子时，陆衍的朋友已经在了。
温谨方看见楚昭时，眼睛明显一亮。
他在陆衍那儿就看过楚昭的照片了，知道楚昭是真的很好看。却没想到本人看起来更加俊美，还有成熟的韵味。
站起身来，温谨方绅士的伸出手来，微笑道：“你好，楚先生。我是温谨方。”
楚昭有些沉默。
昨晚陆衍有说他是给自己找了个男的吗？
他不是还是希望自己和女孩子处处看么？
陆衍本人呢？
很显然的，楚昭昨晚根本没将陆衍的话听进去多少。
这就有些尴尬了。
他和沈烨说自己是来相亲，而相亲对象是个男的……
虽然楚昭已经对旁人的眼光和看法麻木了，但他并不想给青年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同性恋这条路很难走。
礼节性的握了下温谨方的手，楚昭淡声道：“你好，温先生。”
“楚先生，这位是……？”
楚昭淡声道：“载我来的一个朋友，沈烨。天色晚了又下大雨，我邀他一起吃个饭，还没问过温先生的意思。温先生介意吗？”
“啊……这样啊。当然不介意。”有些失望不是独处，但温谨方还是请来了服务生，又加了一张椅子和一套餐具。
沈烨和楚昭坐下了。
“方才我先点了一些菜，楚先生看看你和你朋友还想点什么。”温谨方将菜单递给楚昭。
楚昭看都没看，递给了沈烨，“你点吧。”
沈烨认识楚昭才两天，根本摸不准这人的口味。
看他这样清冷……
大概吃不了什么辛辣油荤吧。
沈烨点了些冷盘素菜。
这期间，温谨方都不吝于表现他对楚昭的兴趣。
楚昭面无表情，对答如流，可内心已经有些煎熬和尴尬了。
沈烨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有些微妙。
一张肖似宋冬阳的脸，在和别的男人相亲……
别的男人在向他示好……
不知怎么的，沈烨觉得心里一阵不适。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楚昭的性向。
楚昭这人吧，看上去彷佛六根清净了。他从傅院长那儿听来的，也是楚昭到了三十岁还不婚不娶。
看到本人，沈烨还以为他对谈恋爱没兴趣。
就算要谈，也该找个姑娘才是。
却没想到……他朋友给他介绍个男的。
这表示，楚昭知道自己的性向。
他朋友也知道。
抿了抿唇瓣，沈烨别过了眼，不禁又想起宋冬阳。
过了一阵，菜陆陆续续上了。
大部分的菜都是楚昭喜欢的。
京酱肉丝，葱爆猪肉，砂锅鱼翅等等……
端的是色香味具全。
温谨方夹着菜，放到楚昭碗里。
“楚先生跟沈先生多吃点。”
“……谢谢。”
实在扛不住这种示好，楚昭微微凝起剑眉，“温先生，我学长还没来吗？”
“陆衍？”温谨方莫名，“他没有要来啊。”
听到“陆衍”二字，一旁拿着筷子的沈烨顿住了手。
意味不明的眼神在楚昭身上游荡。
楚昭抬手按了按眉心。
学长……这是在坑自己吧。
约了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见面，还不跟着来……
可细想一下，陆衍好像也没说过他会来。
楚昭木着一张脸，疏离而礼貌的对待温谨方。
温谨方看上去是个好人，可对于他的示好，楚昭只能婉拒疏离。因为他若是不狠着心，若是给别人一丝丝希望，那将是害人害己。
吃到一半，楚昭便以医院有事做借口，准备要离开了。
离开前，还付了帐。
温谨方不傻，他知道楚昭对自己没意思。
无奈的笑了笑，温谨方也没有强留。
只是抱着一丝希望，询问道：“能加个微信吗？”
楚昭倒也坦然，“可以。”
扫了微信，楚昭和沈烨离开了。
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后，楚昭有些疲倦的阖着眸，头靠在车窗。
他极少有这样脆弱疲倦的一面，可脑袋像有几百根针在刺一样，生活的不顺，身体的不适，都让他有些厌倦。
沈烨侧头望着楚昭，他的倦容在微暗空间里，看起来很有些病态美和可怜。
“你不喜欢温谨方吗？”沈烨几乎是有些逾矩的问。
外边还在下着大雨，车内的声音都显得微弱。
就在沈烨觉得自己越线了，正要道歉时，便听到楚昭的回答。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那不重要。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和任何人有姻缘和结果。”
大概是因为楚昭长相肖似宋冬阳，沈烨忍不住的又问：“……为什么？就因为你喜欢男的？”
半阖着丹凤眸，楚昭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沈烨便转回头，专心将车驶出去了。
车内有些安静，沈烨开了广播。
广播电台播了几个不那么重要的新闻后，突然插播了一则快报。
“为大家插播一则快报。”电台里的女主播声音有些严肃的道：“傍晚五点二十三分，燕京新市育幼院里，发生了一则儿童杀人案。”
“两名十二岁的儿童——小名念念和小硕，在育幼院里持刀伤人，三位两岁孩童重伤不治身亡，一位育幼院老师受重伤正在医院观察。在行凶后，两名十二岁儿童持刀自尽。”
“从2003年到至今，这已是国内第二十起有人格基因缺陷的孩童在育幼院持凶器伤人后又自杀了。”
楚昭睁开了眸，指尖微微颤抖。
心里头有些无力。
沈烨听了，面上的表情从愕然震惊，到最后麻木阴郁。
他抬手转了音乐台。
一首老歌由女歌手温柔的嗓音缓缓唱了出来——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
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也许会遇见你。
街道冷清，心事却拥挤。
每一个角落都有回忆。
如果相逢，也不必逃避，我终将擦肩而去。
天还是天，雨还是雨，这城市我不再熟悉。
我还是我，你还是，只是多了一个冬季。
在女歌手柔和凄美的歌声下，沈烨的情绪并没有得到和缓。
他将车开到路边，手紧紧攥着方向盘。
眼里充满暴戾。
“……沈烨？”楚昭察觉到不对劲，侧头去望沈烨。
“……”沈烨哑声道：“……你对这新闻，有什么看法？”
楚昭抿起了唇，“我很遗憾。”
“二十起……就真的有那么多孩童会去犯案吗？国内也有那么多犯罪率为零的杀人犯……基因检测器，还有那见鬼的特殊育幼院，就真的准确，真的是对的吗？”
楚昭忍不住伸出手，去握沈烨的手腕。
结果被沈烨扣住了。
“……干什么？”沈烨声音低沉又沙哑。
楚昭沉着道：“沈烨，深呼吸。你不冷静。”
“我冷静得很……我要是不冷静，早就在这将你灭口了。”
“你脸色差的像见了鬼一样，你当我瞎吗？”楚昭低声道：“换个位子，我来开车，你吃片药好好休息。”
也不管沈烨愿不愿意，楚昭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执着伞绕到驾驶座将沈烨拉了出来，伞撑在两人的头顶上。
沈烨垂着眼帘，也没怎么反抗，他坐上了副驾。
楚昭开了车内的小灯，并从沈烨口袋掏出了罐药瓶，挑了几片有镇定作用的药，递给他让他吞了。
借着暖光，楚昭眼尖的发现沈烨左手白袖子有着鲜红的血迹。他几乎是立即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趁着沈烨没有防备，楚昭握住他左手的手臂，将袖子撩起来。
果然看到纱布包裹着的伤口在渗血。
是自己方才握出来的。
“……”
楚昭是医生，根本看不惯病人这样自践。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沈烨呢。
沈烨多年的痛苦，被犯罪分子，被精神病的这些标签枷锁牢牢套住颈脖不死不休……他心头有如此多的愤懑与不甘，却又不愿真的去成为一个伤害他人的疯子……
于是只能选择自我伤害。
楚昭能够感同身受，所以他无法去责骂。
他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沈烨手腕上的纱布，“……很疼的。你是人，会疼的。”
用的是肯定句。
沈烨不觉得疼。
指尖拂过隔着纱布的伤口时，甚至有些痒。
沈烨的心蓦地一颤。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用一张肖似楚昭的面庞，温柔又心疼的对自己问：“是不是很疼？以后别再这样了好么……小烨，你要爱你自己啊。”
而今，海阔山遥，故人何在？
心突然就疼得那么厉害。
沈烨知道，宋冬阳回不来了。
眼前的人不似他那样温柔。
反倒是冷硬冷漠的。
沈烨分得很清。
可是……
为什么要让一个那么像宋冬阳的人，来到自己身边呢？
楚昭不是宋冬阳，却也看到了自己的脆弱。
虽然他不似宋冬阳柔和，却似乎也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的伤感到难受……
楚昭……难道真的和冬阳一样，不怕自己吗？
“楚医生……”沈烨喃喃。
“……”将沈烨的袖子拉下，楚昭凑过去为他系上安全带。
一股梅花的清香弥漫在沈烨鼻间。
抬起手来，楚昭用手掌盖在沈烨的眼皮上，使他阖上了眼。末了，才坐正身子道：“你什么都别想了，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回康宁了。”
“回去后，我重新给你包扎。”
声音很冷很淡，但却有一丝关切，“休息吧。”
此时车内的音乐台已经从老歌放到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去了，是首让人容易睡去的舒眠古典音乐。
见沈烨乖乖的，楚昭也就没再看他。
系上安全带握上方向盘，楚昭开着跑车往康宁私人病院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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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后，沈烨因吃了镇定的药物，人有些困倦。
洗过澡后，他本准备要睡了。
却没想到楚昭还在病房内。
“……你怎么还在？”
楚昭不答，反指使道：“去床上躺着。”
“……”沈烨困了，便就有些原形毕露，不似白天那样温文尔雅，甚至悄悄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咕楚昭究竟是他心理医生，还是他爹妈。
整间病房只留了床头边的台灯。
昏黄的光显得暖洋洋的。
楚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拉过沈烨的左手，将有些湿润的纱布拆了下来。
几道狰狞的刀疤便露了出来，血液也不断渗出。
垂着眼帘，楚昭从药箱里拿过小棉布轻压在伤口上。而后再夹一块干净的小棉块沾了碘伏，细细擦过长长的伤口。
末了，才重新贴上干净的纱布，用网状绷带固定住。
又从药箱里拿了一剂破伤风的针，楚昭一言不发的消毒、找血管，打针。
沈烨望着他紧绷的下颏，面无表情的面庞，突然就觉得那么的安心。
“……楚医生。”
正在收拾药箱的楚昭抬起了眼帘。
病床上的沈烨凝望着他，轻声道：“谢了。”
楚昭没说什么。
他起身弯腰将床边的灯调暗了些。
而后，像个宽容的长辈一样，给出了他心中的一丝温暖。
温暖的手掌盖住沈烨的眼皮，又轻拨去青年额间的碎发，楚昭淡声道。
“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海阔山遥，故人何在”出自柳永的《玉蝴蝶．望处雨收云断》
沈烨车上放的老歌是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