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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一天下学,青杏憋了一肚子火,路上絮絮叨叨和自家小姐念个不停,即将走出国子监的大门,身后突然有人叫住她,“姜姑娘。”

      姜惜弱回头,来人她却不大记得了,只依稀知道他和谢闻羡是一伙的,“你有什么事吗?”

      “呃,我,呃。”徐谭挠挠脑袋,半天说出来话,青杏对这儿的人都不大待见,撇嘴道:“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耽误我家小姐回家了,春日里还冷,她站着这只会受冻。”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徐谭连忙摆手,“我是想说,你我即是同窗,日后如有需要,我可以——”

      “兄弟。”刘栩打断他的话,手拍在徐谭肩上,扭头示意,“谢二哥在那等你。”

      谢闻羡就在三步之外,直直地往他们这边瞧,徐谭皱了眉头,不明白他的用意,他对姜惜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栩拽着臂膀拖走。

      “你不知道吗,谢二哥不喜欢这个药罐子,以后你离她远点,少在她面前献殷勤。”

      他们两个人说话,是一点也没避着姜惜弱,这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主仆二人的耳朵里,青杏朝他们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声,“晦气玩意儿,小姐,咱们少和他们一般见识。”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回到姜府,姜伯景问起她第一日在国子监的遭遇,姜惜弱挑了些好话说,譬如教书的助教待她都很温和,同窗也对她很是照顾,她口中的同窗自然特指李怀玉一人。

      青杏先前得了她家小姐的信,这会只能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一语不发。

      姜春澜看着姜惜弱挽起的袖口,说道:“怜怜,再将就两日,你的学子服就要做好了。今日上学,可有感觉身体好些?”

      “诶,哪能恢复的这么快,即使是神药也不见得有如此效果,这病咱们慢慢治。”姜伯景道。

      夜里,姜惜弱独自一人睡在床上有些不习惯,不得不承认,她胆子小了许多,身后没有谢闻羡宽阔的胸膛靠着,她总觉得不踏实,甚至是有点害怕。

      “春桃,陪我睡一晚,好么?”姜惜弱邀请道。

      “好咧。”春桃咧起嘴笑,麻利地爬上姜惜弱的床,两个小姑娘躺在床上自然而然就要聊起些不大正经的事。

      春桃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好奇道:“小姐,你今日去国子监上学,可曾遇见了什么良人?”

      甫一听见春桃说遇见二字,她的脑子里就闪过谢闻羡的那张脸,今日他的兄弟们说谢二哥不喜欢这个药罐子,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谢闻羡如今讨厌她了,甚好。

      她记得上辈子,她坐在窗边,坐在谢闻羡的前头,他对她说得第一句话是:“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第二句话是:“让我一见如故的人,你是第一个。”

      至此之后,他就对她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后面她对李怀玉渐渐生出情义,所以但凡谢闻羡流露出点追求她的意思,她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拒之门外。再后来谢闻羡将她囚在姜府内,他的恨意里自然也掺着不少年少时爱而不得的怨愤。

      他这样的人,太危险了,还是少招惹为妙。

      “小姐,你真有心上人了?”春桃捂住嘴巴,不可置信道。

      姜惜弱没否认,她天真地想,这辈子若是能与李怀玉再续前缘,那也是极好的。

      “小姐,快,快和我说说,是哪家的公子啊?”春桃睁大了眼睛,生怕漏掉一点消息。

      “他是……嘶。”姜惜弱无端觉得心痛难忍,春桃见状吓出了冷汗,立即从床上爬起准备去喊人。

      她拉住春桃的手,摇摇头,“等等,似乎又好了。”

      春桃泪眼朦胧的,哭丧道:“小姐啊,日后可别这么吓我了,小姐身子骨本就弱,何时又添了心疾呢?明日须得请大夫来好生瞧瞧,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得了!”

      姜惜弱安抚住她的情绪,“好了,明日请大夫来好生瞧瞧便是,看你哭的,脸都快花了。”

      春桃抱住她,啜泣了好半天才止住。

      这晚,她做了一个梦,并非是什么光怪陆离的梦境,而是真实的,关于上辈子的往事。

      在被谢闻羡困住头一年里,先皇未死,他还只是个小侯爷,跛足,凶名在外,谁都怕他,自然也包括她。那会他只是执着地给她喂药,吊着她的命,再无任何亲密之举。

      闲暇时分他也会对着休憩的她自言自语,无话不谈,极其机密的事也会对她讲,这个习惯他保留了三年。

      姜惜弱试过从谢闻羡的笼子里逃出去,然后他不仅将她关在笼子里,还用铁链锁住她的手脚。

      喂养她,是他的一种乐趣。

      那是她被锁住的第二日,她开始绝食。

      谢闻羡每日都会抽空同她单独待会,不曾有一日遗漏,这日听闻她不仅绝食还不肯乖乖吃药,他仓皇赶来,衣摆之下,鲜血未干。

      药汁还滚烫,他将玉盏放在一边置之不管,他坐在她的床前,提起自己被弄脏的衣服轻笑,“想知道这是谁的血吗?”

      她傲气地偏过头,拒绝交流,谢闻羡便自顾自地说道:“这府上有个丫鬟心软,不好好喂我的雀儿还打开了她的笼子,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她?”

      “不关她的事。”她愣了半天,从喑哑的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那你乖乖吃药,好生吃饭,我就放了她,还给她一大笔银钱养伤养老,怎么样?”他舀起一勺汤药,喂到她的嘴巴。

      她双唇紧抿,依旧是不想喝,谢闻羡也不恼,吩咐道:“雀儿心情不好,将这府上的奴仆拖过来,庭杖,打到让她开心为止。”

      不多时,院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姜惜弱痛苦地摇摇头,“她们是无辜的!”

      “他们让你不高兴了,他们可不无辜,”谢闻羡对门外的侍从交代道,“再打重些。”

      “别打了,他们会没命的……”姜惜弱捂住耳朵,那些哭喊声从四面八方钻进她的脑子里,扰乱她的心绪。

      谢闻羡毫不在乎地说道:“奴隶而已,打死了就再给你换一批。他们的命,可是都握在你手里。”

      她陷进莫大的绝望中,头晕耳鸣,脑子里犹如被刺进一根针,钝痛不已,她只瞧见谢闻羡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无法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直到门外的侍从拖着两名婢女三名小厮的尸首来报,她才陡然清醒。

      “禀侯爷,这三人没受住,已经死了,尸首如何处置?”

      “拖进乱葬岗喂狗,剩下的人,继续打。”他漠视生死,冷然发话。

      “不要!”姜惜弱没挺过内心的煎熬,最终妥协了,“我喝,你放过他们吧。”

      谢闻羡端起玉盏给她喂药,良药进口,她胃里翻涌,几欲想吐。

      为了哄她好好吃药,谢闻羡给她讲了个故事,是他第一次杀人的情景,那年他七岁,只是个流落街头瘦弱的乞儿。

      他给她讲,他是如何用绳索勒死了另一个比他高大比他强壮的乞丐,又是如何虐尸泄愤,人都死了也要揪住他的头颅往墙上撞去,一下接着一下,血流如注。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杀他?”谢闻羡异常冷静,仿佛不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他的语气平静到令人咋舌称奇,回忆起往事,他的目光仿佛越过时空落在当年那个无知的小孩身上,他在打量他,审视他,用一种旁观者的视角。

      物换星移,经年过去,不变的只有他藏着骨子里的疯劲,甚至随着时间的增长,日益加剧。

      姜惜弱不接他话已是常态,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是想看着她,同她说话。

      “他抢了我的东西,还——”说到这,他欲言又止,“没什么,说出来怕是只会污你的耳朵。”

      “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么?”

      “……”

      谢闻羡自己也觉得可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只是个荷包而已。”

      一个荷包,就能让他疯得彻底。

      姜惜弱从噩梦中惊醒,背后冷汗涔涔,不知何故,她的心还是好痛。

      谢闻羡是个彻头彻尾疯子,即使现在不显山不露水,他的那股疯病日后也一定会曝露在天光下,这一梦,唤醒了她尘封已久的,对谢闻羡的恐惧。

      次日一早,姜惜弱没去学堂,姜伯景听闻她突发心痛之症,又请了医者为她看病。

      那大夫诊脉半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接连换了两三个大夫都是如此。

      姜春澜愁眉紧蹙,背过身又偷偷地抹了两滴泪,姜惜弱过去安抚她,“母亲,莫要伤心了,也许不是什么大病呢?”

      “您看,这琉璃珠串也没有再生裂纹。”

      姜春澜终于是收了情绪,问她:“就剩半日了,国子监今日还想去么?”

      姜惜弱点点头,上辈子她总是被太医说患有伤心之症,想来若是能瞧见李怀玉,她这伤心之症能减轻些许,最后说不定自个就痊愈了。

      *

      国子监内,谢闻羡坐在循礼堂中央,岳维左看看右瞧瞧,姜惜弱的影子是一星半点没见着,“一上午都没来,刘栩,你说这盛世芍药她还来么?”

      “你关心她做什么,你昨日不还怕她怕得要死?”刘栩没好气道。

      “回家睡了一晚,想通了。她要是只鬼,也是个漂亮鬼,我不怕她。”岳维笑笑,再次感叹,“倘若她要真是个男子就好了。”

      “行了,把你那点花花肠子收一收。”刘栩玩笑道:“咱们这堂内都是些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昨个呆了一天怕了还不行么?”

      他转移话题道:“羡哥,你怎么不回你那旧座上去?淮安候又不会日日都来,再者,那些个助教想必也不敢在淮安候面前说你的不是。”

      说到这里,众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次他揍陈司业一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天他们一伙人同谢闻羡出去比拼赌术酒量,后面个个喝得面红耳赤,兴致来了乘着酒兴策马狂奔,这不就出了意外,在南宁街刘栩马惊差点闹出人命,幸好谢闻羡眼疾手快,即使拉住失控的马匹,这才有惊无险。

      也是从那时起,刘栩打心底地服他,认了他这个哥。

      结果这事传到了陈司业的耳朵里,就成了谢闻羡一个人的罪过,他本就对谢闻羡抱有偏见,照以往的做法大家做做样子说道两句也就了事,可他偏偏要多事,将这事告知了淮安候夫人,害谢闻平白无故吃了顿教训。次日一大早,他就跑来将陈司业给揍了,理由是瞧他不顺眼。

      此事一处,他可立马在国子监内打响了名头,不服管教,桀骜不驯,将国子监里的先生上上下下得罪透了,最后还是淮安候拉下脸带着他一家一家登门赔罪,这事才作罢。

      到如今,谢闻羡早已收敛不少,不过也没谁敢惹到他头上。

      “这风水好。”谢闻羡懒散地坐在位上,淡漠道。

      几人三言两语地正说着话,姜惜弱从外间走进,徐谭偷瞄了谢闻羡一眼,忍住想要上前搭话的心思。很快,姜惜弱落座,谢闻羡许是觉得闷,出去透气,岳维刘栩二人跟了上去,徐谭没动。

      见他们人已经走远,徐谭踌躇着上前同她搭话,“姜姑娘,今日怎么来得晚了些?”

      “看病耽误了。”

      “哦,那……”徐谭暗恨自己嘴笨,他从前说话可利索,不知怎么就对姜惜弱一人如此磕巴。他绞尽脑汁地在脑中搜寻着话语,却不知此刻谢闻羡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谢闻羡身量高,嘴角噙着一点微弱的笑意,他眉眼深邃凌厉,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冷酷逼人。

      徐谭无奈,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姜惜弱垂下眼帘,安静地拿起桌上的书简浏览,身后响起谢闻羡落座的声音,她觉得奇怪,按理说,今日他不应该回到那个僻静的角落里坐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许人勾搭怜怜,谢二哥,有点子霸道在身上捏:-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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