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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假日镇的咖啡馆不怎么样。
      他们都说,小镇民风淳朴。
      可这儿给的食物总是偷工减料。
      我无视了周围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就看着兰博把汉堡里的小酸黄瓜挑出来,再往上面挤了更多番茄酱。
      “如果你不吃酸东西,干嘛还要……”我指指他手上沾的红色酱汁,对这种口味表示不理解。
      “酸黄瓜是给儿童吃的。”他说。
      “哪来的这回事。”我递给他一张纸擦手。
      “麦当劳的儿童套餐里就有酸黄瓜。”他一口下去,那可怜的小汉堡就只剩下三分一了。
      “你好,蜜儿,”女招待过来与我打招呼,“还需要再来一杯热乎乎的可可吗?你看起来有点冷。”
      “还有这位……先生。”她打量了兰博一眼,给了我一个【真有你的】的暧昧眼神。
      “谢谢你,珍。请给我们再来一个汉堡和两个香蕉花生酱三明治,三明治打包。”我无视了她的眨眼,客气地说。
      “没有问题。”她扭着离开了。
      “你的名声看起来不怎么样,”兰博擦了擦嘴,喝了一口咖啡,“这儿的咖啡就像涮锅水。”他补充道。
      “谢谢你提醒了,”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名声和咖啡都是。”
      他好像觉得把我惹毛了有点有趣似的,牵了一下嘴角。
      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爱笑的人。整部电影他也就是开头看见朋友家小屋前面的孩子时笑了一下。现在呢,在不到一小时内他已经笑了两次了。虽然几乎都没有维持到一秒。
      付账的时候,他态度很老派地坚持付了我的那一份,虽说这对他而言可能是笔巨款。
      作为报答,我说你可以去我家,洗洗衣服,剪剪头发什么的。
      兰博犹豫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被咖啡馆的暖光软化了,最终点了点头。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拉他回家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了。
      在玛琳家接到麦克斯时,麦克斯已经吃过晚餐了。我才想起来,我忘记带黑蝠王的单人漫画了。但麦克斯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急急地问我:“爷爷奶奶,他们怎么说?”
      “他们还是希望你能过去上学,他们……都很在乎你,”我说,“你想去吗?”
      他摇摇头,抱住了我的腰。
      我摸着他金色的小脑袋,感到有点难过。
      这男孩儿的性格太内向了,很少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
      玛琳走出来,扶着廊柱对着我叹了一口气。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我。
      “不怎么办,”我说,“我不会把我儿子送过去的。我有房子,有工作,没有喝酒或者滥用药物的习惯,我能凭诚实的劳动把他养大,谁都别想从我手里夺走他。”
      “好吧,”她点点头,朝着我的车努了努嘴,“那是谁?”
      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兰博正百无聊赖地在副驾驶座上到处张望。
      “一个亲戚。”我说。
      玛琳怀疑地挑眉,伸手整理了一下麦克斯的衣领:“他最好是一个亲戚。”
      “连你也这么想我吗,玛琳。”我开始生气了。
      “Once Bitten, twice shy.”她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叹了口气。和比利那事儿的后果就是让我周围的人都不再信任我。
      “我走了。”我说。
      “随时给我电话,好吗?”她抱了抱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一个独居带孩子的女人,把单身汉领回家总是危险的。
      “好的。”我没再解释什么,说了也没人明白。
      回到汽车边时,我拉开后车门,给麦克斯系好了安全带,才绕回驾驶座。
      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了他小脸上的疑惑,但他却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大呼小叫地问我车里这个陌生男人是谁。
      “麦克斯,”我说,“这是John.”
      “John, ”我转向兰博,指了指身后,“麦克斯。”
      “你好,先生。”麦克斯礼貌地与他打了招呼。
      “你好。”兰博说。
      “你想再吃点花生酱三明治吗,宝贝。”我拿着装食物的纸袋递向后座。
      麦克斯接过去拆开袋子只掰了半截。
      “好的,”我说,“袋子放旁边就好了。”
      回到父母留下的这栋二层小楼时,我们旁边邻居家门廊上的灯还亮着,东木老爷子正盖着毯子在坐在摇椅上睡觉。
      麦克斯轻手轻脚地下了车。一溜烟跑到了门口,从脖子上取下钥匙开门。但这真没什么用,那老头还是醒了。
      “蜜儿,蜜儿!”他喊起来。
      “日安,东木先生。”我说。
      “什么‘日安’,看看你家的草坪!你得剪剪它们,至少种点醡浆草!”
      “否则您就要投诉我,行,我知道了。”我无精打采地说。
      “这次我一定会投诉的,”他气鼓鼓地说,“别以为这是开玩笑。”
      他们家的大黑狗适时地跑了出来,扒着栅栏,对兰博狂吠不止。
      “喂,这男人是谁?”他问。
      “亲戚。”我说。
      “我在这住了几十年,从没见过格林家有这号亲戚,”他警惕地站起来朝兰博叫道,“警告你,小子,你要是敢欺负他们娘俩儿,我可是波特兰枪支俱乐部的成员!”
      “您先管管您的狗好吗?”我挡在了兰博前面。
      倔强的老头儿不说话,眼睛紧盯着兰博。
      兰博也瞪了回去。那意大利血统使他的眼睛又大又亮。
      “行了,进去吧。”我把他推进了门。
      麦克斯已经打开灯,自觉地去浴室洗澡了——这男孩儿真的很懂事。
      “真是漫长的一天,是吧。”我放下了食品袋和帆布包。
      兰博则将自己的行李堆在了门角。
      “我给你大概剪剪头发,然后你去洗个澡怎么样?”搬了把椅子在门口的灯下,我与他商量道。
      他点点头,脱下了厚实的风衣,在椅子上坐下来。
      我拿来了梳子,毛巾,喷水壶和剪刀。
      “你常在家里剪发?”他问。
      “对,”我把毛巾掖进他的领子里,“麦克斯的头发都是我剪。”
      “不赖。”他说。
      我合了几下剪刀,凑近他,刚捏起他一绺微卷的头发,就被一股大力掼在了地上。
      太突然了,我都没反应过来,所以连叫声都没发出来。
      凳子和喷水壶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忘了呼吸,感觉自己的脊椎要裂开了。
      兰博掐着我的肩,剪刀被他夺下来丢得远远的。他看着我,急促地吸着气,像一头受伤的暴躁狮子。
      我花了两秒反应过来,他是因为剪刀这种利器的接近,PTSD发作了。
      我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于是只得尽量轻声地,温柔地反复说:
      “嘿……Johnny.”
      “是我,Johnny.”
      “看着我,是我,蜜儿格林,那个开车载你的人。”
      他迟疑了很久,不确定地重复道:“蜜儿?”
      “对,蜜儿。”我说。
      他慢慢松开了制住我的手,我小心翼翼地伸手贴上他的脸。
      “你还好着。”我说。
      “深呼吸,你好着。”
      “你不会伤害任何人。”
      “你很好。Johnny.”
      “刚才只是剪头发。没关系。”
      我一边说,一边看向浴室,麦克斯仍旧在浴室里,似乎没有听到外边的情况,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兰博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深吸一口气,将我扶了起来,上下检查了一下我的骨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很抱歉。”他拿下毛巾,低头朝着门角走去。
      “你需要什么?”我跟了过去。
      “离开。”
      他说着,穿上了风衣,把被子系得紧了些,然后甩到了背上。
      “现在外面已经没地方住了。”我说。
      他并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走过去抵住了门。
      这样出去明天他照样会碰到威尔,警局的人会死,而他会坐牢。
      “别走。”我说。
      他看了一圈这屋子,和这屋里的暖光,道:“谢谢你,蜜儿,还有这一切。”
      一双大手轻巧地将我从门边拉开,他头也不回地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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