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鱼他又乖又甜》栾云夏

5、第 5 章

　　沈翊瑜有些懵，他轻轻挣了挣，还是没被放开。

　　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喊道，“元帅？”

　　“既然知道会被抓回去，为什么之前要逃跑？”顾廷晟垂眸看着沈翊瑜，问道。

　　沈翊瑜想说是为了报恩，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顾廷晟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在这之前压根不认识他，且顾廷晟精神力紊乱的消息这时候还没爆出来。

　　真这样说，保不齐会被当成别有用心，顾廷晟更不会让他帮忙治疗。

　　沈翊瑜思忖片刻，缓缓开口，“因为透支生命力吟唱太痛苦了，每次都会吐血昏迷。”

　　“一直被关在房间里也很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不想挨打，也不想被那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更不想听他们说恶心的话......就想着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而他也确实没有失败，成功见到了顾廷晟。

　　虽然被拒绝提供治疗，但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将来有需要，应该也会找上他。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活到顾廷晟改变主意的那天？

　　沈俊哲戴着人鱼之心，无法被他蛊惑。

　　但他或许可以另辟蹊径，控制住其他人，让对方制服住沈俊哲，然后自己拿走人鱼之心？

　　沈翊瑜这十几年来都活在沈俊哲的阴影之中，身边也没有任何可以帮助他的人。

　　就跟被绳子拴住的小象一样，哪怕长大后有能力挣脱束缚，却因为长期的驯化不敢反抗。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要报恩，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继续无意义地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沈翊瑜这几天已经想通了，但他还是决定先尝试逃跑，实在不行再从沈俊哲本人下手。

　　“我、我该走了。”沈翊瑜手轻轻落到顾廷晟胳膊上，示意对方松开，“要是我爸爸找过来，依照他的性子要么倒打一耙讨要好处，要么借机攀交情，挺麻烦的。”

　　顾廷晟为人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肯定很讨厌对方的行径。

　　沈翊瑜不想顾廷晟不开心。

　　他是来报恩的，不是报仇的。

　　顾廷晟依旧没有松手，“你身上应该被装了定位器，取出来他就不会找到你了。”

　　沈翊瑜茫然，“定位器？”

　　“这个真有可能。”柳非若连忙道，“小瑜，你要不找找看？”

　　顾廷晟见沈翊瑜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这才放开他。

　　沈翊瑜仔仔细细将口袋掏了个遍，除了他这几天偷偷攒下来的珍珠，其他什么都没有。

　　顾廷晟拧眉，掏出光脑发了个消息。

　　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进来。”顾廷晟直接道。

　　秦冶敬了个军礼，然后道，“元帅，这是您要的探测器和屏蔽器。”

　　“我们回来的时候，屏蔽器有没有开？”顾廷晟直接问道。

　　秦冶神采飞扬，语气也十分欢快，“小朋友情况特殊，我那时不仅开了屏蔽器，还顺道清理了沿途的监控，保证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沈翊瑜没想到秦冶考虑得这么周到，连忙道谢。

　　秦冶摆摆手，“没什么，顺手的事。”

　　说着，他拿起探测器就开始扫描，到了肩胛骨中间，突然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沈翊瑜一愣，没想到自己身上真的有东西。

　　秦冶摸了摸，并没有在衣服上找到芯片之类的东西，想到某个可能，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轻快的声音问道，“小瑜，你以前动过手术吗？”

　　沈翊瑜眨了眨眼，“没有。”

　　“那有没有失去意识过？”秦冶又道。

　　沈翊瑜垂下眼帘，小声道，“有时候吟唱消耗太大，需要透支精神力，结束后都会晕过去，我不知道时间，不清楚到底昏迷了多久。”

　　沈俊哲会紧张，但那紧张不是关心，而是怕这棵摇钱树出现问题，没法让他继续过好日子。

　　沈俊哲甚至有时候还会骂沈翊瑜是废物，只是唱唱歌而已，又没让他干体力活儿，怎么结束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如果东西在身体里面，最好做手术取出来。”柳非若看向沈翊瑜，“你觉得呢？”

　　沈翊瑜虽然能忍，却还是怕疼，但他想到取出定位器后沈俊哲不会那么容易找到他，那样就能有更多时间等顾廷晟改变主意，用力攥了攥拳头，语气格外坚定，“我愿意做手术。”

　　顾廷晟看了他片刻，吩咐柳非若去准备相关事宜。

　　战场上受伤是常有的事，柳非若也是熟手，因此动作很快。

　　取芯片难度跟取子弹差不多，如果是士兵，紧急情况下麻醉都不用，直接取就行，沈翊瑜显然不行。

　　他想了想，正准备用麻醉剂，可刚拿出针管，想到刚刚抽血时少年惊恐的模样，又有些头疼。

　　柳非若叹了一口气，向顾廷晟投去求助的目光。

　　虽然自家元帅总是冷冰冰的，作风也很强硬，压根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可谁让小朋友就是最信任他？

　　顾廷晟抬眸，对上柳非若的视线，眉梢微挑。

　　等柳非若说完，他直接道，“不是有吸入式麻醉剂？。”

　　柳非若：“......”

　　虽然但是，元帅你这双标能再明显一点吗？

　　沈翊瑜不明所以，可他能够看到因为顾廷晟一句话，柳非若就放下有着细长针管的注射器去找其他东西，立刻投去感激的目光。

　　顾廷晟瞥了他一眼，淡定地移开视线，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动了动。

　　定位器很快就取出来了，只有指甲盖大小，还特别轻薄，且埋得特别深，难怪沈翊瑜一直都没发现。

　　顾廷晟面色冷凝，正想直接处理掉，突然想到什么，对秦冶道，“把这个装到Z-107上面，试一下功能。”

　　Z-107是第一军团最新研发出来的仿真动物机器人，功能是侦查，还未批量投入生产。

　　秦冶眼睛一亮，立刻接过装着芯片的托盘，然后敬了个军礼，“是！”

　　说完，见顾廷晟没有其他吩咐，他便立刻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病床上，少年因为麻醉剂药效没过，这会儿还沉沉睡着。

　　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黄色的光晕，让人瞧着心都不由软了下来。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医务室内的静谧。

　　楚君耀得到应答后推门进来，“元帅，有份文件需要您过目一下。”

　　顾廷晟点了下头，然后对柳非若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柳非若笑着点了点头。

　　顾廷晟出去后顺手关上门，然后接过楚君耀递过来的文件。

　　一目十行看完，他眼中逐渐酝酿起骇人的风暴。

　　楚君耀头皮发麻，连忙提醒道，“元帅，咱们现在在营地里面，你要是暴走，当兵的反应快还皮糙肉厚的扛得住，医务室里的小朋友就不一定了。”

　　顾廷晟闻言，默默将泄露出来的狂暴精神力又一点点压了回去。

　　楚君耀原先只是试探，没想到真的有用，眉头不由蹙起。

　　等他们到达会议室时，里面只有秦冶跟赵承乾。

　　一般涉及到机密，卫肆那个大嘴巴都会被排除在外。

　　楚君耀顺手带上门，反锁后落座，便进入正题，“那孩子的经历确实坎坷，但出现得太凑巧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还偏偏有缓解元帅精神力的能力，并且那么迫切地想要自我牺牲。”

　　“不是我故意诋毁，就元帅这身气势还有这张脸，就算是成年人见了都退避三舍，更何况一个长期被虐待和剥削的十几岁孩子？”

　　秦冶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

　　楚君耀便看向顾廷晟，见他没有反驳，便继续道，“那你们觉得怎么处理这小朋友比较妥当？”

　　“送回去肯定不可能，不管是真的还是别有用心，那毕竟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秦冶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带了几分憎恶，“就算是混血，好歹也是人鱼，涉及到两国邦交，还是谨慎点为好。”

　　知晓少年身份后，他便特意查了一下资料，这才得知从前人鱼一族与帝国关系不错，互帮互助也是常有的事。

　　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鱼大多容貌昳丽，吟唱还拥有神奇的功效，泪水化作的珍珠不仅可以做成首饰，研磨成珍珠粉也有很好的美容养颜功效，这些种种便引得不少人觊觎。

　　渐渐地，人鱼失踪案越来越多，性质也越来越恶劣，甚至帝国上层都有人公开豢养人鱼。

　　人鱼一族当时的族长大发雷霆，跟帝国开战，带走了所有人鱼以及混血。

　　自此，人鱼在帝国销声匿迹，成为传说。

　　但帝国上层的人都知道这其实是真的，顾廷晟精神力紊乱后第一军团也在想办法联系人鱼一族，希望得到对方的帮助，可惜对方隐藏得太好，压根找不到踪迹。

　　可今天不过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清除逃窜虫族的任务，却捡回来这么一个宝贝，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万一这孩子是有心之人故意送到我们面前，目的就是为了打着治疗的幌子对付元帅......”楚君耀眉头深深地皱起，表情也十分严肃。

　　“虽然看着不像，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赵承乾认真道。

　　会议室内，几个人就沈翊瑜的去留展开了讨论。

　　另一边，话题中心人物在麻醉剂药效逐渐消退后，渐渐醒了过来。

　　沈翊瑜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医院病房内，遇到顾廷晟并且被对方救了只是南柯一梦。

　　直到身侧传来关切的询问，“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翊瑜下意识扭头，对上柳非若那张温柔的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双手撑床，艰难坐了起来，发现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不由疑惑，“医生，定位器取出来了吗？”

　　“嗯。”柳非若点头，“元帅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沈翊瑜抿了抿唇，再次拿出珍珠，“这个......是谢礼，抱歉，我没钱支付手术费。”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珍珠你自己收着吧。”柳非若摆了摆手，“对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严重起来还可能把泪腺哭断，你以后可要注意点儿，知道吗？”

　　沈翊瑜：“谢谢，我知道了。”

　　他说完，又环顾四周，“元帅不在吗？”

　　柳非若看出他的不安，笑着解释道，“元帅临时有事，吩咐我照顾你。”

　　“既然定位器取出来，我就不打扰了。”沈翊瑜说着，就要下床。

　　“你要去哪儿？”柳非若忙不迭问道。

　　沈翊瑜茫然了一瞬，又很快坚定起来，“我会想办法去帝都星。”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他体内的定位器被取出来，帝都星那么大，只要他小心一点，应该能想办法活下去。

　　他刚下床，门就被人推开。

　　顾廷晟眉头微蹙，“不好好躺着，乱跑什么？”

　　沈翊瑜抓着衣摆，小声嗫嚅道，“我......谢谢元帅，定位器取出来了，我也该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顾廷晟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儿，问道。

　　沈翊瑜想了想，道，“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试试，要是我爸爸放弃找我，再想办法弄个身份，然后去帝都星。”

　　顾廷晟：“你打算躲哪里？”

　　“深山？”沈翊瑜攥着衣摆的手紧了紧，“那边应该没什么人去？”

　　顾廷晟打量了一下少年单薄到风稍微大一点都能吹跑的小身板，嘴角抽了抽，“你有野外求生的经验？”

　　沈翊瑜仰起头，满脸茫然，“啊？”

　　顾廷晟捏了捏眉心，“这个先不提，你打算怎么弄身份证明？”

　　“我、我听人说黑市有地方可以办，我有珍珠，能换钱。”沈翊瑜道。

　　秦冶瞅着少年那张漂亮的小脸和纤细的身段，没忍住吐槽道，“不仅珍珠能换钱，你也挺值钱的，说不定到时候连人带珍珠一起被扣下。”

　　沈翊瑜一怔，随即想到被顾廷晟救下前，自己正被贫民窟那伙小混混追得特别狼狈。

　　他支支吾吾半天，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话，“我这次逃跑太过匆忙，什么都没准备，进黑市前会想办法把脸挡一挡。”

　　“我的吟唱不仅对精神力有功效，还能安眠和短暂控制住人，能自保的。”

　　顾廷晟语气平淡，“你的能自保就是吟唱过后直接吐血昏迷？”

　　沈翊瑜：“......”

　　他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找到理由，“遇到元帅前我刚为了摆脱那些小混混使用过一次，再加上元帅精神力太强才会那样，不是每次都......”

　　楚君耀眼中满是探究，“既然定位器都取出来了，你为什么不愿意留在第一军团？”

　　沈翊瑜听到这话，立刻欢喜起来，“元帅同意让我治疗了吗？”

　　顾廷晟想也不想直接打断了他的念头，“没有。”

　　沈翊瑜瞬间泄气。

　　秦冶忍俊不禁，也有些好奇，“为什么元帅不同意让你治疗就要离开？”

　　沈翊瑜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爸爸认识很多贵族，他们都有权有势，这次前往帝都星，也是搭上了一位大人物，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如果元帅不需要我帮忙治疗，我留在这里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他觉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一般人肯定会尊重他的选择。

　　但顾廷晟从来都不是一般人。

　　他看着沈翊瑜，一字一顿，“我不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