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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鸾凤深意 ...

  •   新月如钩,洒遍青竹修影,渡梦清风。

      榻上轻暖和鸾,令人眷眷不愿醒。倾瞳感觉有什么痒痒轻轻地覆在身上,餍足地翻了身,漫然掀睫,便对上一双墨漪涟涟的桃花目。一时心头如蜜,又羞又甜,面上作烧着一股脑缩进薄衾,“不许看。”

      他轻笑着拉开那层障碍,声气温存,“醒了?睡好了么?”

      “嗯……好……”她无奈地捂面,从指缝中悄然一窥,见到莫怀臣舒展如斯的眉目,在月下潺潺清隽。

      “我也是,许久没睡得这么沉了,好像连梦都不曾有。”他趁势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唇间含笑,“还捂着么,预备从此再不看我了?”

      “对。”她把声音闷在掌心。

      “真的?”他靠近一些。

      “嗯。”

      “果真,再不瞧了?”呼吸的热度笼罩过来,带着几分醉人的蛊惑。倾瞳顿时慌了神,“喂,你别过来!”双手在身前毫无章法乱挥一通。忽然,“咝——”听到他闷哼一声,她才惊觉到指尖触着包裹的棉纱——他的伤处。

      “大狐狸,你要不要紧?”倾瞳不禁情急,来不及探视,低嚷的樱唇已被他堵住一个深吻,差点又迷糊得分不清东西。反应过来忙不迭纠结地往后撤,玉掌抵住他的胸膛,柔光下,冷玉琼脂越发相应销魂,她结结巴巴地建议,“你……你……身上有伤……不能乱来!”

      莫怀臣目不转睛锁着近在咫尺的清颜——潮湿的杏眸羞涩如雏鹿,满满都是可爱的慌乱——不禁骤然发出一声低叹,将她狠狠拥入胸口,旋风般翻转压在身下,“我没法子,快疯了。”

      “大狐狸,不成,你你……”

      微弱的抗议被中途截断,只见月色摇曳,摇落一室烟云春光,情爱成潮……

      直到月上中天,倾瞳躺了许久,终于顺过气来,气咻咻戳那个可恶的男人,“你真疯了?看,伤口都渗血了!”

      “也许是呢……”他平躺着呼吸悠长,指端优柔拂过她美丽的曲线,语声有丝轻忽,“现在这样,简直像一场美梦,做梦的时候怎么会疼?”

      “你……”倾瞳余光扫见他带些恍惚的神色,月光底下的轮廓更显清瘦苍白——他一直是个如此逞强的男人,这大半月来,他重伤在身,又要应对无数大小的国事麻烦,定然心力交瘁,却连声抱怨都不会,只是淡淡憔悴得叫她心尖阵阵酸楚发疼。她不禁伸手抚上他的俊面,故意嗔道:“最近伤势恢复得这么慢,还瘦了,怎么这么不当心?”

      莫怀臣却满足地微微弯唇,收紧了手臂,将她环在身边,语静如一汪渊鸿,“你不是回来了么?”

      “我是大夫,不是神。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何早日康复?”

      “病去如抽丝,总需时日,至于健康寿数,我其实……”

      倾瞳猛地捂住他的薄唇,心痛居然呼啸个不住,啐道:“不许胡说!”

      莫怀臣终于笑着勾首,眼中温柔无限。他捉住她的皓腕,轻啄一下她微颤的指端,“傻丫头,得你在侧鹣鲽相守,是我此生所愿,我怎么舍得?别担心,我只是有些累,无碍的。”

      倾瞳见他如此从容,终于如释重负地叹口气,埋首攀上他的臂膀,掌心贴在他胸口起伏的地方,真气燃起一线热暖送入,“别勉强自己,以后我会帮你。”

      莫怀臣听了,却微僵了僵,侧身抬起她低垂的下颚,认真守着她的眼,“人说得盈瞳公主一人,如得雄师百万,千里江山。不过瞳,我只想你做我的妻,你别误会,我……”

      “嘘。”倾瞳竖指贴在他的唇间,妩媚一笑,顷刻似点亮了屋中的晦暗,亦令他心霎时暖透,“既然你我一心,何必多言?我都明白。”

      两个人难得心平气和,淡淡倾谈了许久,过往一切不再如鲠在喉,只如昨日云烟轻慢消散。倾瞳这才得知绍渊竟已派使者去了历越,携带厚礼为李娉求亲。被软禁在宫中的李娉终于不再日日啼哭,似乎也在盼望出嫁之日的到来。难怪大狐狸前些日子不要她去探望李娉,原来是打定主意还那个小公主一个心愿么?那么李邈已死之事,究竟只能靠李娉的守信不说,还是大狐狸打着另一番主意?

      面对她一时忍不住的追问,他静默了许久,才慢慢道:“瞳,那年你昏迷之日,死风老人曾说过一个预言。你想不想知道?”

      “噢?师父说过什么?”

      他拂着她丝凉的发,“他说,你命格贵极,唯王者可得之。”

      倾瞳不禁色变,“所以……你相信他?”

      “死风老人的预言,五十年来,无一落空。你的师父,你应该比我清楚。”

      “可是,我根本没有……”

      莫怀臣打断她急急的辩解,低语安慰,“我知道你无心后位,也知道你喜欢自在四海,不过如今情势,一个决定,不只影响你我,更会牵动大局。瞳,给我一些时间。”

      深邃的眸底传递着坦白的情深,微光间亦流动星芒,竟令她莫名地安心信任。她一时垂首道:“罢了。你也歇一歇,别把自己逼得太狠。我说会相助,自不食言。”

      晚间传膳后,倾瞳哄莫怀臣服了一味定神丹,让他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自己披了衣裳起身,一面吩咐林外守候的柴青去宫中取了药送到赛嫣府邸,又写了一封客气书函,做主送去了绍渊贵重的奇珍玉器,总是不失风度送客之意。柴青归来回禀,赛嫣公主留下了药,却将礼物通通摔了,连夜带人离开了开元城。

      倾瞳抽抽嘴角,沉心与刘慎之在书房继续交谈商榷。

      据说堰丘的凌帝二十来日内聚集重兵百万,气势汹汹直朝着绍渊进发而来。绍渊亦大调兵马粮草,严严驻扎边境。看来这一次,两国兵戎相见,怕是在所难免。

      她沉吟片刻,说要看看绍渊的地形图纸。刘慎之迟疑了一下,悠悠摇着纸扇取来了那张标志机密的兵略图。这位倾城国色的女子蹙眉思忖,一会儿扬唇一笑,提笔在一旁的宣纸上疾书几行秀丽小楷,又用朱红在图上点下几个至要关卡,将那份兵略图重递到刘慎之眼前,“这样大致布局,防御阻击堰丘大军,先生觉得如何?”

      刘慎之斯文接过那纸张,倒是当仁不让,灯下拂着青须一一看明,越看眼中越是诧异欣赏,不禁抬头笑叹,“素闻盈瞳公主有治国之大才,且用兵如神,果然名不虚传。”
      倾瞳清面静淡,亦是莞尔,“那么,我算合格了么?先生可否将真的兵略图拿来,至少他醒之前,还能有点时间研究布局。”

      刘慎之不禁尴尬,咳了一声肃然立定了,居然朝她深深一鞠,行了文士的大礼,“请夫人恕慎之无礼之罪。大人的天下大业,日后还劳夫人多多费心辅佐!”

      倾瞳一怔,垂眸悄然隐住了眼底的情绪,“先生请起。倾瞳只是不想看他如此辛苦,总之先解燃眉之急,再谈其他。”

      “但凭夫人吩咐。”

      “哦,倾瞳还有个小小条件。”

      “请讲!”

      她轻轻咬牙,声气有些似笑非笑,“夫人这个词,拜托先生吃进肚里去,我还没嫁他。”

      一夜忙碌,秋凉露重,晨曦朦胧。倾瞳倚在书架边寻了历年绍渊兵部折子翻看,心中翻滚都是兵力部署调配,如何将敌军困住,如何令绍渊平安无恙。乏了,闭目眼前竟浮浮沉沉都是沙场鲜血,横尸遍野,一抔黄土无葬他乡……终究微微一震,睁开了稍微涩然的美目。

      一旦开战,便是人间地狱,两国都将陷入修罗火焰。堰丘那个人,是为何而来,刘慎之昨晚含糊带过,只字未透内情。这样的态度越发引人怀疑,也许,总该问问大狐狸……

      正自走神,肩上多了一件带着松香的暖裘,那人清雅的声音带了责怪,“一夜没睡,还不倦么?”

      “大狐狸。”倾瞳欢喜地转身,落在他怀中,一面细细打量,偏首释然笑了,“你的气色好了许多,伤口还疼不疼?”

      任是哪个男子,也无法抗拒这般的体贴娇媚。莫怀臣喜悦交错胸臆,满溢爱恋,却难出口,只好催她,“我很好,十分好。马车已安排妥当,你且先回宫沐浴休息,雁安他们还等着。”

      “要我回宫?”她意外挑眉,“为何?”

      “宫里更安全。”

      “哈,整个绍渊,难道还有比相府更加戒备森严之地?”

      莫怀臣噎了一下,徒劳将她环在怀内,有几分无奈,“你为何不肯装一次糊涂?”

      倾瞳未动,似在吸取他源源传来的温热,过了一刻才重扬起浅浅清音,“如果,我去寻他,是否能平息这场可能的浩劫?”

      “你说呢?”

      “也许……未必。”

      凌帝之心,本在收归三国社稷,重新一统大芙。霸业于他有几分,情爱又占几分,那日冰崖早见分晓,她虽自信,亦不会高估自己的价值。

      莫怀臣在她身后,言语清淡,却笃定,“所以,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需信我!凌帝此人,能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敢为,也堪为本相的对手。我与他这一战,原本在所难免。”

      倾瞳犹疑片刻,决绝轻声道:“既然如此,他还有一些事,你该知道。”

      尽量阐述清晰大芙国当年一段旧事,已是日上三竿。倾瞳渐渐脑中昏沉,说着说着语音渐低,竟趴在桌边睡着了。再醒来只觉得手心滑滑温腻,倦怠抬目,眼前一片烛火恍然,绫帷深朱,沉了金碧辉煌的殿宇。

      雁安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相对,她的掌心,居然贴着他俊俏的面颊,“美人儿,你可醒了。”

      “雁安,别闹!”倾瞳抽了手,“什么时辰了?”

      “半夜了。”雁安揉揉面,见她悄然四下张望,不禁轻佻抛个媚眼,“别找了,他铁定还在忙,进宫来几次,又回去几次。啰啰唆唆嘱咐不许吵你,又婆婆妈妈送了一堆吃的,简直把我这里当自家后院了。美人儿,倒是我痴心一片守了你一天呢。你再这么无视我,我可就忍不住要亲你了。”

      倾瞳不禁扑哧一乐,懒散坐了起来,“芷儿呢?”

      雁安撇嘴,“她太聒噪,我让她先去睡了。”

      “嗯。”倾瞳回手松松挽发,接过雁安递过的白玉芙蓉簪子插上,清娆眉目堪堪露出,不施脂粉,便自春水梨花娇艳欲滴,“那,你就全当陪我吃夜宵好了,我真饿了。”

      “也好,今晚的燕窝白果汤,我还没顾上喝呢,咱们……”雁安忽然偏头看她,俊眉猛扬,却取笑一句,“啧啧,养颜圣品看来你是不必了,想不到那个小子有这样的用处。小瞳瞳,你这脸蛋以前是稀世奇珍,现在简直成了红尘祸水,出去了非让外头男人都疯了不可。”

      “雁安!”倾瞳不禁羞急,虚劈一掌,“闭嘴!”

      “这么急着就动手,足见你心虚。”雁安脚底抹油倒溜得飞快,蹿到殿门口听见后头不依不饶追上的风声,索性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你们的私事,我看到了都绕道走还不成么?”

      倾瞳拎住他的领口往回揪,咬牙切齿道:“不怕日后变哑变瞎变成丑八怪,你只管继续!”

      “丑八怪?不要!”雁安呜咽一声,扑腾着想起什么,却谄媚地靠近些,“小瞳瞳,咱们也算自家人了。你的手艺那么好,做的面具比我原来用的透气多了。下次能不能稍微将眼睛做大点,鼻子做挺点,嘴唇做翘些……”

      “那还是李邈么?”

      “该死!”雁安诅咒一声,引得倾瞳忘了生气,闷笑连连。

      殿外却传来一阵稍显匆乱的步伐,不一会儿,柴青高大的身影从那头树影中钻了出来,见到倾瞳和雁安,便恭敬立好,只是语急,“禀公主殿下,历越传来急报,箫帝染病危急,请殿下速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鸾凤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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