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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囚室急困 ...

  •   怎么可能?

      他望着她,她却看着自己的手掌。

      掌心传来的麻痛如斯真实,倾瞳不解地抬眸,恍惚间,那个俊逸无双的男子立于月色烛影的交界,雅面含霜,除了颊侧轻起的暗红,连眉梢都未曾稍动。

      不知是否因为那迅速扩散的药效,她脑中开始隐约晕眩,呼吸不由变沉了,好像有个巨大的黑洞拉着自己的双腿,一直往下拖拽。竭力想要站起来,却发觉真气全部散无形迹,四肢开始使不上力气。

      这是最刚猛的软骨迷药,他居然打定主意限制她的自由?

      “解药!”

      “现在不行。”莫怀臣静对着她不甘的目光,淡淡的一句。

      “解药!”倾瞳狠狠咬唇,竭力地维持着最后那丝清明,“大狐狸,你,别逼我恨你!”

      他见到她的唇瓣上沁出的血色,伸手欲为她擦拭。被一把推开后,就微敛着眸子,看倾瞳一次次徒劳地尝试——爬起,移动,跌倒,再爬起……她离床沿越来越近,行动也越来越艰难。

      终于,她奋力一挣,狼狈地快滚下床榻,修长的臂膀适时接住她的软倒。

      “你滚!”

      她咻咻喘着气,已无力抵抗。清香曼妙的身体在臂弯间有种不同以往的楚楚,眸中的决意倒是如刀一般,利无虚发,“丰子汐,你勉强我禁锢我,我绝不原谅你!”

      “瞳……”他手中一紧。

      剪水清眸却只溜过他收拢的眉宇,就不甘地合拢了。朱唇染血,睫角含泪,倾城姿容在他怀间睡去,却苍白得好似零落的梨瓣。

      莫怀臣这才腾出一只手按住绞痛的胸口,紧着眉心地一串大咳。好半天才勉强止住,就深叹了口气,不再挣扎地将她压入怀中轻轻贴紧,眸底吹开一层沉郁的澜波,“瞳,抱歉。等到事情结束,我会带你离开!”

      安静搂了她一会儿,在她额上温存贴过,才为她搭了薄被,回身出了房门,对外头的鬼和尚交代,“顾她周全。”

      鬼和尚今夜的酒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冒失出口道:“看着她是没问题。不过她脾气那么烈,大人不怕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莫怀臣顿了顿甩袖而去,“照做就是!”

      倾瞳,对不起,可是我不能让你走!

      棋局到了此处,已要落子收关,容不得半点疏忽。而你,是唯一一个可能打乱我阵脚的人。

      刑部尚书李川,当年隐瞒了应试年纪骗得朝廷再试的资格,刻苦为官多年,如今官拜堂堂二品。虽然年事已高,承帝却迟迟不放他告老还乡。因为承帝需要他看着一个人,整个历越国中唯一知晓承帝的手谕和遗诏藏于何处之人——历越第一大学士杜君鸿。

      如若杜君鸿安分守己,那么李川便会在下任帝王即位后辞官退隐。如果杜君鸿亮出了哪怕半分危害余承天死后尊仪的诏书,他立刻可用承帝亲下的谕命将之就地正法。

      余承天如此殚精竭虑,就是怕一朝蹬腿,立马被怀恨在心的身边人大卸八块死无全尸。他的亲笔手谕必须和着司马性德手中的“虎符”,才可号令京城外驻扎的五万御林大军,在禹华城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件事,只有杜君鸿、司马和李川三人知晓而已。

      而今看来,关于那纸手谕的秘密,倾瞳应该还未知晓。不过她太过玲珑敏锐,如今夜探司马府被寇天的人察觉。若和“虎符”扯上干系,寇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自己这面,也绝不希望看到她集齐了两样东西,对“漠阁”的计划产生威胁。

      她出去会有危险,也会坏事,还不如在此地静候那场风暴结束。

      虽然鬼和尚说的没错,过了这一次,她可能会恨他一辈子。

      莫怀臣淡淡抬首睨着昏暗的月,黑衣夜阑般飞拂,过耳清风恼人,潇潇,不过潇潇……

      转眼次日。

      倾瞳再醒来,发觉自己被人用极强的内力封住了哑穴,浑身无力的走不出两步便会跌倒。一对陌生男女乔装打扮成一家里的人轮流守在房中,可能奉了严命,所以几乎不与她做任何交流。

      倾瞳面朝墙背着人躺着,暗喜衣裳不曾被脱换,三下两下寻到了那个胭脂盒中的端倪——一张微小的纸条,显然是被匆匆压进了殷艳的膏汁之中的,上面只有四个字,“虎卧玄音”。

      虎卧玄音。虎卧玄音?

      玄音寺只是一个大庙,怎会有虎?心思急转,就寻到眉目。所谓虎,要紧的只有那个传说中司马手中的“虎符”了吧。莫非大姐察觉不对劲,真的将“虎符”偷了出来,藏到了玄音寺?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自己和杜魏风的房间都被人彻底翻检过,却一样东西也没拿走了。可是玄音寺那么大的地方,她怎么去搜一块小小的兵符呢?

      倾瞳兀自揣度了一阵,黛眉微舒。既然猛兽已成卧虎,那必然有个伏虎之人。单从字面理解,只可能是一百零八罗汉中的伏虎罗汉。所以虎符的下落,在那尊罗汉身下?

      虎符,大姐,还有那个司马府……想着想着,玉指不由得攥紧了那张模糊的字条。

      司马性德,上将军大姐夫,你向着谁我不管,不过若你敢对自己的妻儿动手,我发誓,一定亲手将你碎尸万段,让你到阴间去痛悔曾对我的家人包藏祸心!

      而那个禁锢自己的男人,他不曾来。看来不管对杜秋茗、杜卧云,抑或是对爹爹和杜家,他从不在乎,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棋局,自己的棋子。那次搭救二姐,不过是欲将计就计与寇天相斗,她却一相情愿地以为他对自己和杜家多少存了些真心。

      杜倾瞳,你蠢不可及!

      “啪!”她扬手摔碎了那个容长面容的女子送来的茶盏。

      整日滴水未进,眼角扫见满地的深浅斑驳,心里却越如火在烧。

      旁边的人倒不急不恼,又开始慢吞吞地打扫,还未扫完鬼和尚就到了,看见倾瞳伏在榻上的模样,就大大咧咧地笑道:“我说你,闹什么脾气,你饿死了我可没法跟大人交差。”

      倾瞳见到是他,忽然坐起身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鬼和尚只好又摇头,“大人的手法,我可破不了。破得了也不能破,你有什么要说的,写下来好了。”

      他从旁边取了笔墨放于榻上小案,倾瞳运笔如飞,字体因为手颤所以有些歪扭,“叫他来见我!”

      鬼和尚龇牙,“他这会儿忙着,怕来不了。”

      大人的确忙了整日,寒症发作得愈发严重。偶尔目光轻掠向这边方向,鹅羽点水般一霎而过,眸中不生涟漪,谁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放我走!”

      鬼和尚越发为难地摊手,“小祖宗,放你走了,我还有活命么?”

      倾瞳瞪他,一双美目流火闪耀,咬了牙刷刷地下笔,“不放我离开,我死!”

      鬼和尚被她那神色无可圜转,心跟着一哆嗦,觍着脸皮笑道:“你别这么大气性嘛,大人拘着你也是没办法。他对你可够上心了,余战那边几次想动你,都是大人暗里想法子护着,就和尚我也为你的事情跑过好几趟。你把他气得旧病复发,他可是一收到你的消息就亲自出去了。回来咳嗽了半夜,长吁短叹,泪洒衣襟……”

      鬼和尚才吹得顺嘴,瞥见倾瞳不以为然的冷气,就咽了回去,摆摆手道:“好好好,他没叹气也没抹泪,不过他那个一点事儿都没有的神仙样子,旁人看着更牙疼啊。他关住你在这里,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晓得那个司马性德是什么人么?他一早是寇天的人。他们最近可是丢了一样要紧的东西,今天都找到了天宇阁来。要是先寻上你们杜府,你的师兄一人之力,护得了你,还能保护整个杜家了?大人在寇天的人手上强抢了你回来,担了多大干系,你知不知道?大人还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冒险改变过自己的计划,你可是头一个。”

      倾瞳垂首想了想,又写了几个字,“通知杜魏风,我要知道大姐下落。”

      抬眸就见到鬼和尚的噎气犯难,倾瞳不出所料地鼻中轻哼,一个一个娟秀的字好似黑白分明的讽刺,“说什么情之所钟,他不过怕被揭穿,怕我坏他阴谋!”

      她再不多说,翻身对墙。

      鬼和尚瞅着她那轻俏的薄肩,也有几分不忍心。他本性与倾瞳十分投缘,佩服这丫头的酒量,也喜欢她的爽快,不过眼下却是不得不将她看得严严实实,总是个不怎么痛快的差事。

      虽然大人嘱咐他近日不要回天宇阁,可是他总觉得放这两人势成水火太憋气,好在关住倾瞳的地方不并不算远,索性趁黑摸到了天宇阁。

      轻悄推门而入,大人正在桌前对着那个熟悉的绒盒发呆。那只白玉芙蓉将浅浅的流芒转到他的俊颜之上,映得一双上扬的桃花目越发美得妖异。

      鬼和尚瞧见他不大满意地皱了眉,赶紧先发制人报告了倾瞳一日不吃不喝还有后来种种说辞。莫怀臣的指尖始终摩挲着那细润的花纹,耐心听他的禀报,而后静默了许久,依旧是很淡的一句“知道了”。

      鬼和尚坐不住了,“大人要不要见见她,女人么,哄哄就好了。”

      “不必。”

      若她是那种能凭着哄哄便皆大欢喜万事顺从的女子,他又何须避而不见。

      “可是……”

      “鬼启,够了。”莫怀臣话语简短,却是一句命令。他很少直呼鬼和尚的真名,若是叫了,便表示丞相大人此刻心情恶劣,不想触他霉头,最好立即闭嘴。

      鬼和尚偏就嗓子痒,最后一句嘟囔还是没把门荡出来,“好好好,大人您就一意孤行当没看见吧。那位瘦了晕了饿坏了,或者以后咬牙切齿恨死某人了,和尚我以后可不负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囚室急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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