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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真相狂涛 ...

  •   莫怀臣眯了眯眼,摇着头齿缝间漏出一句,“没良心的女人!”
      倾瞳倒弯弯唇角,施施然盛了一碗米饭递给洗了手的男人,挑好素菜盖了满碗。看他接过去不吃,还在生闷气的样子,笑道:“这就气了?果然心眼儿比针鼻还小!这样成了吧……”忽然倾身上去吻了下他的眉心。轻如烟,烈如火。放肆的眸色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儿,玉指扫过樱唇,“啧,这面具触感真糟糕!”
      居然调戏他?!
      薄唇不由抿了抿,蕴上一层动人的温釉水泽。他的目光轻风般扫过,也蛮认真地建议,“其实,不沾着面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想得倒美!”她不管不顾地推了一把,规矩地坐在对面端了自己的碗扒饭粒,“赶紧吃吧,我还没饱呢。”
      这里素食都清淡,一碟豆腐,一盘青蒜,还有素火腿,细品倒的确十分香脆。不过也许美味的主因,其实是坐在对面吃饭的那个人。
      偶尔两双筷尖点到一处,她就直接一翻挑开他的,抢了三次他还是不温不火毫无愠色,第四次她就径自拈了那块豆腐丢到他碗中,“我是怎么着,恶妇?”
      他自悠悠然,“谢谢!”
      倾瞳迎着那黑睫下风流如画的眼,立时心口发烧,抱起茶杯急急喝了一口。
      莫怀臣依旧继续优雅地嚼那点寡淡青菜,自己给他夹的都还有一大半覆在雪白的饭粒上,她就忍不住挑剔他,“我真没见过比你更讲究的男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究的女人。”
      “……你输一次也不会死!”
      莫怀臣弯了下薄唇,只是看着她,淡淡的笑意跳跃在湛墨的眼底,好似能温柔了一川冻水。
      倾瞳张了张口还想讨他一句,却是无声。
      突然可悲地发觉,她是真喜欢这个男人。
      坐也好,站也好,皱眉也好,微笑也好,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令她情不自禁想要探究亲近。想暖化他的清冷,想保存他的浅笑,更想要被他深深拥在怀中,感觉他迷乱时好似能焚烧一切的烈焰。
      喜欢他,和权力、身世、财富都全无关联,甚至与他是否真心喜欢自己都没有关联。
      理智始终在一旁冷冷旁观,她却还是活生生睁着眼睛陷进去了。
      烦恼了太久,猜谜了太久,所以摊开一切之前,索性放开了那个必须明白活着的“杜倾瞳”,只想单纯地与他一起。想不到,居然会觉得如此的快乐!那是种由衷蔓延满心的浪漫喜悦。似乎能就这么瞧着他过一生,无论贫富疾病,永远不会厌倦。
      我可以随你走!
      可惜这句话,她还是无法出口。
      “在想什么?”莫怀臣搁了碗,挺整齐地排回托盘。
      “我在想……”她扭头甩去沉云般袭来的思绪,不过佯装感兴趣地打量他,“我在想啊,你在绍渊拒绝过多少次主动送上门来的亲事。”
      “几乎没有。”
      “这个谎话可不高明!”
      “的确没有。”他的眸子倒是坦然无欺,“你忘了那些传言?”
      倾瞳怔了怔,不大在意地笑了,“我倒真忘了。”
      也是,他的前尘充满太多非议,所以哪怕立渊公子如斯声名远播,还是令一般的良家女子望而却步。可是怪得很,与他相交,她却从没多想过。可能因为她杜倾瞳呢,也并非什么良家女子……
      莫怀臣怔了怔,“有些东西,你不该轻易忘掉的。”清越的言语却静下来,渐如清渊沉冰。他转身踱到窗边,望着天色似乎轻呼出一句惋惜,“雨好像停了。”
      夏日的雨,倏忽来去。如今倒真的只剩了满院新绿嫣然,瓦青苍然的天际,飞起几晕胭脂般的霞光。
      花也赏了,雨也停了,所以,是不是该离开了?
      悬在半空的快乐登时沉寂下来。
      他和她,果真都不是能不顾一切的洒脱之人。
      倾瞳几乎有些愤愤地瞪着那人的背影,半晌,明艳的眸底终究泛起一丝悲哀。深吸了口气,“今天还不算过完了,你要再陪我去一个地方。不过离开这里之前,莫怀臣,你先答我一个问题。”
      “嗯?”
      “你有没有可能,不姓莫?”
      期待他承认,又如此害怕他承认。
      莫怀臣只是不动声色地回望,“为何这么问?人的姓氏怎会有假?”
      倾瞳长舒了一口气,却苦笑了,“好,那一会儿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不准拒绝!”
      “……”
      “怎么,怕我害你?”
      他定定凝视她许久,唇线终究漾起一弯纵容,“说吧,你要去哪里?”
      去了一个破败的宅院,小而简陋,淹没在繁华的禹华城中。不过院子里有一株挺拔的银杏,风中有种高洁的粼粼。里屋门吱呀推开,迎上来的人是剑眉星目的杜魏风。
      “师兄,人带来了么?”
      杜魏风与她擦肩而过,低音沉悦,“在里面。”
      “辛苦你了。”倾瞳回首对莫怀臣招呼,“进来吧。”
      屋门一开即合。可能是那间屋子无窗,光线太暗,踏入门槛的一瞬,两人的瞳孔都不由微缩了缩,慢慢适应了灰蒙的光线,冲鼻的酒臭便无可忽视地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墙角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了些,十分尖瘦的一张脸,额很突,下巴却很短,四肢僵直古怪地蜷着,一看就是被点了穴道。他的眼上蒙着一块黑布,嘴中也塞着布块,只有粗重的呼吸,好像垂死的狗。
      倾瞳却不理他,掀眸单睨着莫怀臣,“知道他是谁么?”
      莫怀臣在暗中微顿,“眼生得很。”
      “你不认得,我可是他的熟人。等我要你转过来,你就取下面具吧!”
      倾瞳径自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拔掉了那人口中的黑布。声气却陡然变了,变得幽冷绵长,好像能伸进人的耳朵里,“还记得我么,周子川周副将?”
      “你,你是谁?我是在哪里?你们想怎样?”周子川下意识想动要看,却发现自己既动不了也看不到。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更像来自地狱一般的阴冷,顺着他的皮肤乍出密密一身寒毛。
      倾瞳依旧慢条斯理地,清媚的嗓音不带半丝温度,“我是谁?子川副将,当年你在墙角下偷听我的笛曲,听到第三次,被人发现抓了回来,我还为你说过情,你都忘了?”
      周子川立时凄厉地长号一声,“不不不……她死了,死了,她早就死了!”
      “死?咯咯,你看看,我死了没有?”玉指豁然揭开他眼上的黑布,黑布下混沌的双目一对上人,惊呼比方才更加尖厉了,“不是,不是,不是你,不是你……”
      很美很美,就算在隐晦的浮暗间,那轮廓都美得叫人无可忽视,无可逃避。
      周子川想闭眼,又不敢闭,吼叫声中面部与四肢都痉挛地抽搐起来。
      “好吵!”倾瞳却依旧维持着那宛然的微笑,慢慢探下身,两潭冥水阴恻恻地映不出人的影子,“你若再叫,我就只能将你的舌头拔下来了。先将你的舌头拉成一尺长,再看着它从中间一点点分开撕碎,血肉迸裂,断了以后掉在地上,还像蠕虫一样不断地扭。扭着扭着,划出好多条血印子,弯弯曲曲的多么好看!”
      周子川骤然哑了,瞠目间只剩喉腔里拉风箱般的浑浊喘息,呼呼呼,呼呼呼……屋里光线太暗,唯一能转动的眼球求救地扫视四周,碰上稍远些的男人背影,呼吸却在刹那梗死,眼珠几乎惊悸得爆出了眼眶,“你……”
      魅艳双眸也自飞掠过僵立的莫怀臣,见那人毫无反应,倾瞳才顺了顺耳边的碎发,幽幽地继续,“周副将吃惊么?我回来,他自然也要回来。当年大家一团和气,如今故人重逢,难道你不欢喜?”
      “咳……”周子川真的完全无法出声了,憋得面色奇异地酱紫,喉腔里只是咕咕的干噎。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原本优哉游哉在南下探亲的路上,为何却在一家馆子里喝了一杯,然后一觉醒来,就莫名地身处此地。听到令他最毛骨悚然的清泉柔声,见到了他噩梦里最怕见到的脸,还有那个永远淌着血的清卓背影。
      难道他死了么,若不是死了,为何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如此真实?
      倾瞳怎肯给他思索的空闲,“什么都不说么?那好,三哥,既然来了,你也见见老熟人。”
      “不……”周子川再次绝望地拒绝。
      那张脸被敌军踏得血肉模糊,他不要看,绝不要看!
      沉默的背影却似乎真的凝住了。也许只是一瞬,也许过了千年,直到心脏再也受不住那等交煎的重压。那人终于迫开了窒住的空气,缓慢地转身,伴随一声低喟,“子川,好久不见,家中如何,儿子近来可有管教?”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关怀,如此令人恐惧的逼真!
      周子川倒抽了一口冷气,好似被人一拳击中了肚子,陡然肠里胃里翻江倒海,牙根打战,“将,将军……”
      不远处的男子英姿漠然,唯有眸光凌厉似刃。
      “你有话说?”
      周子川哪里还说得出话。
      柔婉似雪的女子,挺拔孤寒的将军,他们,他们都是自己亲手害死。他们终于来找自己报仇了,终于来了。
      那个女子不过侧首望着那位如神般的男子,好声好气地商量,“三哥,他将你在阵前害死,我就将他的舌头拔去,眼珠挖下,鼻子沿着鼻骨削平,然后锯断他的四肢,再放进酒缸里浸着。天气热就煮到半沸,天气冷就放在外头冻一冻。别让他那么快死,好不好?我们疼了十多年,就叫他好好活着,一天一天,身体败如朽木,偏偏能保持所有的感官,好好体味日日生不如死的剧痛!这样,会多么有趣。”
      她描述得那般残忍,几乎可以想象滟滟如花的唇角还噙着轻松的欢乐,眸光轻轻转过周子川,却溢满骇人的戾气。
      那个男人倒轻描淡写地赞同了,“随你喜欢。”
      “好,那么一起来吧,我先选!”
      她当真牵起他的手走过来,嘴角含着阴惨的笑,手指带着奇阴的白色,“有眼无珠,不如不要!”
      细长夺命的手指在眼前不断放大放大,尖尖的指甲就快贴上了他的眼球……
      “不,不要……”
      周子川撕心裂肺地狂吼,却可悲地一动不能动。尖锐的指甲扎入眼皮的一瞬,恐惧刹那没顶,强绷的神志彻底崩溃了。
      肠胃剧烈翻搅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秽物覆了半身。
      “不要,我只是奉命行事。求你们,求你们杀了我,赶快杀了我……”
      那指甲已然收了回去,嫌恶冰冷,“奉了谁的命令?”
      “余,余承天!楼姑娘,我不是存心想害死你,但是那时候皇上金口玉言,不抓回你,我就要陪命。那个孩子,当年那个丰子汐,我当年还是给了他机会的。他跳进凌江里,我没叫属下放箭啊。当年之事,是我罪该万死,但是我求你们发发善心给我一个痛快。”
      刻意平静的双瞳倏然漾起一圈冰色的涟漪。
      倾瞳站起身来,只盯着身侧沉默如雪的男人,端详了许久,翩翩扬指,柔情万千地拂过他的面颊,“三哥,那人那么脏,你该不屑下手吧?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真相狂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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