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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青葛葛的枇杷 ...


  •   这枇杷树树干粗壮,好爬得很,江有庆时常在树上猴上猴下的,这么棵树竟然摔着了?着实出奇。

      她问了一遍刚刚的情形,原来问题出在那块芝麻糖上,本来说好了把那两块糖拿给小壮吃,顺带向他讨枇杷,哪知江有庆走到半路脑筋一转,昧下一块糖藏在怀里,只给了一块给小壮。

      有庆爬到树上去摘枇杷,伸手间怀里的糖不小心掉落出来,他急切之下想要伸手去捞,结果脚一滑就摔下树来了。

      巧云四处瞧了瞧,最后枇杷树下的鸡圈里发现了那块被鸡啄了几口的糖,她哭笑不得,对江有庆道:“瞧吧,现在糖也没得吃了,白白摔一跤。”

      江有庆只顾哭。

      “巧云姐,他嘴里出血了!”小壮在一旁惊叫。

      这枇杷树并不算很高,咋还能摔得吐血呢?巧云连忙掰开江有庆的嘴瞧。江有庆满脸挂泪,张开嘴,只见两颗门牙都缺了,牙根冒着血。

      巧云细细看了,“别嚎啦,不过是摔掉了两颗牙,还会再长的。”

      江有庆从刚刚的惊吓中抽身出来,嘴里也没开始那般疼了,渐渐止了哭声。

      巧云进灶房打水给他擦洗,问小壮,“你姐呢?”何二婶常日在外劳作,天不擦黑不归家的。

      “到河边割草去了。”小壮道。

      巧云捡了地上的枇杷用衣裳兜着,回去看炉子上的药还得熬一会儿,就把江有庆送家去了。

      送了有庆回到家时药差不多好了,她篦了给江顺端去,江顺问她,“刚才隔壁吵吵嚷嚷的,是咋了?”

      她将来龙去脉说了遍,最后道:“没事儿,他就是摔掉了两颗牙,想来本就要换牙了,一磕着就掉了。”

      江顺点了点头。

      玉梅得了那一捧酸得掉牙的青枇杷算是救了命,她都顾不上洗,在衣服上蹭蹭就上嘴咬,孙氏和江有庆瞧了忍不住龇牙咧嘴,多酸呐!

      孙氏问江有庆道:“哪儿寻来的,个儿倒不小。”

      这枇杷虽然青涩,但果子已经膨到大人拇指大小,要是熟了吃肯定不错。

      江有庆说话门牙漏风,又不敢太用力,含糊不清说道,“少涨家讨的。”

      “谁?”孙氏没听清。

      江有庆又说了两遍,孙氏才听出来是在小壮家讨的。她本来舒展开的脸庞有点转阴,玉梅也停下了啃果子的动作,不知是吃好还是不吃好。

      怎么偏偏是她家的?

      孙氏气恼,“别家就没枇杷了?”

      江有庆少了门牙,说话很不习惯,连比划带言语,孙氏可算弄懂了他的意思,她叹了口气,想着再咋地不能跟闺女儿的身体过不去,于是姑且将恩怨抛开,冲玉梅道:“你吃吧。”

      姜郎中来检查江顺的伤势,脸上胳膊手上的皮外伤早已结痂,过几日就好了,股骨头的伤势恢复得还行,他宽慰江顺,“好好养着,不要胡思乱想,多思多想不利于恢复。”

      江顺勉强露出个笑,眉头依旧皱着。

      巧云问郎中,“我爹现在的情形能稍微挪动不?我想着天气好的时候让他在院儿力里透透气。”

      “那咋不行,小心这些别拗着伤处就是了,透透气心里开阔,对他恢复有好处。”姜郎中道,“对了,多给他补养身体,但不能油腻,肥肉之类的不要吃,骤然发胖会加重骨头承力,对骨头恢复不好。”

      “嗯嗯,都记下了,多谢姜大夫。”巧云道。

      她送走姜郎中后,就要上山去干活,走前看她爹神色郁郁,便去趟隔壁,嘱咐小壮白天多陪着他说说话。

      临上山的小路上树木茂密,遮出一段荫凉,这条小路除了上下山的人经过,平常鲜少有人来,格外僻静。

      “......有才哥——”突然一道带着娇意的声音幽幽从前头传来。

      有才哥?巧云不由得脚步一顿,她堂哥江有才咋跑这儿来了,她竖起耳朵细听。

      说话的人声音转低,说什么听不太真,不过听声儿显然是个女人。在这么条偏僻的小道上,一对孤男寡女,幽怨缠绵的腔调,难道是......私会?

      她决定躲起来瞧瞧。

      既然选了这么个地方,明显是要说私密话,她直愣愣过去万一撞见别人正在诉衷肠,岂不是坏了她堂哥的好事?大家面上也尴尬。

      她轻手轻脚隐身在路侧的一丛灌木林后头,这树丛矮壮茂密,轻易不会被发现。她扒开树枝往那头瞧,只见江有才面向她站着,脸上充满了不耐。

      咦,这幅表情怎么跟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呢?巧云心道,堂哥也太不解风情了,咋这副态度对待人姑娘!

      她将视线一移,跟江有才面对面说话的是个长发圆身的姑娘,从这侧看过去只能瞧到一个背影,她穿着一件姜黄色衣裳,下面一条暗红色裤子,头上插着朵水红色绢花,显得有些艳丽,又有些土气。

      这背影......咋瞧着怎么有点眼熟呢,再一细看,可不就是饶秀枝?!

      树丛后的巧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天啊!饶秀枝那样刁蛮的性子还会喜欢人,喜欢的还是她堂哥!

      难道前段时日她老往村东头跑就是为了这?巧云连忙屏声静气仔细听。

      “......有才哥,我......找你是想跟你说......心里一直有你,你能上我家......提亲不?”饶秀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江有才一点高兴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他硬邦邦道:“不能,我不喜欢你,你还是赶紧找别人嫁了吧。”

      要不是怕他们发现了,巧云都想啧啧几声,瞧她堂哥这话说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饶秀枝不敢置信地抬头,哽着嗓子泣声问道:“为什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啥为什么。”他此时是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你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干活。”

      只差明晃晃地说:别耽搁我功夫了。

      饶秀枝捂着脸呜呜哭着跑了,一点没留意到树丛后面的巧云。

      巧云想着,偷听人说话毕竟不太光彩,还是等她堂哥走了再出去吧。她刚想定,哗啦一声,树丛被人从外头扒开了。

      巧云跟江有才大眼对小眼,她干咳一声,挺不好意思道:“我本来是想去山上干活,不是故意躲起来偷听的。”

      江有才刚刚就注意到树丛里仿佛有啥动静,本以为是什么野物,便想打回去给他姐补身子,却没料到是巧云,他道:“快出来吧,也不怕刺挠。”

      巧云自己扒拉开另一侧的树枝往外走,她好奇地问:“有才哥,你为啥不喜欢饶秀枝啊?我看她挺喜欢你的。”

      江有才蹙眉,巧云以为她不愿说,刚准备把话往回说,就听江有才道:“她嘴太碎了。”

      呃......好吧。

      她想了想,好像也就看到过饶秀枝在她堂哥面前吃瘪,其他时候不管是遇着谁,都是一副嘴上不饶人的性格,嘴是挺碎的。

      她又问,“对了,你咋来这儿了?这是上山的路啊。”

      江有才伸手给她拨头顶上的枯枝碎叶,一面道:“我姐害口厉害想吃酸的,我娘交代我出来寻些酸果子,我想着这地界儿人少,兴许能有些野枇杷野李子啥的。”

      没想到刚来就被饶秀枝给堵上了。

      巧云摇了摇脑袋,抖下来不少碎叶,她纳闷道:“昨儿有庆不是才在小壮家讨了一捧酸枇杷吗,玉梅姐就吃完了?”

      又道,“吃完了又去他家讨呗,何苦跑这么远来,何二婶一向大方,讨点酸枇杷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江有才还不知他弟昨儿在小壮家讨了酸枇杷的事儿,他今儿早上一起来,她娘就叫他出来寻酸果子,还特意交代他往村儿外来寻。这么说他娘应该知道何家有酸枇杷,怎么叫他舍近求远呢?

      他又想,反正出来了,干脆就在这附近寻寻,人家家里种的果树都是为着蓄黄了吃果子,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讨了。

      “我记得这团转有两颗野李子树来着,不知道死了没有。”他四周眺望了一遍,扭过头对上巧云满身的叶渣,嫌弃道,“看你这一身钻的,又是苍耳子又是鬼草针,哪儿有大姑娘的样子。”

      说着又转到另一边去给她拈头发上的碎草。

      巧云嘿嘿一笑,她手上唰唰把这些烦人的东西往下扯。

      “石堰沟那地你挖得多少了?”江有才问她。

      “一半儿都还没挖到,就跟垦荒差不多,干起来慢着呢。”巧云道。

      江有才唔了声道:“等我这几天把手的活忙完,再跟你一道上山去挖。”

      巧云一面扯粘粘草,一面摆手道,“不了,山下田地里的庄稼都是你们帮着照料着,山上的活就由着我慢慢弄吧,省得你们来回跑耽搁功夫。”

      要不是有他们帮忙料理山下的庄稼,她还不知忙成啥样呢。

      两人手头都有事儿,没过多会儿就分开了,一个朝山上去干活,一个往林里去寻果子。

      饶秀枝眼睛哭得通红,她怕被人撞见,一直挑偏僻的小路走,想到方才江有才冷漠的神情她泪水就忍不住流出来,他为什么那么狠心啊,一点余地都不留,明明小时候一起玩也护着她,为什么长大就变了。

      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憋闷,从一条小路穿出来,不留意竟走到了薛媒婆屋当头。

      “......上回巧云那事儿你们忒不厚道,你家亲事我不接了,你还是去找别家说媒罢。”是薛媒婆的声音。

      巧云?饶秀枝一听见‘巧云’二字就上了心,她站在墙根支着耳朵听了几句。

      原来是前次要跟巧云说亲的王家,现在又想托薛媒婆说媒,想娶张大户家的孙女。薛媒婆因着上次王家临阵逃脱的事不肯接茬,王婆子腆着脸求她。

      王婆子也是个矮得下身段的,她满口奉承道,“十里八村要说做媒做得好的,就数姐姐你了。常言道,宁撞金钟一下,不敲破鼓三千。姐姐您就再帮我一遭吧,到时候成了保管给你备一份厚厚的谢媒礼。”

      “得了吧,你家的谢媒礼烫手,我就不要了。”薛媒婆道。

      不管王婆子咋说,薛媒婆就是不松口,推说要下地干活连请带说的将她赶了出来。

      饶秀枝一听她们要出来,忙装作路过的样子大步往前走了,走了一段路,偷偷扭过身来看王婆子长什么样儿。

      只见那妇人个头不高,腰身粗得跟水桶一样,耷眉小眼的,一副奸滑样,瞧着就不是善茬,这就是王婆子了。

      她心道,买猪还看圈呢,就冲王婆子这副长相,她儿子只怕也不是啥好模样,还妄想娶张大户家的孙女,做白日梦吧。

      她又想,要是早先巧云跟王家亲事成了多好,巧云摊上这么个滚刀肉似的婆婆,那才有好戏看呢,可惜了了。

      这一打岔她心里的难过淡了不少,她觉着倒是可以学学王婆的厚脸皮,倒追江有才试试,万一她心软了呢。老话不是说了,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她觉得希望很大。

      一想到以后两人能成双,她心里就忍不住荡漾,甩着个手回家去了。

      她回去时,她爹娘在地里干活还没回来,她连忙用冷水洗了把脸,把还有些泛红的眼圈消下去。这要是被她娘看着,少不得又是一番盘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青葛葛的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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