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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身世成迷 ...

  •   白衔清疲于赶路,虽可在每个地点的驿站往皇城送奏折,却并不能及时收到回复,所以江吟晚每次都是把折子发回她戍守之地的军帐,白衔清只有到了地方才会看到那一摞折子。
      但她又着急,怕灵魂真的换不回来,或者几十年才换回来,真要被逼着跟女子成婚还真有点受不了。

      怎么想都是用着别人的脸睡着别人的媳妇,实在太缺德了。

      故而前脚才给白衔清商量要不要找个神棍,后脚下了早朝笑过了魏东的家事,一边往文德殿走着,一边询问起赵全“赵全,我近日实在担心彬州旱情,想去为国祈福,东陵有没有什么闻名的神..”棍字就要脱口而出,思及还是要尊重些,拐弯改口“咳,大师。”

      她心虚的微微低头摸了摸鼻尖。

      赵全没觉出哪里不对,只当陛下为百姓忧思,恭敬的回道“陛下,如此大事,能担得起的大师在东陵有两位,一个是宝相寺的圆真方丈,一个是前朝的司天监祭司褚玄翎大人,只是..”
      话到此处他停顿住,有些欲言又止。

      这两人可都不好找,或者说,根本找不到。

      江吟晚了然,自白衔清登基后这褚玄翎便像身归混沌一样消失无踪了,那如今就只剩下圆真方丈一条路子。

      不过找谁不是找,能有路子就行“我们去宝相寺,尽快准备。”

      她三两下解了外袍,在赵全伺候下换上了寻常衣衫。

      “陛下。”闻言,赵全面露为难。
      正这时,胡尚仪亲自来送了一盒香,道是霁晓做的,给陛下安神用。

      这次她极守规矩,没有再耍小心思与手段,而是请求了胡尚仪。
      胡尚仪颇为喜欢这个聪慧的小丫头,也就没拒绝,帮着来了一趟并如实回禀。

      江吟晚从赵全手中接过香盒,轻轻打开来嗅了嗅,没想到自己这粗俗人居然也能沾染上几分雅气“是鹅梨帐中香,我闻出来了,她这次用全了材料,香气果然更好了。”

      她很喜欢这种香甜舒缓的气味,比白衔清平日里点的要更合她的心意。

      听出陛下的满意,赵全趁机笑道“陛下既喜欢那奴才去点上吧,陛下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他有点想糊弄过去,好忘了刚才的话茬的意思。
      不过江吟晚记性好的很,更何况这事儿可是重中之重“全儿啊,睡觉先搁一搁,那个,挑点东西赏给胡尚仪和霁晓,然后去备车马,现在出发日落前还能到。”

      她算着,如果圆真方丈不肯见她,也要留点时间翻人家的墙头屋顶窗户什么的。

      胡尚仪眼睛顿时又亮了,盈盈一礼“谢陛下赏赐!”
      娇滴滴的模样,却叫她莫名觉得胡尚仪喜欢的或许只是赏赐。

      “是,奴才一会儿便将赏赐送去。”
      赵全应下,显然还有话要说。

      胡尚仪立刻领会不再多呆“下官告退。”

      “嗯。”江吟晚颔首。
      殿内又只剩她和赵全。

      “你有话要说?”

      “是。”赵全垂头,思虑着开口劝道“陛下,圆真方丈性情古怪,有缘流民乞丐他也会见,无缘皇亲国戚那也不成。”

      “陛下是江山之主,若..求见不得,只怕会传出是什么不利的风言风语。”
      他压低了声音,眉头紧锁。
      话里话外都是此事不妥,并不赞同去找圆真。

      “放心。”江吟晚不以为意,能发生灵魂互换如此离奇之事,自己必然是冥冥之中的有缘之人。
      就算不是,她不是还准备了翻墙翻窗爬房顶嘛!

      只是赵全的担心听起来并不简单。

      按常人逻辑,凡得位正的皇帝都被奉为真龙天子,若天子都不是有缘人谁还会是有缘人?
      而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赵全最先想到的却是无缘。

      东陵历来立嫡,若嫡子无能或无嫡子才会立长,而白衔清是嫡长子,再没人比他更名正言顺,所以他的帝位自然是正的。

      除非…
      他并不是嫡子!

      这个猜想一出,江吟晚被惊得呼吸一滞。
      她本是万不敢做这等荒谬的猜想,可这些天白行止的长相与赵全许多反应,在心底埋下了疑虑的萌芽,似乎都在引领着她触碰一个惊天的真相。

      若白衔清并不是嫡子,那便是占了白行止的太子之位,白行止真想毒死他就是情理之中,可若真是这样白行止当初又为何退出了东宫之争?

      想到这儿,江吟晚面沉如水的瞥了一眼赵全,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意,一言不发的从榻下拽出关耗子的笼子,那耗子依然是活蹦乱跳的,丝毫不像中毒。

      她又从白瓷瓶中倒出一粒丹药,掰开耗子的嘴巴塞了进去。
      几乎是笃定了这一定有毒,在心中已然给白行止扣上了一顶谋夺皇位的帽子。

      耗子被迫吞下丹药惊惧的“吱吱”着在笼内冲撞,良久,逐渐平复下来,依然没事。

      难道是缓慢发作的毒药?

      “赵全,打水净手。”

      江吟晚敛下心思,一遍又一边搓洗着,脑袋里全是白衔清的身世。

      赵全显然是知道内情的,那这宫里还有谁知道内情?会不会有朝一日危害到他的皇位?
      皇位易主,江山动荡,说不定没等蛮族打来东陵就会内斗而亡。

      “陛下。”
      赵全奉上擦手的布巾,出声提醒她洗了太久。

      她这才发现已经搓的手都红了,在白衔清这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还真是娇生惯养。

      “走吧,备马车,宝相寺是一定要去的。”
      江吟晚擦干手指上的水,刻意忽略了自己的担心中有沉甸甸的几分是在担心他。

      她想,她不过是怕祸及百姓罢了。
      可不能叫东陵毁在他这成谜的身世上。

      赵全见她铁了心也不做多言,带着赏赐按吩咐先去了尚仪局,然后准备车马。

      在尚仪局他见到了当初那个狼狈不堪的宫女霁晓,不过几日罢了她倒好像脱了胎换了骨,眼睛中神采奕奕,充满了活力与对未来的期待。

      江吟晚带了些侍卫在暗中跟随,满怀心事的动身前往宝相寺。

      说来也巧,这一路上恰要从长街上过,江吟晚支开帘子一角观景,阳光照在那双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上,正瞧见魏东那不争气的儿子魏黍,从旖珍阁带着俩丫鬟,搂着一年轻女子走出来,那俩丫鬟手里抱的满满当当,想来都是他买给那女子的。

      瓦子里坐着三个朝臣,此时他们换下了朝服,正聚在一起,有一个从怀里掏出了白玉蟋蟀罐子,炫耀一般当着众人面打开,虽听不到内容,却可见各个轻松欢喜的神态,全然不似在朝堂上那般古板端正。

      郑和从花市上买了一大捧月季,折了一朵簪在了他夫人的发间。
      他夫人笑着轻轻的抚了一下发间的月季,看口型大概是问了一句“好看吗?”
      马车行驶的越来越远,因此郑和的口型已经看不到,但能瞧到他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挽着继续逛街,老夫老妻倒是十分恩爱的样子。

      看着这人世百态江吟晚将帘子放下,默默的放过了郑和。
      只要他一心为国,她姑且不与他计较了就是。

      宝相寺虽然闻名但离皇城并不近,赵全备的齐全,在马车的桌案上摆好了糕点与江吟晚要看的书简,小香炉中燃着的是她喜欢的鹅梨帐中香,十分雅致舒适。

      江吟晚腰后垫了个软枕,半卧着开始看书。

      没办法,做皇帝肚子里要有墨水,奈何她从小讨厌这玩意,如今就只能恶补。
      但若能与白衔清换回来就不用遭这罪了。

      她望着书简上的字,思绪却飘忽千里,算时间白衔清该到哪儿了呢…

      白衔清与林安此时到了洛州,洛州接连数日暴雨不停,冲垮了许多道路,一时行不通,耽搁了下来。

      原本是就近借宿了一处民家,结果那茅草屋先是四处漏水,后来在强劲的风雨之中干脆就塌了。

      大晚上的一人背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两个小娃娃,从坍塌的茅屋中逃出,前脚刚出来,后脚墙便轰然倒下,只剩溅起的满地泥泞。

      偏暴雨不停,夫妇俩迷迷糊糊间哭着还想回去抢救些值钱的物件,最后无可奈何的躲进了一处破庙。
      这破庙虽残破可屋顶却是瓦片,比那茅草屋都结实。

      只是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避雨逃难的人,和常居于此的流浪汉,有瑟缩成一团,有坐在房角处晦暗不明的紧盯着进来的每一个人。

      林安手始终摁在剑上,警惕的观望着,怕有不安分的流民动起抢劫的念头。

      两人身上剩的存粮不多,早已干干巴巴一捻都能成碎末。
      白衔清学着林安的样子躲起来吃,偷偷的给那两个孩子塞了半个。
      结果两个孩子吃的时候却被几个饥饿的流民撞见,凶恶的抢夺了去,还逼迫他们交代从哪儿来的。

      林安一听孩子哭,警铃大作,迅速扯住白衔清“咱不能躲雨了,赶快走!”
      然而只听一声马叫,白衔清不安的快步冲出去,马匹居然被人趁雨给偷走了!

      他赶忙喊“林安!马被偷了!”

      林安闻声,冲出来怒骂一声“艹!他娘的!”可惜两条腿追是追不上了。

      而身后是追赶上来的流民,正凶神恶煞的盯着他们,那对儿善良的夫妇抱着两个孩子瑟瑟发抖的缩在一旁,死死捂着孩子的嘴巴不让他们哭出声来。

      白衔清虽然没经历过,可也不是傻的,稍微转一转脑子就明白,他和林安虽然衣服也很脏旧,但在这群人里也算是穿着最好的,又带着粮食与盘缠。

      灵魂互换事发突然,江吟晚只急着想将他赶去边疆‘天道轮回’,那时也没做皇帝的经验,所以根本没做详细的安排,本该大部队扬着军队的旗帜统统都没有,他们只有两人,无异于落入狼口的肥羊。
      然而作为‘肥羊’,可笑的是他们身上也没剩几个钱,最多是一摞方便联络的空折子。

      他心头闪过片刻的犹豫,并不愿将刀剑对向饥寒所迫的百姓,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他根本不会武!就算用上刀剑也打不过凶悍的流民!

      “你怎么回事!”

      林安察觉他被流民逼的节节败退,就快被人掐着脖子扒衣服了,两脚飞踢扛起白衔清就跑。

      大雨之中,他看到了林安为了救他被人打破的脑袋,血混着雨水被稀释在脸颊留下红痕。

      仁慈在无能面前就只是软弱。
      他只有强大,才有资格去选择仁慈。
      正如朝中局势。
      一个温和的帝王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而真正能以仁德治国的背后,却更需要铁血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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