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姐玫瑰》甜柠檬爱JQ

14、芒刺初露

　　面朝一汪碧水，芮音音着了一身鹅黄色斑驳碎花洋装坐在长椅上。她的眼神空灵而悠远，她似乎是在望着水面上的圈圈涟漪，又像是看穿了整个湖面，望进更为深沉的底部。叶枫非从监视器里览尽她的一切姿态，唇不由得张开，有些入了神。他果然看的没错，她是个天生的演员。纵然她在生活中习惯了用厚厚的假面具将自己与外界隔离，但那并不是演技的一部分，那只是一种生活态度。但此时的她完全不同，她认真读了剧本，认真而自然地用自己的方式表演，并迅速地打动了他。

　　欧阳宇蔚缓缓地踱着步子，从长椅后方静静地走过去，他望的是另一个方向，似乎是全然没有注意到芮音音的存在。第一次NG、第二次、第三次……这个镜头NG了第九遍的时候，叶枫非喊大家休息一下。

　　芮音音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一瓶矿泉水，将瓶盖打开。由于怕把唇彩弄掉，她只喝了一小口。她的视线穿过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们，看到叶枫非正在耐心地给欧阳宇蔚解释着什么。看来NG的问题并不是出在她的身上。欧阳宇蔚真是个多面手，不仅有收入不菲的工作，还有很多闲情逸致，竟然跑来拍广告。这男人似乎对出名并不感兴趣，倒更像是玩票的。每个人都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在未曾涉足过的领域插上一脚。如果偏巧还取得了一定成绩的话，这绝对会带来极大地成就感。虽然接触不多，但芮音音感觉到，欧阳宇蔚一定是个征服欲很强的男人。在他狩猎的疆土上，收获也许从来都是那么多。他应该很少失败，或者从未失败过吧。

　　那镜头又拍了五遍，终于过关，美好的午餐时光来临。手里拿着餐盒的芮音音正跟一个女化妆师聊天，欧阳宇蔚走了过来。

　　“枫非说你很有天分。”他的开场白虽然是一句转述，但目光中却充满了质疑。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对她拍广告这件事情很是质疑。

　　“哪方面的？”她的回答倒是不卑不亢。

　　“很多方面。”他坐到她身边。

　　“过奖了。在拍广告这件事情上，我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我也是。”他手里只拿着一瓶依云矿泉水。

　　她开始吃廉价的盒饭，一勺一勺的将粘连着酱汁的米饭放进口中，对于与身边男人的对话似乎已经没什么特别兴趣了。

　　“枫非究竟是怎么说服你的？你这个人可真不好拉近距离。”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些戏弄的成分。

　　“你也一样。”难道你觉得你自己很平易近人？

　　“也对。”他的唇上勾起一抹单笑容，“我和你，确实一样。”

　　这句很简单的话却让芮音音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唇。很久没有遇到所谓的“一样”的人了。

　　“你知道这个公园为什么蓝田么？”

　　“蓝田日暖玉生烟？”她忽然想到了这首诗。这条街叫蓝田街，于是这条街边的公园就叫蓝田公园，不是很理所应当么？

　　他没说话，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这段谈话看上去要告一段落了，因为参与制作这部享誉国际的珠宝品牌的广告片其实并不是他的本意。如果不是因为他和这个品牌有着太过紧密的联系，如果不是因为芮音音，他根本不会在片场出现。过了半分钟，他忽然说：“其实你喜欢吃山竹，是么？”

　　“是的。”她平静地回答。

　　“我认识的一个人也有这种癖好。说是癖好，是因为那个人狂热地喜欢山竹。你知道那种东西的，把紫色的、厚厚的外皮剥开之后，里面的果实黏黏的，看上去并不讨喜。但那个人却异常喜欢这种水果。”

　　“这个人皮肤应该不错。”

　　他审视着芮音音毫无波澜的面庞，道：“我说的人是戎岳。”

　　“哦。”再一次，他终于再一次说出了这个名字。只是这一次她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的难以接受了。她知道，总有一天这个名字会再次席卷她的世界，但她没想到带来关键线索的人竟然是欧阳宇蔚这样一个男人。

　　“芮音音，我有你想知道的东西。”欧阳宇蔚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

　　“你就这么笃定？”

　　“当然。”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失陪。”芮音音并不是在找借口。她的手机真的响了。当然，如果没有人给她打电话，她也可以考虑用别的理由来结束这次谈话。也许欧阳宇蔚真的知道什么关于戎岳的事，但她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就告诉他的。也许，他还要她付出代价。讨价还价这种事情，最伤脑筋了。

　　她远离人群，踱步到相对僻静的角落，应答着戎岳的兄长戎晋的电话。“哥，你的声音怎么在发抖？发生什么事了？”

　　“小舞……小舞出事了……”

　　“哥，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天我一直发动亲戚朋友在找她，后来我听说她去了G市一个朋友家，我今天上午找过去的时候，她朋友就把我……带到了医院。”

　　她从未听过这个中年男人用如此低哑的声音阐述一件事情，她甚至可以联想到他眼圈上的红润。她说：“哥，小舞到底……”

　　“她遇到了车祸，很严重的车祸。她……她一直在昏迷，医生说她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但是她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而肇事者却已经逃逸了。”

　　戎晋说不下去了，芮音音也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多少个日子里，在这个缺少亲情的城市，她和戎晋虽然不常见面，但在心灵上却有着某种坚定的牵系，她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哥哥。而如今，这个总是坚强淡定的哥哥却正在经历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溃堤，这让她也有点难以面对。

　　“哥，我现在就去G市陪你。”

　　“不用了，音音！”戎晋果断地回答，“我正在考虑等过一阵子小舞状况好些了，就把她转回X市。酒吧的事情，你帮我照看一下，好么？”

　　“我知道了，哥。你要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芮音音仍然无法将那种沉重感从心上移除。几个星期前，戎晋还分外喜悦地告诉她他和小舞要结婚的消息，而如今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忽然想起某年某月，她还坐在姑姑家给一个男人打着情意绵绵的越洋电话，而第二天用这个号码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一切，都是在变化的。那句话说的对，唯有变化才是不变的。

　　“音音——”

　　“音音——”

　　“音音——”叶枫非的呼唤地三次响起的时候，芮音音才转过头去。他向她走来，脸上是温和淡然的笑意。她却抿着唇，脚步沉重地迎着他走去。如果说她和欧阳宇蔚是一样的人，那她和叶枫非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但讽刺的是，她似乎还是觉得这个与自己有那么多不同的人更适合接触一些。在欧阳宇蔚的身上有很多刺，很多锋利且带毒的刺，就算对于她这样用坚固壁垒武装的女人来说，他的杀伤力也是无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