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生我从何参与》苏炼魂

7、七 谁能逃出谁的宿命

　　醒来的时候，一眼瞧见的是墨雷憔悴的脸，看向我时目光无比温柔，蓁蓁你醒来了。只有在他眼中还有蓁蓁的存在，于爸爸妈妈甚至于我，都只知有左崆而忘记曾经有个幸福得不知天高地厚，又忧伤的不知天长地久的蓁蓁。

　　我点点头，恩，你怎么来了，又该替队长值夜班了吧？语气如游丝般轻柔。墨雷笑笑，替我掖好被子，说，我接到了国豪的电话，就赶来了，队长听了，二话没说连假都没让我请。

　　我大吃一惊，欠身看时才发现，同样憔悴的国豪和筱染并肩坐在床尾。看到我醒来，筱染努力地笑笑，努力地热络道，崆崆，你可吓死我了。

　　我鼻子一酸，当初筱染为了救我偷了她爸爸的信用卡时，我们都不会想到有今天。可是我怎么可能恨她？那一次，和之后的许多次，都是她把我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我笑笑，拉住筱染的手，有你在怎么会让我死掉！筱染想笑却蓦地痛哭失声。

　　国豪自身后扶住她瘦削的肩膀，别哭了，她才刚醒，需要休息。

　　我突然感觉眼前的国豪又一次陌生了。是啊，陈国豪已经不存在了，就如同左蓁蓁已经消失了一样。

　　我抬眼看国豪，赫然发现他的额头青紫一片，正诧异间，墨雷的声音在背后幽怨响起，是我打的，让我女朋友伤心就是不行。他把女朋友几个字咬得特别重，似在故意挑衅。

　　然而，国豪只是一言不发。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没有谁会在去重复童年的梦幻和执著。也许这样很好。皆大欢喜。只是我没猜到结局。

　　除夕，墨雷在局里值班。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爸爸妈妈远在老家，说是要过一个清静年。十一点时，听见门声，急忙去看。却是国豪和筱染站在门外，已成了雪人，整个城市纷纷扬扬的大雪，令人敬畏。

　　子夜，我们一起等着钟声响起。钟声还未响，却听到凄厉的电话铃声响起，回响在深夜里令人毛骨悚然。是戚队长，一直照顾我和墨雷的老大哥。他说，丫头，快来看看墨雷吧，他不行了。我如闻炸雷，耳边只是嗡嗡作响，任凭国豪接过我手中的电话，任凭他们拉着我在纷扬的雪中前行，没有任何感觉。

　　赶到医院时，白色铺天盖地袭来，我如见鬼魅，尖叫失声。一路狂奔到长长的长廊尽头，方看到洁白的床单已染满了血红，墨雷紧闭着眼睛，浑身浴血。刑警队的队员，三三两两站在他周围，气氛哀伤，那模样仿佛墨雷只不过安详的睡去。我猛然顿住，筱染走上前来握住我的手，拉我前行。而我泪水簌簌的滴落，如同墨雷胸前滴落的血。

　　戚队长看着我语气哽咽，目光愧疚，丫头，本来不该他死的。我应该留他在局里值班。他是那么年轻。戚队长说不下去了。

　　我悠悠地接上，是啊，我们就准备结婚了呢。戚队长哭出声音，那么坚强的一个人，跟歹徒浴血奋战从不胆怯的老刑警，哭得呜呜咽咽泣不成声。大家再也忍不住，走廊里顿时哭声一片。

　　国豪行来，低沉着声音问，他还有没有留下什么话？他看墨雷的眼神如看兄弟，满是怜惜，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

　　戚队长好容易止住了哭，半晌方对我说道，丫头，他说他终于把你还给陈国豪。戚队长狐疑的看着国豪，他的直觉总是那么准。我的平静再也无法伪装。我目光开始涣散，我瘫倒在墨雷冰冷的身体上，期期艾艾地说，墨雷，你不是说要结婚了吗？国豪也要结婚了，我们说好一起结婚的不是吗？

　　我摸索着从墨雷制服的衣兜里取出两枚戒指，一枚是崭新的，是前两天和墨雷一同买的。一枚是旧的，却光洁无比。那是几年前墨雷第一次向我求婚时买的，只是，向我求了这么多次，我永远只用一个理由回绝，我没有健康的心脏。

　　我一直拒绝完美的人生，可是这次，我刚刚伸出手去想触摸它，它却在我面前转身离去。

　　谁能逃得过谁的宿命呢？

　　我俯下身去吻着墨雷冰凉的唇，却换不回一丝温存。不敢回头看国豪的脸，我知道他目中定然是绝望。因为他再也无法和墨雷争夺我的心。那颗心已随墨雷的生机一同逝去。

　　戚队长和墨雷的队员轮流守着我，墨雷是烈士，戚队长不会让我有机会轻生的。只是他不知道我的残缺心脏，他们守地再严密也无法阻挡死神的脚步。春天来的时候，我已经经常梦见苏姨，我一直想喊一声妈妈的女人。我知道我大限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