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倾城》苏炼魂

23、二十二 你侬我侬 忒煞情多

　　正在嬉闹着赶路的倾城和云在却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倾城早已把云在手里的包裹抢了过来，宝贝似地抱在怀里，冲着云在皱皱鼻子道，“跟我抢？！”目光中充满挑衅。

　　从来都没有抢东西抢过倾城的云在抬眼看了看倾城的神色，嬉笑着揉了揉倾城的脑袋，道，“得了吧，那是小爷我让着你。”倾城回首看他不屑地轻嗤一声，“德行，是妹妹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好不好？”

　　“嘿，你这小没良心的，枉哥哥我还跑了好几条街给你老人家取这宝贝，”佯怒的云在说着，一只手指已是戳到倾城腰间，她惊叫一声，连连讨饶，“啊，五哥，好哥哥，是倾城错了，啊，别闹啊。”她最怕痒，这也是云在对付她的杀手锏，她一惊觉，已是慌忙跳起身来向家门口跑去。就不信到了家，当着展豪的面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她？

　　云在一扬眉，丝毫不理会她的求饶，哼道，“这会儿知道叫哥哥啦？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作势向倾城追去，眼神满满地满是宠溺。

　　自上次的事情后，云在南城的差事自然丢了，展豪也不放心他再去南城，只让他在附近找些事做。城西都是些小戏园子，他也清闲下来。今日轮完了他的值，他便特意跑去将倾城前些日子订好的嫁衣取了回来，又跑到碎屑楼去接倾城。

　　两人说话间已是闹进了门，展豪正在院子里打水，看到两人回来，又看到倾城手中的包裹，面上一笑，柔声问道，“取回来了？”说着放下手中的水桶，向倾城走过来。

　　他的腿尚未好利落，是以还是一瘸一拐地拄着拐，倾城脚下未停忙奔到他身边，恨恨地斜了他一眼，嗔道，“让你不要干重活，就是不听话，看你这老胳膊老腿好的多慢啊。”

　　那一个眼神横飞，已是让展豪心下暖洋洋的。再看她，煞有介事地皱着眉，不由失笑，捏捏倾城的两颊，道，“怎么？这会儿嫌弃我老了？那还取嫁衣干吗啊？丢了丢了！”说着就将倾城手里的包裹取出来，作势要丢掉。

　　竟然敢动她的宝贝嫁衣，那可是她自己亲自画的样子，让绣坊的姐姐照着样子绣上去的。倾城顿时不依起来，叫嚷道，“那是我的，不许丢，要丢去丢你的。”边说边要将落到展豪手里的嫁衣抢回来。

　　可惜展豪个子比她高出很多，又故意将手臂伸得远远地举着包裹，她即使跳起来也是够不到。当下倾城气得一顿足，回头忙唤云在道，“五哥，快帮我抢回来啊，那可是你跑了七八条街去拿的啊。”

　　一向护着她的云在只是站在廊下挠头干笑，并不准备过来。气得倾城口中大叫叛徒，却没有一丝儿恼意。她也知道，若是以往云在定是早冲了上来跟着她和展豪笑闹。只是这几日云在对展豪便像老鼠见了猫，恨不能见面就贴着墙壁走。展豪那日的一巴掌把云在已是打懵了。

　　这样一来，云在跟家里人明显生分了许多，也就只有在倾城面前他还能和她嬉闹一番。听倾城唤云在，方才还满心逗弄她的展豪轻轻抬眼看见云在面上的不自在，也便不与倾城再闹，顺手将嫁衣塞到她怀里，轻轻搂了她一下，哄道，“好了，不闹了，乖。快去穿了给我看看。”

　　倾城正吊在他胳膊上，一跳一跳地解救自己的嫁衣。闻言，白了他一眼，手中动作却是极快地紧抱了嫁衣跑到自己房门前，才回头对展豪道，“才不给你看呢。”顾盼神采间，却是给展豪递了一个眼神。瞅着云在不注意，展豪轻笑着对倾城点点头，示意她放心。倾城这才转身关上门，这两兄弟的结还得他们自己解，否则她再怎么做都是徒劳的。

　　倾城的担忧，展豪岂会不知，若是他不让云在明白他的态度，怕是云在以后也不会真心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了。束手束脚，谨言慎行的地方，哪里还会是家？

　　院子里就剩下展豪和云在两人，展豪看看手足顿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云在，心底也是叹息一声，上次的事他太过激动了，左不过是牵扯到倾城，心里一乱，他便对自己兄弟也是动了粗，事情的原委自己都不曾问，说来云在原也是无奈之举，想着便对廊下的云在道，“云在，最近没事多陪陪倾城吧。她以往跟你最亲厚，以后我可不由她跟你这么亲昵了。”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却仍有那么一股酸意。云在打小跟在他身边长大，自也听出他话中的柔和，知道大哥肯与自己说笑了，便是真的原谅了自己，当下眼眶中虽有些湿润，却还是硬生生绷住，仍旧嬉笑着对大哥道，“大哥你放心吧，六妹如今还是妹妹，过些日子便是长辈了。”眨眨眼睛暗示展豪，他日后对倾城再闹自会注意分寸，否则打翻了大哥这个醋罐子可不是玩的。

　　“贫嘴！”展豪摇头叹笑。

　　两个大男人虽是说着玩笑话，眼中却都有些潮。云在心思转了几转，还是没忍住，几步从廊下走到展豪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展豪，轻喊了声“大哥”，便听见倾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回眼，见阳光下，一身嫁衣的倾城显得无比光彩夺目。

　　云在不由瞪大了眼睛，“娘啊，真的有天女下凡这回事么？”他在碎屑楼见过倾城穿舞衣的样子，只觉得已是清丽脱俗，没想到一身火红的嫁衣穿在身上，倾城顿时就超凡了。

　　展豪虽不如云在那么失态，却已是满目幸福的望着身穿嫁衣的倾城微笑着向他走来。那是他的妻子，他今后执手相牵一辈子的人。背后散着青丝，浅浅的笑意映着如花般的容颜，一双眼睛如天上的弯月一般晶亮，倾城神采飞扬地立在那里，看着展豪微惊的表情，目中情意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时却是说不出口。

　　终久，红了粉颊，自门前冲到展豪面前，娇声道，“把你的喜服也穿来看看么。”整个人已是偎到展豪胸前，展豪看着她，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将散在额间的乱发拂开，不接她的话，却是赞了一声，“果真好看。”

　　“那是自然。”倾城得意洋洋地听着展豪的话。这是在自己家里，自己最爱的人面前，自然不必那么虚伪。

　　一旁的云在已是窃笑着绕过两人，跑到主屋里，掀起门帘的一瞬间却看到房内独自坐着夜双，院里的事情双姐看来也是全部听到了。云在的笑意僵在嘴角上，夜双的心思他亦是清楚，当下也没了笑闹的心情，只乖乖地坐到夜双身边。夜双回头看看云在，却是对云在轻叹着说，“大哥如此上心，万一一日六妹离他去了，他又该如何呢？”

　　不知道夜双怎么突然有此一问，云在不以为意地答道，“怎么会？六妹还能去哪啊？”

　　“回家啊。”夜双抬起头，一双细长好看的眼睛责备地看向云在，自然地说道，“六妹她有家”。她一向都认定倾城是有家的，且非富即贵。大哥和她果真会有长长的一生么，若没有那个缘分，她可是不舍得展豪将一颗心毫无保留地拴在倾城身上。只怕最后会伤的更痛，无法收拾。

　　云在张了张嘴却未说出话来，他和倾城像亲兄妹一样，总是忘记倾城许是原本有家的，不像他们几个，天上地下孤零零的只能彼此靠着，也许有一天倾城终要回家的，到那时大哥该如何？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两人静默了一会，云在方底气略显不足地道，“那又如何？六妹都嫁给大哥了，自然要留在这里，嫁鸡随鸡么。再说，六妹家里也不见得就还有人啊。” 若是倾城和他们一样是天不管地不收的孤儿，事情就会简单许多了。

　　夜双听了云在的话，沉默了一下，却还是说，“可是如果她家里人不同意她跟大哥呢？”

　　云在想想不由得挠头，叹息了一声。只觉得那么遥远的事情，想它作甚，当下也不再说话。又想起那块代表着倾城身份的玉佩，已是被自己远远地当掉了。或许，冥冥之中，天意就是让自己当掉那块玉佩，好让大哥二人两厢厮守？

　　抬眼看向夜双，夜双正双目不移地盯着他，似在等着他的答案，云在只有耸耸肩，撇嘴道，“到时候再说呗。若是六妹愿意，她家里人总不会逼她吧。”他相信倾城绝不会离开展豪的，他家六妹的心思，若说这个家，怕是除了他，没谁敢说最了解了。当然，以后自然不会是他了。

　　想到此处，他的欣喜之中不由带了一股黯然，就如同守巢的老鹰见到小鹰展翅翱翔时，既欣慰又失落的心情一般。他暗笑自己，怎么会年纪轻轻有这么苍凉的想法。

　　夜双眉间一跳，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仍是忍住没开口，起身整整衣服，自去厨下忙活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