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莫非情似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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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风起，带着片片花瓣飞舞，溅在那石碑上，又弹落在地上。
细细轻抚石碑上的字，素素忽然想起“花谢花飞花满天”那阙歌。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黄药师将他的蘅儿葬于此处，却不知他自己……最后葬身何处？何人收殓？
石墓关闭，便再无开启的道理。当年，他造了花船，心心念念的要与他的蘅儿生死相随，却仍是未曾做到，仍是放弃了。仍是合了墓，离了岛。
几十年后，更不知是否回来过……所以生死相随，到底，他没做到吧。
黄药师当年追逐九阴真经的时候，恐怕没有料到，自己得到九阴真经的代价，是自己妻子的性命。
……
倘若一早告与他知道这个结局，他可会以放弃九阴真经为代价改变这个命运？
倘若桃花岛上从未出现过九阴真经，他徒弟不会被遣，妻子女儿伴在身边，他可会觉得心满意足？
人生总有遗憾。躲得过一个倘若，会不会就真的幸福美满再无遗憾？
素素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安。这一路以来她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她真的能改变张翠山的宿命么？殷素素的呢？张无忌的呢？会不会即便她尽了力，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到头来……
“素素！”有人远远的叫她。是翠山的声音。
素素强压着那份心酸，转身站起，想面对着翠山的时候晴朗的笑，转过身时，却又愣住了。
远远的走来两个白衣男子。一个手执碧玉长笛，是她刚刚见过的欧阳。仍是那一副俊朗懒散的样子，一丝坏笑在嘴边若隐若现，素素看得心虚心烦，一眼看过去知道是他便收回目光。
她视线一直集中在另一个男子身上……
素素揉揉眼睛。那个人明明是张翠山，即便他穿着的白衣与欧阳的款式相像，却与欧阳的感觉完全两样。他明明也在笑，却笑得坦然阳光正气凛然。他明明只是在走路，可举步间潇洒气派的样子，比电视里的展昭还像大侠。
他面上干净更显硬朗，比十年前年少时还英俊好看。风吹起他额前散发，如星星般闪亮的眼睛一直望着她，但那里面包含的东西，即便素素揉了眼睛，也有些看不清……
这些明明是熟悉的眉眼，他明明就是张翠山，为何，她会觉得自己跟他不认识？
她只认得冰火岛上的张翠山。怕只怕回到中土的这个张五侠，会是她不认识的……
素素按着自己胸口，一动不动。张开嘴也说不出话来。
她的视线始终没离开他。直到他走到近前，微蹙的眉头皱的更紧，望着她的眼神里只剩下关心跟温柔时，她一颗莫名悬起的心，才稍稍放下。那个晴朗的笑容，总算对着他展开。
“咂咂咂……张五侠，你妻子果然爱你爱的紧。这眼睛……怕是瞪的快脱窗了吧！”
欧阳手里绕着玉笛远远站着，明明是对翠山说话，眼睛却带着笑意瞧着素素。
素素有些尴尬，真想说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俺们两口子的事关你屁事！可话到嘴边还是吞下去了，毕竟刚刚竹林里对欧阳的不大尊重已经让她有些后怕，据说他比翠山武功厉害，为求平安，实不敢再惹他。于是只好转身尴尬的看着他笑笑，连句话也对不出。
张翠山从素素手里接过那两条鱼，对欧阳笑笑说，“翠山素素已多年未有中原打扮。今日多谢欧阳先生相借衣裳，咱们夫妻才能换个样子。”又看着素素笑笑说，“娘子今日定是惊见为夫英俊打扮有些失态，让欧阳先生见笑了。”
翠山一笑，酒窝深深的，牙齿白白的。一如当年初见。一如这些年来每个共同醒来的清晨。一如方才在房里……
素素看得脸稍微有点红，她正想低头，想了想，又笑着抬起头望向欧阳，“欧阳先生见谅，咱们今日多有叨扰，似乎还害得蕊儿姑娘受罚了。不如待素素做了晚饭，欧阳先生与蕊儿姑娘一道来赏光如何？咱们借花献佛，也算赔罪谢礼。”
素素说话的空档，翠山默默上前挨着她立着。手背不经意间碰上素素手背时，素素轻轻用食指去牵他的手指。翠山顺势大手一翻，将她的小手牢牢握住。两人动作自始至终自然流畅，连头都没低。
欧阳哼的一声，“蕊儿受罚倒与你们无关。有什么罪好赔？倒是谢礼……”
又将玉笛一转咧嘴一笑，“我听说从前的桃花岛岛主有些桃花釀埋在这桃花林里尚未取出。埋酒之处酒香渗入土中，地下打洞的兔子松鼠闻到，总会醉了在林中乱跑。我也在林中寻得过醉倒的兔子，只是不知那兔子从何而来，是以无从追查。若是你家无忌小子真有追踪足迹的本事，倒是可以帮忙一试。”
又看看天，“此时时辰刚刚好。无忌小子，跟我进桃花林走一番如何？”
无忌听见了，又高兴又为难，想来想去还是跪在那里没动。
素素笑笑，“欧阳先生，我们家无忌小子是个死心眼。他眼下打定主意要陪着蕊儿姑娘受罚不能离开，你的提议，恐怕是要等到天黑了……”
欧阳瞧了素素一眼，又望了望天，望了望林子，叹了口气高声说道，“唉！果真是天意吗……蕊儿你起来吧。舅舅相信这是你爹娘在天上的安排。既如此，或许你我都该顺其自然……罢了罢了。今日的天气时辰正好，错过了也不知要再等几日!”说着便拉着无忌往林子里走。
无忌有些怕，眼睛瞧着爹娘，翠山捏捏素素的手，又将那鱼勾回她手上，“让蕊儿姑娘带你去厨房，我已经准备好了食材。放心。很快回来。”说着便飞身掠出去，跟着欧阳无忌进了林子。
蕊儿从石墓后绕过来，领着素素到了厨房。厨房里有翠山抓好的鱼和蛤蜊，竟还有干辣椒竹笋节瓜野菇大米这类食材。
素素大喜，蒸了大米饭，将鱼合海盐合葱包好泥封，丢进火塘；蛤蜊和辣椒热炒；竹笋野菇炒了一大碗；又取节瓜生姜熬了汤；还将桃花黄糖一起煮了水，跟米粉合着蒸了桃花糕。烹饪方法虽然简单，却胜在材料新鲜。
素素在忙碌时，小丫头就悄悄站在门外看着素素。素素便假装忙不过来，请她帮忙尝尝味道。小丫头吃了，也只摇头点头，好吃两个字没说出口，可把素素分给她的统统吃完喝净。素素想，那应该不难吃吧。
饭菜刚刚齐备，欧阳翠山也竟抱着一大坛酒回来了。无忌开心的在前面跑，被素素揪去洗了脸洗了手，这才准他入座。
五个人三菜一汤一甜点，吃的意趣盎然，因为……
“哇！这什么呀！虫子卵一样！妈妈，你怎么给无忌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无忌，这不是虫卵。这叫大米饭……真的勇士面对困难可以退缩么？给我吃！”
小无忌瘪瘪嘴，极不情愿的按照妈妈说的，硬塞了一大口，合着菜一起咽下去。那小脸痛苦的，跟吃了毒药一样。不过吃了小半碗以后，他便尝到甜头了。“妈妈，大米饭果然好吃呀！无忌想再吃一碗……为什么不可以？无忌才吃了两碗而已！”
鱼跟蛤蜊他常吃，竹笋倒是没吃过，却也不排斥。辣椒也是第一次吃，夸张的吐着舌头大口喝水大口吃米饭解辣，却仍是舍不得少吃些蛤蜊……
等到吃桃花糕的时候，无忌的小肚子早就鼓起来了，却还不肯罢休，素素只好切了一小块给他，剩下的装在盘子里专门给他留着。
“恩。这桃花糕口感还不错，只是甜度稍差一些……妈妈，有没有树糖或是蜜糖可以加？”无忌一本正经的对素素说。
素素拿筷子敲他脑袋，“好端端做什么学你义父说话？没有没有，什么蜜糖都没有！”
无忌缩着脑袋瘪着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没蜜糖怎么吃啊，不够甜不够甜不够甜！呜呜呜……妈妈你不敬业……&%￥#”
无忌在一旁碎碎念个不停。旁边的蕊儿受不了，忽然取出一只小瓶，在无忌的糕点上淋了一圈。无忌呆呆的闭嘴，使劲儿缩着小鼻子闻，“好香……”
又咬了一口，忽然瞪大眼睛站起来，头不住的点，捧着糕点跳起来，“无敌香！无敌甜！无敌的好吃！”
硬是拿着他那一小块给爸爸妈妈都尝了一口，最后崇拜的看着蕊儿，“杨姑娘，你真是无敌的厉害……”
这边无忌闹腾的总算把一餐饭吃完了。那边欧阳跟翠山两个，却连一口米饭还没吃……两人从开饭便开始拼酒。那据说是50斤的大坛子，启封时，约莫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酒。欧阳取了一壶让蕊儿收着。剩下的酒和翠山分饮。两人拼了半个时辰，那坛酒居然眼看见底……
“简直是牛饮！简直是糟蹋好东西！”素素怒了。封着酒坛子不让喝了。这地下存了百年有余的桃花釀果真是酒香四溢甘冽醇厚。素素只喝了一小杯就有些醉了。但口内留香，仍是想继续的喝。如此珍贵的桃花釀，居然当二锅头一样拼酒，这两个人还真是……
好不容易吃完饭，舅舅侄女便回房了。无忌困的在翠山肩上睡着了。素素收拾完锅碗回到房间，无忌已经趴在床上开始流口水了。翠山喝的有些醉了，素素推他去洗脸，自己给无忌脱衣服。刚脱一件，无忌脖子上幸运物坠子里，似乎又多了一只小竹筒……
“妈妈，痒……”无忌扯着坠子醒了过来，皱着眉头斥责母亲不够体贴。素素刚瞧见那坠子上的字，心里一颤，“无忌，这小竹筒哪里来的？”
“就是……从地里挖出桃花釀的时候……”
素素将那小竹筒拽下来，“无忌，这个就送给妈妈了，好不好？”
无忌困的睁不开眼睛，点点头，自己扯着被子蒙头睡了。衣服也不脱了。
素素摸索进去帮他脱了裤和袜，掖好被子，翠山正好进来。
素素没看他。只拿着那小竹筒坐在灯前看着，一声不吭。
翠山甩甩头，一屁股跨坐在素素身后，身体与素素密密的贴着。头重重地放在素素肩上，双臂环紧在她的纤腰上，将她拉着跟自己贴紧，唇噙着她小巧的耳垂跟耳环，在她耳边热热的问，“在看什么？”
素素将那小竹筒一翻，烛火下只见上面刻着六个字，“一起活，一起死。”
半晌。翠山叹了一口气。
伸出一只手附上素素的手，手指就着素素的手指抚过那小竹筒，轻轻说，“这东西是泡过桐油烤过清漆的，上面的字烫了金，竹筒穿了孔，想来，是被人做成饰物的。无忌发现它时，它夹在压着酒坛的两块石板中间，即便如此，它仍是褪色到这地步，恐怕在土里时日已久。若是桃花岛主人留下的，便和那坛里的酒一样，只怕过了百年也是有的……”
素素不说话。只是缠着翠山手指一遍遍抚着竹筒上的字。
翠山亲了亲她的脸颊，又说，“无忌看见上面的字，大叫说还不如他狗爬的字写得好看。依我瞧，这字笔画虽幼稚，但横竖笔画头尾都一样用力深刻，分明那刻的人一笔一画都是用了心力，没有犹豫不像敷衍。素素，我想那人当时，定是下了和字面上一样的决心……”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莫非情似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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