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异常的我》顾霓裳

86、086 反叛的原因

　　解冰三人惊讶于村庄中的景色，屋舍井然阡陌交通，和煦的微风吹过，树影滑动沙沙作响，看起来像是个恬静的桃源乡。
　　这样的农耕村庄在现代已经非常少见了，最重要的是，村里还有居民。
　　只不过，这些居民一群拥有生命的木偶。
　　它们有着和人类相似的身躯，但它们全身都是木头，由各个零件拼装而成。
　　它们会玩闹，会耕种，或是年老的木偶人们三三俩俩地聚在一块聊天。每个木偶人的长相都不一样，哪怕是一家一户亲子之间也会特意有所区分。
　　甚至每个木偶人还会有自己特有的小动作，和活人几乎无差，可笔直活人它们又显得无比快活。
　　没有烦恼，没有压力，没有纷争……
　　这里是属于木偶人的村落，真正的世外桃源。

　　总的来看，这村庄里的木偶人数量绝不少于一千，还没算各种用木头打造而成的动物。如此完整的生活景象，让傻站在村口的三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最先发现他们三个的是一群小木偶人。
　　它们和寻常人类小孩一般大小，原本在做着捉迷藏的游戏，见着他们三个就立马围了过来，站在不远处叽叽咕咕地说着话。
　　那是人类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像是几块木板互相敲打，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当着三人的面演了一场快板。
　　可这确实是一门有效的语言。
　　虽然听不明白，但三人能分辨出木板敲打的不同韵律结构，轻快又自然。

　　鬼疰和空漠面面相觑。
　　……这是木偶人马戏团成精了，还发展出了自己的文明？
　　一开始三人还有些戒备，毕竟是没见过的物种。可他们逐渐感受到，那些小木头脸上摆弄出的表情并非威胁，更像是旺盛的好奇心，与人类幼崽无二。
　　鬼疰赶紧运转咒文探查了一下。
　　他能从这些小木偶身上感到灵魂的波动，却远未达到诡异的程度，那些灵魂是破碎的，片面的，就像是有人强行塞进了它们体内，“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空漠迟疑了片刻，惊讶地张大嘴巴，“是它，它真的做到了！”
　　“它是谁？”鬼疰烦躁地皱起眉头，“我说，你能别做谜语人吗？”

　　空漠目光中各种情绪流转，最终低声说道：“这里应该就是第一诡王的居所。我们都叫它，木匠。这些木偶人，应该都是它的孩子。”
　　鬼疰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傻了，诡异还能生出后代？”
　　空漠摇摇头，“木匠，原本只是在万年前普通人制作的木头玩偶，非常简陋，我曾经见过它的原型，只是一段粗树枝粗略雕刻出了脑袋和身体，再插上四根细木棍，凑了个四肢。”
　　“据说，它在不同的孩子手中流转，成为了孩子们最喜欢的玩具。可是后来，一场瘟疫害死了那个部落里所有的孩子。人们抛弃了原有的聚居地，也抛弃了它。”
　　“而孩子们的怨灵并未就此消散，反而凝聚在了它的身上，它便因此获得了灵智，成为了诡异。”
　　空漠叹了口气，“后来，它常常出现在各个部落中，吸收那些半路夭折的孩子们的怨灵，人类不能理解它的行为，因为每次它的出现都会有孩子死亡，所以人们将它视作灾厄之源。”
　　“它是空第一个收服的诡异，也是最强的那个。”

　　“你是想说，它还是个好诡异了？”鬼疰不能认同空漠，他们的立场从来不同，空漠作为空的分身，或多或少会偏向诡异一些。
　　“我也看过第一诡王的资料，比它身世悲惨的诡异可太多了，这也不能给它反叛诡楼的理由。我们只看结果，它现在很可能就是造成诡楼大乱的罪魁祸首。如果……”
　　鬼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解冰挥手打断，“有些奇怪。”
　　解冰从那些小木偶身上挪开目光，一边向前，一边环顾整个村庄。
　　其他木偶人见到了他们三人，都会向他们挥手示意，光是从他们木雕的五官上就能感到它们的淳朴与善良。

　　空漠蹲下身，抚摸着一头木头小狗的脑袋，“木匠进入诡楼后，一直想要给那些残魂再造一个家园，只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环境，没想到……”
　　“没想到它自己造了一个。”鬼疰看向那些活木偶，依旧充满了戒备，“诡楼是一所监狱，它在这里搞什么世外桃源，这么做难道不是在违抗命令？”
　　“也算不上违抗命令。”空漠重新站起身来，他四肢上的锁链已经被解开，只保留了躯干上的一些，帮助他抵抗不许离开黑暗空间的禁令，“我们也没明令禁止过。”
　　“所以，才很奇怪。”解冰已经走到了村庄中央，望见最深处的，远离其他屋舍的那间木屋，“说它反叛，可它反叛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鬼疰和空漠同时在解冰身后止步。
　　隔着半个村子的距离，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木屋传来的巨大压迫感，而且压迫感的来源不止一处，两道与白虎实力相当，一道犹有甚之。
　　那一道令人战栗的威压，应该就是属于第一诡王。
　　它跟随空最早，得到的历练与提升最多，曾经是空最亲密无间的战友，如今过去了数千年，更是不知道强到了何种地步。
　　解冰面对白虎，拼的重伤才能击杀对方。鬼疰为了抵抗空漠身上的禁令，实力上打了折扣。离开黑暗空间的空漠更是实力大减。
　　如果这时候和对面三位诡王起了正面冲突，谁都能想到最坏的结局。死亡，只是最轻松的选项。
　　可是，解冰还是选择了继续前进。
　　他眼中泛着坚定的光，一步一步，向那木屋走去。

　　“好了，不要再靠近了。”
　　一个娇媚潮湿的声音从木屋中传来，门扉开启一道小缝，黑色的灰尘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
　　三人定睛去看，才知道那些不是液体，而是源源不断的细小蜘蛛。
　　数不清的小蜘蛛挤作一团，纠缠着肢体奔涌而出，随后一层层地交叠起来，形成了第七诡王的身形。
　　丰腴的人类半身与诡异的蜘蛛下盘，让第一次见到它的鬼疰眉头直跳。
　　“你们这些余烬的走狗到底想干什么？”
　　蜘蛛美人抱着双臂，狭长的双目凝视着远处三人，脸上写满了烦躁。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鬼疰冷哼一声，他原就是骄横癫狂的性子，在面对解冰时有所收敛，却不会给一个诡异面子，何况这个诡异还是他们余烬名义上的阶下囚，“整座诡楼都属于我们余烬，这里没有我们不能去的地方。”
　　“狂妄的臭小鬼。”蜘蛛美人根本不想和鬼疰废话，抬手就是一道蛛丝向他射来。
　　鬼疰立马凝聚出咒文锁链，准备半路截断蛛丝。
　　双方尚未相碰，就听到了第一诡王低沉的嗓音，“小七，不得放肆。”
　　蜘蛛美人不满地哼了两声，立刻收回了手掌。
　　失去控制的蛛丝在空中软化溶解，消散于无形。
　　鬼疰这一击挥了个空，只觉得胸口有些闷得难受，可他顾不得调息郁结的咒文，如临大敌地望向蜘蛛美人身后。

　　石巨人从大地中浮凸而起，巨大的身躯保持在三米多高，与蜘蛛美人并肩站着。
　　然后一个玩偶大小的木头人站在石巨人的肩上，看起来娇小得可怜。
　　鬼疰直接愣住了。
　　他曾经看过七大诡王相关的资料，却没想到鼎鼎大名的第一诡王，居然会是个小孩模样的木偶，偏偏这个小孩说起话来还有着中年人的嗓音。
　　“这就是第一诡王？”
　　鬼疰有些难以置信地瞥了空漠一眼。
　　空漠没有丝毫神情变化。
　　解冰先是看了石巨人一眼，随后向第一诡王拱了拱手，“好久不见。”
　　“是啊，好多年了……”木匠那张孩童的脸上流露出追忆的神色，看起来诡异又生动，“你们是来询问尊上的事情吧？”
　　“不。”解冰沉声道：“我是来要人的。”

　　鬼疰错愕一瞬，飞速瞥了一眼解冰的后背，欲言又止。
　　“要人？”木匠同样错愕地看向解冰。
　　它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和多年前有些不同了，多了一些人气，多了一丝柔软，不再只是个冷冰冰的猎诡机器。
　　“一个女人？”不知为何，它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解冰面无表情地指向石巨人，“她叫秋阁，被它带走了。”

　　木匠将目光投向石巨人。
　　众人见到石巨人双眼上的灵魂之火跳动了一番，像是在跟木匠汇报着什么。
　　木匠点了点头，再次看向解冰，“老五已经派分身去找老三了，会让它把人带来。你放心，她的血脉特殊，我们没有对她动手。”
　　鬼疰再次听到“血脉特殊”四个字，双眸微微一沉。
　　解冰听到这话却是大大松了口气，双肩也放松了一些，“如此最好。”他张开双臂，主动向后退了两步，以示诚意，“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老冰棍，你真的相信它说的话？”鬼疰忽然插嘴道：“它可是个诡异，很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它可是刚刚背叛了空。”

　　“背叛？”蜘蛛美人听到这话气得火冒三丈，“你们人类好没道理，那个混蛋当年强行把我们收做部下，又用鬼话骗我们在这个破地方关了这么多年。现在他彻底疯了，我们难道还要陪他一起发疯？”
　　“小七！”木匠断喝出声，制止了暴躁的蜘蛛美人，“不得无礼。”
　　蜘蛛美人虽是不满，可还是闭上了嘴。
　　解冰得知秋阁还算安全，心思终于不再那么急躁，心思一转就捕捉到它们话里的细节，“楼主疯了？”
　　“不是他还能有谁？”蜘蛛美人气到了极点，不顾木匠的阻拦还是大喊了出来，“那个疯子！居然想把我们七大诡王全部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