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异常的我》顾霓裳

57、057 匆匆一面

　　秋阁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能看到被苔藓遮蔽的天花板，大块墙皮剥落下来，像是被潮气污染了数十年之久。
　　赵晓涵不明白他俩在看些什么，嘟囔道：“不是说离开这里只能等天亮才行吗？”
　　解冰听到这话便收回了目光，“等待天亮只会其中一种方法，而方法往往不止一种。”
　　说罢，他便从两人身旁走过，走向了公寓的玻璃大门。
　　与秋阁擦肩之时，他的脚步稍稍停顿，目光在秋阁脸上流连了细不可查的一秒。
　　等秋阁感应到他的目光回望过去，他已撇开脑袋，站定在玻璃大门前。

　　便在此时，整栋大楼忽得震颤起来。
　　解冰对准玻璃大门抬起了匕首，这个动作像是惹怒了公寓中某个不可描述的存在，仿佛千万人集合在一起的嘶吼声从三人头顶传来。
　　那声响来自最顶层，穿透了层层墙板，直传到三人耳中依旧震耳欲聋。
　　刺鼻的血腥味忽得弥散开来，整栋大楼都在迅速异化。
　　血迹从每一寸墙缝中渗出墙皮，所有的房门在此刻同时打开，未知的力量催动着每一扇门拍打门框，发出令人不安的噪响。
　　赵晓涵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耳廓里满是湿滑的触感，在这狂暴的噪音中流出了鲜血，哪怕她用手堵住耳朵，也无法阻止这些渗人的音波。
　　可等她一扭头，却见到解冰将秋阁揽在怀里，用手掌和胸膛保护着秋阁的双耳。
　　赵晓涵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个多余的人。

　　“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解冰凑在秋阁耳边，柔声说着安抚的话。
　　秋阁闻着他身上没有丝毫变化的香水味，感到分外安心。
　　她只希望这一刻再拉长一些，却不知是贪恋解冰为她带来的安全感，还是产生了某些别样的情愫。
　　晕头转向之中，解冰目光一凝。
　　他手中的匕首在444名片的加持下，发出一道刺眼的血光。
　　血红色的气刃猛然撞上公寓大门。

　　“刺啦！”
　　在坦腹村中无坚不摧的气刃居然没能瞬间击碎玻璃，反而和玻璃大门产生了剧烈的摩擦，摩擦中爆发出刺眼的光斑
　　秋阁无法直视那些光亮，只能闭上双眼。
　　可一闭上双眼，她的精神触须便自动散开，她惊讶地发现，那些光斑的燃料竟是一道道哀嚎的灵魂。
　　她在此刻方才惊觉，这栋公寓的本体很有可能就是无数灵魂。
　　那些扭曲异化的灵魂被某种力量聚拢在一起，最终形成了眼前这栋零点后无比诡异的玫瑰公寓。
　　她也明白了解冰说的第二种方法，那就是以力破巧。

　　“咯嘣！”
　　扭曲的灵魂来不及填补气刃造成的破坏，玻璃大门上破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第一道裂缝的出现，预示着一场溃败。
　　更多的缝隙开始扩散，直到三人眼前的玻璃大门崩成了遍地碎片。

　　“哗啦！”
　　玻璃碎片落在地上，门上破开一个足够两人穿行的大洞。
　　赵晓涵率先跑了出去，回头再看秋阁。
　　秋阁正仰头看着解冰，“你受伤了？”
　　她的手掌正按在解冰胸口，能摸到一处巴掌长的伤口，鲜血瞬间染湿了她的掌心。心里忽得涌起揪心的疼，“为了来救我，受的伤？”
　　解冰摇了摇头，挪开她的手掌，“这楼里的东西有些棘手。”
　　秋阁不由愕然。
　　这楼里的东西该有多么棘手，就连解冰都无法全身而退？难道这栋楼里藏着一个和邪神同级的怪物？
　　“不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喊出声，“你必须和我一起走！”

　　解冰静静地看着秋阁。
　　秋阁低下头，她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你已经受了伤，完全可以和我一起离开再重整旗鼓，哪怕是要探索这栋大楼，也抢这么一天两天的时间。”
　　解冰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柔情。
　　他的指尖从秋阁耳畔拂过，话语却从未动摇，“每拖延一天，危险就加重一分，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秋阁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出刚才那些话。
　　她明白解冰的使命，任何一处诡异不及时清除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可她现在就是做不到用理智对待。
　　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解冰按住了嘴唇，“听话。”

　　秋阁浑身一颤，凝视着解冰的双眼。她从那双眼中看到了温柔，看到了坚定，唯独没有彷徨。这样的解冰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的光。
　　她可以但不愿束缚这样的解冰。
　　“那你答应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我……”解冰唇间微颤，双眸深处泛出一丝苦涩，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
　　他忽得一用力，已将秋阁推出门外。

　　秋阁踉跄着跌入赵晓涵怀中，她顾不得站稳，赶忙回头张望。
　　公寓的玻璃大门已开始重新聚合，无数扭曲的灵魂在哀嚎中变成了重铸大楼的建材。玻璃碎片仿佛时光倒流一般重新贴回门上，解冰在门后的身影已背转身去。
　　秋阁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解冰！”
　　她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他却似什么都听不见。
　　“答应我！不要死了！”
　　她再次冲向玻璃大门，却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拒之门外。她尝试着使用门禁卡开门，可手中的门禁卡忽得自己燃烧起来，就像是被这栋公寓注销了住户的资格。
　　无计可施！
　　她只能看着解冰的身影渐渐被暗暗吞没，玻璃门后的场景镜花水月般一阵晃动，瞬间恢复了原样。

　　“小秋，你冷静一点。”赵晓涵上前来扶住了她。
　　秋阁瘫软在她怀里，双眼微微愣神。
　　她曾想过无数种与解冰重逢的场面，却从未想到再次见面只是匆匆一瞥，命运再次隔断在他们之间，而这一次的隔断很有可能就是生死。
　　赵晓涵看她神情不对，赶紧把她搂紧，“小秋，你不要吓我，你振作一点！”
　　不等秋阁回过神来，大楼外的迷雾中忽然响起一串拖沓的脚步声。
　　两人立即循声望去。

　　一盏昏黄的提灯穿透迷雾，秋阁和赵晓涵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高瘦男子。
　　他抓着提灯的手掌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留着一头水草一般杂乱的长发，紧闭着双眼却朝她们望了过来。
　　“两个活人？”
　　男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居然不是他……”
　　他咧了咧嘴角，朝两人随意地挥了挥手。
　　立马有七八人从他身后走来，向大楼门外的两人逼近过来。

　　秋阁看到了那些人手中的匕首，明白眼前这些人全都是余烬的成员。
　　这发现令她感到更加震惊。
　　之前坦腹村事件也是去了解冰一个人，这栋大楼算上陷在楼里的两波探索队员，参与任务的余烬成员已经逼近了二十人。
　　玫瑰公寓里究竟藏着什么怪物？
　　而解冰如今一个人待在楼内，这让秋阁更加揪心起来。
　　她愈发担心解冰的安危，更加不能袖手旁观管。心中这般想着，她便将目光落在那个风衣男子身上。

　　“我很好奇，我们在大楼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两个活人是怎么进到楼里的？”风衣男子慵懒地走到两人面前，他明明闭着眼睛却能对四周地形了若指掌。
　　秋阁的目光紧锁着他，迅速分析着对方的性格。
　　赵晓涵似乎想要答话，却被他挥手打断，“不用跟我解释，我不感兴趣。那些审讯组的鬣狗会撬开你们的嘴。”
　　他话音刚落，周围那些余烬成员便向内缩紧了包围圈。
　　“你们不要过来。”赵晓涵立即挺身而出，将秋阁护在身后。
　　男人轻笑了一声，完全没把她俩放在心上，径直走到了玻璃门前。

　　秋阁紧盯着他的身影，直接无视了周围越靠越近余烬成员，低声说道：“你对我们不感兴趣，但对解冰应该很感兴趣吧。”
　　风衣男子的身形猛然顿住。
　　包围她俩的余烬成员也全都停下了脚步，纷纷扭头看向了他。
　　秋阁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风衣男子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见过解冰？”

　　昏黄的提灯照亮了秋阁的脸庞，她迎着灯光直视着风衣男子的面孔，“我对你不感兴趣，或许你可以让审讯组来找我谈谈。”
　　周围的气氛顿时一变，那些余烬成员全都变了脸色，似乎是没想到秋阁会这么和风衣男子说话。他们甚至屏住了呼吸，偷偷观察着风衣男子的脸色。
　　良久，风衣男子忽得轻笑出声，“有趣。”
　　他的双眼缓缓睁开了一道小缝，缝隙之后露出一对血红的眼球，眼球表面浮动着无数令人不安的诡异咒文。
　　秋阁被他的目光注视，瞬间就像是被无数冰冷的手臂缠绕住了身躯。
　　风衣男子慵懒却疯狂的声音就在她面前吞吐，“我最喜欢小刺猬了。”

　　秋阁如坠冰窟之中，脑中的灵感疯狂示警，体内所有的细胞都在警告她立刻远离身前的风衣男，可她凭借着强大的精神力，深深压住了所有生理恐惧，强硬地回瞪着对方。
　　“带我进楼，我帮你找到解冰。”
　　风衣男子抿嘴而笑，“你以为我是解冰的朋友？”
　　他忽得狂笑起来，“那家伙在组织里一直压我一头，我巴不得他快点死了呢。”
　　秋阁低声道：“那他到死都会压你一头。”
　　风衣男子挑起眉头，满是咒文的眼珠扫过秋阁全身，“有趣……太有趣了。”他张狂地大笑起来，径直闭上了双眼。
　　他抬起手臂，随便指了个余烬成员，“你，就你吧，把审讯组的人给我打发走，我要和这只小刺猬好好聊聊。”
　　那名成员面色难堪道：“鬼队，这不符合规矩……”
　　“规矩？”风衣男子笑得人畜无害，“我鬼疰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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