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异常的我》顾霓裳

50、050 梦和现实

　　“啪……啪啪……啪啪啪……”
　　手掌的每一次拍打，都像是拍在秋阁心头。
　　车里冷的仿佛冰窟，她的心跳却越跳越快。
　　她的面色因为惊恐而惨白，可脸颊上却涌出两朵病态的红色，就像是那些涂抹纸人脸颊上的腮红，诡异的艳丽。每次呼吸吐出的空气都费外灼热，一离开唇瓣就会变成白色的烟雾。
　　瞥了一眼导航，屏幕上显示距离目的地还剩四百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眼直视前方，尽量无视车外传来的声响。
　　然而拍打声越来越急，两只小小的掌印出现在她正前方的挡风玻璃上。
　　一张惨白发青的面孔突然出现，隔着挡风玻璃和她对视。

　　秋阁吓得尖叫出声，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下意识地踩死了油门。
　　引擎的轰鸣声瞬间拉高，强烈的推背感让她和椅背紧贴。
　　混乱之中，玻璃外那张惨白面孔上隐约露出一丝诡笑。
　　秋阁心中瞬间涌起了不祥的预感，眼前闪过自己因为车速过快而撞墙身亡的画面。脑中灵光一闪，她立马松开了油门，全力踩下刹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安全带在巨大惯性中拽紧了她的身躯。
　　眼前的雾气突然消散了大半，一堵黑墙骤然出现车前。
　　秋阁踩死刹车，猛打方向盘。
　　小车侧飘着向前滑行，堪堪停在了黑墙前方。
　　车载导航也应景地发出最后一声播报，“已到达目的地，玫瑰公寓。”
　　话音刚落，小车就自己断电熄火，失去了全部电力。

　　车里黑洞洞一片。
　　“啵”的一声轻响。
　　秋阁还没从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门禁卡已经和车载导航解除了融合。它变回卡片模样，直直地落在地上。
　　小车正前方便是紧挨着的两块路牌。
　　“黄阳路。”
　　“泉阴路。”
　　秋阁大口呼吸着，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
　　车里的空气已经恢复正常温度，车窗上也见不到什么小孩的鬼脸，就连周围的街道似乎也很普通，偶尔还有人家亮着招牌。
　　秋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手掌想给小车重新点火，可试了三四次都没成功，也不知道是刚才的急刹伤到了车，还是什么未知的力量不允许她继续使用车辆。
　　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分，距离零点已经不远了。
　　秋阁咬了咬牙，带上门禁卡，打开了车门。

　　街道上的雾气并未完全散去，只是比伸手不见五指要好一些。
　　抬头看天，依旧看不到任何星光。
　　秋阁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唯恐关门声过大，惊扰到某些未知的存在。
　　差点撞到的黑墙像是某个小区的围墙，向两侧延伸，消失在雾里。街边偶尔能见到的招牌光亮在雾气中晕开了模糊的轮廓，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缓了口气，秋阁扶着黑墙往右手边走了十来步，见到一扇生锈的大门。

　　那是一扇欧美电视剧中常见的庭院大门，金属工艺镂花，大门顶部呈拱形，一排尖锐的铁刺冲天而起。
　　大门另一侧写着庭院的名字，“玫瑰公寓”。
　　从铁条的缝隙朝内打量，只能看到一条铺满枯叶的石板路，路的尽头被淹没在雾气之中，什么都看不真切。
　　秋阁在门外站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而入。
　　就在她犹豫之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人是赵晓涵。

　　秋阁只是扫了一眼屏幕，立刻选择了接通。
　　不等她开头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赵晓涵的尖叫声，“小秋！快跑！”
　　“不要来找我，千万别来1004房，马上离开这里！”
　　“嘟……嘟……”
　　电话猝然挂断，秋阁瞳孔紧缩，捏着手机的手止不住颤抖。

　　……刚才是赵晓涵在警告我？
　　……她让我马上离开！她遇到了意外！
　　秋阁咬住嘴唇，这通示警电话反而激起了她的勇气。
　　明知赵晓涵身处险境，她绝不能袖手旁观。
　　再重播回去，电话那头只是重复“暂时无法接通”的忙音。
　　用力咬紧牙关，她收起手机，推开了玫瑰公寓的庭院大门。

　　“嘎吱——”
　　铁门开启时传来折磨耳朵的声响。
　　打开这扇门，就像是打开了冰柜的大门，阴冷潮湿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秋阁捂住口鼻，努力适应着腐臭的气息，小心谨慎地走入庭院。

　　走在石板路上，脚下不断传出“沙沙”的声响。
　　秋阁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顺着脚下的石板路不断向前。
　　这院子里安静极了，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外什么都听不到，仿佛这世间就剩下了她孤独一人。
　　眼前的场景立刻和她的梦境重叠在了一块儿。
　　雾气，黑暗，寒冷，孤独……
　　秋阁看着眼前的路，提防着梦中的花轿会突然出现。
　　然而向前走了大概一百多米，花轿没有出现，她见到了梦中高耸入云的大楼。

　　超过四十层的大楼就这么静静地矗立在她面前，一眼望不见顶。斑驳的外墙上爬满了藤蔓，却只是灰绿的颜色，并没有什么诡异的红光。
　　最重要的是，居民楼大厅里还有光亮。
　　那光亮给了秋阁更多勇气，她加快脚步冲上台阶，站在公寓楼的玻璃大门外。

　　大厅中安全灯长亮，大楼的格局也和她梦中一模一样。
　　一侧是电梯间，另一侧是居民长廊。
　　大厅中央的立柱上同样画着孩子们的笑脸，不过在灯光下那些面孔显得十分正常，孩子们游乐园里玩耍的景象也显得非常和谐。

　　秋阁靠近了大厅的入口，见到一个电子锁。
　　她尝试着推了推，电子锁关闭着，没能让她推开。
　　这些与梦中不同的出入，反而让她更安心了一些。
　　她从怀中掏出那张门禁卡，在电子锁上轻轻一刷。
　　“滴滴。”
　　门锁闪了两下绿光，自动向内开启。

　　秋阁做着深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厅。
　　她这次时刻注意着自己身后，在门口站了足足五分钟，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让人心底发毛。
　　任谁见过车窗外的鬼脸，都会觉得眼前和谐的景象只是一种伪装。
　　在勘破这层伪装之前，秋阁并不想蓦然进入大楼，可赵晓涵如今深陷危机，她没时间在这里磨蹭。

　　秋阁收回顶住玻璃门的脚掌，小心翼翼地走入大厅。
　　“赵晓涵刚才在电话里警告我，叫我远离1004房间，她现在是住在1004吗？”
　　秋阁脑中回想着电话的内容，向居民长廊挪动脚步。
　　她时不时会去关注另一侧的电梯间。
　　记得在她自己梦里，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就出现在电梯间外，当时可把她吓得不轻。

　　电梯间黑洞洞的，估计安装的是感应灯。
　　从秋阁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红澄澄的楼层显示灯，现在电梯悬停在34楼，估计是34楼的住户上去后就没再有人用过。
　　在观察电梯间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一楼长廊外。

　　在梦里，一楼长廊内摆满了黑白遗像。
　　秋阁做了几次深呼吸，鼓足了勇气才侧头向走廊中张望过去。
　　梦中的黑白遗像并未出现，悠长的走廊里，两侧门扉紧闭，看不出半点异常。
　　秋阁见状不再犹豫，抬脚走入长廊。
　　就在此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背脊，方才明明看过大厅里除了自己什么人都没有，为什么会有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秋阁立即回过头去，身后依旧空无一人。
　　她难以克制身体上的颤抖，保持着扭头的姿势，试探性地横跨一步。
　　“踏、踏。”
　　脚步声再次传来！

　　这次秋阁瞬间定位了声音来处，居然来自电梯间。
　　她强忍着恐惧定睛去看，电梯楼层显示的数字正在飞速跳转！
　　就像是从34楼急坠而下。
　　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会不会是那身红裙？

　　“靠！”秋阁再不敢在走廊中停留，直接迈开大步向1004房间狂奔过去。
　　身后的脚步声随之急促响起，可她已经不想管了。
　　她打定了主意，拽出赵晓涵后立马离开这鬼地方。
　　“赵晓涵！快点开门！”
　　还没跑到门前，她就开始了大声呼喊，要是惊扰到其他诡东西那也管不了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1004门前，用力拍打着门扉。
　　这个角度看不见电梯下降的速度，但她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拉越近，越来越快。

　　“开门！赵晓涵！开……”
　　令秋阁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刚拍了两下门，门就开了。
　　秋阁一看到赵晓涵的脸，想也没想直接推着对方就进入了屋内，“嘭”的一声砸上了大门。做完这些，她还紧贴在门后，努力捕捉门外的声响。
　　她听到脚步声停在1004门前，随后彻底没了动静。
　　……为什么没动静了？
　　……那诡东西就站在门口？
　　秋阁紧张得心脏狂跳，犹豫不决地盯着门上的猫眼。
　　……要不要……看一眼？

　　“那个，小秋……”
　　赵晓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秋阁这才打消了看猫眼的念头，扭头朝她望去。
　　身后的赵晓涵一脸疑惑，似乎还有些睡眼惺忪。
　　“你怎么来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1004？”
　　秋阁背靠房门，疲惫地按着太阳穴，“还不是你叫我……”
　　她的动作猛然一僵，只觉得彻骨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