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异常的我》顾霓裳

25、025 断后

　　秋阁趴在解冰身上，被解冰搂住脑袋。
　　她看着子弹落地的弹孔，脑袋里有些发懵。
　　太阳西斜，一众人影在树荫缝隙中晃动。
　　“在那里！我看到有人在那儿！”
　　“格老子的！开什么枪？怕人家没发现我们嘛？”
　　“别废话了！声音就是那边传来的！哥几个快跟上啊！”
　　带着当地口音的大声呼喊传来，到处都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解冰立即搂着秋阁恢复蹲姿。
　　深邃目光扫视一圈，他已认清局面，“是村民们。”
　　秋阁立即想起钟文日记里的记载，面色顿时一沉，“能确定有多少人吗？”
　　解冰低声道：“大概三十多个。”
　　“我看到不少枪管的反光，估计人手一把土枪。”
　　三十多杆枪？
　　秋阁和解冰已有默契，仅用目光交流，就对眼前情况形成了同一结论。

　　“不能和他们接触！”
　　秋阁率先出声。
　　解冰点头认同，“这三十多人里，不知道藏着几个祭司的傀儡。”
　　“我们之前在崇楼闹出的动静太大，再加上学校的火灾，那些傀儡很有可能把罪名安在我们身上，一番煽动下，难免会有村民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他松开秋阁，把装着王汉心脏的布袋塞进她怀里，将她往赵晓涵方向轻推。
　　“必须带上赵晓涵立刻离开这里。”

　　秋阁往前跑了两步，却没听到身后动静。
　　回头去看，解冰已拿出匕首朝村民方向走去，赶忙出声呼喊。
　　“解冰！”

　　解冰脚步一顿，微笑着回头望来，“嗯？”

　　秋阁嘴唇开合，她很想问一句“你干什么去”。
　　可话到嘴边，她却发现没有提问的必要。
　　以她的头脑，怎么会不明白解冰的选择？
　　人是跑不过子弹的。
　　村民有三十多人，全都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哪怕他们三人现在逃出了重围，一样会被对方寻找到踪迹。
　　到时候没人能够逃脱，那才是最坏的情况。
　　必须有人留下来断后，而解冰就是最佳人选。
　　这些道理，她是全都明白的，可就是无法挪动双脚。

　　相隔不远，却只有目光交汇。
　　秋阁想起两人初见，想起同伴的誓言，还有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
　　“解、冰……”她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这个混蛋！”

　　解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眼底却泛起柔情。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背转身去，随意地挥了挥手。

　　秋阁也转过身去，攥紧了手中布袋，低声自语。
　　“不要死了……”
　　两人各自迈开脚步，前往相反的方向。

　　“小秋，发生了什么事？”
　　赵晓涵裹紧外套，小心地询问。
　　她胆子大，刚才听到枪响也没自乱阵脚，强忍着不安，直到秋阁回归才提出疑惑。

　　“我们被村民包围了，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秋阁顾不得血污恶心，把布袋子装进自己包中。

　　“村民？”
　　赵晓涵看了一眼树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要不要交涉一下？”
　　秋阁重新背起双肩包，“没机会了，那些村民里可能藏着怪物的同伙。”
　　或许是想到了异变的王汉，赵晓涵脸色一白。
　　她望了一眼解冰离去的方向，没有再问什么愚蠢的问题。

　　“还能走吗？”
　　秋阁试着搀扶赵晓涵。
　　赵晓涵在她手上借了把力，自己站稳了身子。
　　她方才被王汉压制，主要是精神受创，身上只有一些细小擦伤。
　　“我们现在去哪儿？”

　　解冰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秋阁听到村民们的喊杀声在树林中回荡。
　　联想赵晓涵提的故事，她咬牙道：“我们去找顾依依和季泽。”
　　先不管季泽是不是渣男，她绝不可能丢下顾依依独自逃生。

　　提到季泽的名字，赵晓涵也找回了一些理智。
　　仇恨的光芒在她眼中翻涌，“我知道他往哪里去了！我也正好要去找他！”
　　她恢复了洒脱模样，主动在前领路。
　　要不是被王汉横插一杠，她这会儿应该正跟在季泽身后。

　　秋阁有些担忧地看了赵晓涵一眼。
　　她担心赵晓涵遇到季泽后会大打出手，但局势已由不得她多加犹豫。
　　……先找到顾依依，其他问题延后再说。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往后山更深处赶去。
　　……

　　解冰的身影在树林间一闪而过。
　　他一边奔跑，一边用匕首割断枝叶，主动留下可供追踪的痕迹。
　　其实他如果全力奔驰起来，完全可以甩掉追兵，甚至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但他谨记着自己此时身份。
　　诱饵！
　　他看起来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树林里乱撞，事实上他吊着身后追兵，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尽量往远离秋阁的方向拉扯。

　　“呯！”
　　又有村民忍不住开了一枪。
　　枪响的瞬间，解冰已做出闪避动作，子弹打中他侧前方的树干，溅飞的树皮从他脸上划过，留下几道淡淡的血痕。
　　他在林间以蛇形走位，身形矫健。
　　也不是胡乱奔跑，而是有计划地设下陷阱。
　　近了……
　　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解冰冲出树林，一条两米宽的小溪出现在他眼前。
　　环顾四周，他并未选择跨越溪流，反而在溪边拾起了几块石头。
　　颠了颠石块的分量，他反身重归树林，在村民赶到之前，选中一棵大树如窜天猴一般爬了上去。
　　将身形隐藏在繁枝密叶之后，他听着追兵渐近的脚步声，静静等待。

　　来了！
　　解冰已能看到远处人头传动。
　　他确认着对方和溪水之间的距离，甩手依次将三块石头掷入水中。
　　“扑通，扑通，扑通。”
　　三声水响模仿着有人蹚水的声音。
　　追兵中立马有人叫嚷起来，“他过河了！我听到声音了，就在前面！”
　　“大家加把劲，马上就能追上他了！”

　　村民们加快脚步，从解冰隐藏的树下经过。
　　解冰稳住身形，听着他们互相之间加油打气。
　　“这外乡人真能跑！等老子找到他，一定要把他脚筋挑了！”
　　“光是挑脚筋怎么够？这些外乡人烧了学校，毁了崇楼，还害死了钟老师！”
　　“要他们偿命！”
　　“对！要他们偿命！”

　　解冰暗中皱眉，果然不出所料。
　　这些村民里肯定受了傀儡的蛊惑，直接把所有罪名栽赃到了外乡人头上。
　　这听起来有些危险，但危险中也有机遇。
　　傀儡们急不可耐地鼓动村民，也说明他和秋阁的调查已经接近真相。
　　幕后黑手再也不能稳坐钓鱼台，只能选择出手干预调查。
　　这场博弈，正式进入白热化阶段。

　　解冰按住心头思绪，低头辨认村民样貌。
　　目光一转，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布吉！
　　这人一开始出现在村口，持枪阻碍众人进村。
　　第二次又出现在墓地，阻止了解冰追杀怪物。
　　第三次，出现在火场外，组织众人救火。
　　现在他又出现在追兵队伍之中。
　　这一次次，一桩桩，绝不是巧合！
　　解冰基本可以确认，布吉就是傀儡之一。

　　村民们往溪水方向去了。
　　按原设想，解冰这会儿应该悄悄落地，然后原路返回去跟秋阁汇合。
　　但确认布吉身份后，他决定改变计划。
　　树林中空间狭小，三十多名追踪者并非挤在一块，多是分散前进，以口哨呼喊为指令互相协作。
　　作为一名资深诡怪猎手，解冰更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要从猎物变成猎人，反向追踪村民，趁乱截住布吉。
　　只要撬开布吉的嘴，幕后黑手将会无所遁形。
　　只有解决幕后黑手，秋阁才能彻底脱离危险。

　　打定主意后，解冰粗略规划了行动路线，顺着树干滑落下来。
　　树林中满是村民的杂乱脚印，根本不用他费心观察，就能轻易追上对方。
　　可他刚一落地，前方居然传来了村民的喊叫声。
　　那些脚步声居然重新朝他跑了过来。
　　……暴露了？
　　解冰眉头一皱，不慌不忙地躲在一棵树后，侧着身子，尽量遮掩身形。
　　与此同时，他仔细辨认着呼喊声的由来。

　　“救命啊！”
　　“怪物！真的有怪物！”
　　“是山神，一定是山神的使者，祂派怪物来惩罚我们啦！”
　　鬼吼鬼叫声中，偶尔夹杂着几声枪响。
　　解冰藏身树后，看着人群慌不择路地跑过。
　　人们脸上带着惊恐，时不时有人踉跄倒地，其他同伴也顾不得他们，自顾自地逃命。
　　他们乱糟糟的一团，毫无章法地狂奔，甚至有人直接丢掉了随身携带的土枪。
　　不一会儿，三十多人已经全部跑过。
　　解冰看得仔细，人群中唯独少了布吉的面孔。

　　……怪物？山神？
　　解冰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他抽出匕首，快步向溪边赶去。

　　小心翼翼地拨开树叶，解冰抬头望向溪流，目光顿时一凝。
　　怪物出现在溪边。
　　那只时常出现在他和秋阁面前，与他多次交手的怪物，此时此刻，正以四肢着地的姿态，伏在布吉身上不断蠕动。
　　……他们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不等解冰理清头绪，布吉忽得发出一声惨叫。
　　复眼怪物长身而起，解冰这才看清，它的口器中叼着一根滑腻蠕虫，蠕虫末端链接着布吉的胸口。
　　坦腹村特有的厚重外套已被怪物撕破，露出布吉不堪入目的胸膛。
　　他的胸口，长满了眼睛状的斑纹！

　　解冰脑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蠕虫是祭司控制傀儡的关键。
　　而成为傀儡的村民，身上会长出眼睛状的斑纹。
　　坦腹村特有的着装特色，正好掩盖了这个最显著的特征！

　　复眼怪物扯出蠕虫，脑袋一甩，吐到一旁。
　　那蠕虫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迅速化成了烂肉。
　　而布吉胸口那些眼睛斑纹，在蠕虫死亡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
　　解冰目睹一切，脑中涌出一个古怪念头。
　　……怪物在帮布吉解除控制？

　　怪物并未进一步伤害布吉，反而摇头晃脑地往林中退去。
　　解冰思索了片刻，忽得想起钟文的日记。
　　一个疯狂的猜想冲入脑海。
　　他收起匕首，于怪物面前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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