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异常的我》顾霓裳

14、014 隔墙夜话

　　大厅里的闹剧散场。
　　村民纷纷离去，王汉被村长带走，季泽扶着顾依依回房休息。
　　解冰逆着人群走来，静静停在秋阁面前，“出事了？”
　　秋阁摇头苦笑，“你也还没吃东西吧。”
　　“我们边吃边说？”

　　熟悉的靠窗位置。
　　秋阁选了份意面配蘑菇汤，季泽还是那份看起来难以下咽的全麦三明治加牛奶。
　　临近傍晚，餐厅里人流不多。
　　秋阁吸溜着意面，把季泽和王汉打架的原因说了一遍。
　　隐藏了赵晓涵和季泽奸情的部分，不想暴露顾依依的隐私。

　　秋阁吃相不佳，溅得嘴边都是酱汁。
　　解冰为她递来餐巾，“证据不足，警员来了也没用。我估计村长为了村子的名声，会把事情压下来。”
　　“那怎么行？”
　　秋阁义愤填膺，把皱巴巴的餐巾拍在桌上，“那这个哑巴亏我们是吃定了？”
　　“吃亏？不至于。”
　　秋阁疑惑地看向解冰。
　　解冰咬了一口三明治，在嘴里缓缓咀嚼，直到彻底咽下，才冷冷开口。
　　“坦腹村附近地势复杂，我勘察过地形，有些地方过个百八十年都不会有人踏足。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解冰没有把话说话，拿起水杯，静静地喝着牛奶。
　　秋阁听出他话里冰冷的杀意，被震得头皮发麻。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秋阁看看四周，低声询问。
　　“我以为你只是追杀那些怪物。”
　　解冰喝完牛奶，用餐巾擦拭着嘴角。
　　“有些人比怪物更令人恶心。”
　　“有些问题解决不了，那就解决造成问题的人。”
　　这话里满是血腥味，冲得秋阁不自觉地放下了餐具。
　　“我吃饱了。”
　　她看着红彤彤的意面酱，已经没了胃口。
　　解冰不予置评地点点头，起身离开餐厅，“那去你房间，我们聊聊正事。”

　　两人并肩爬着楼梯。
　　解冰首先提及了一则传闻。
　　“有不少村民家养的鸡鸭被人生吃了。”
　　“现场留下了大量血迹，还有被吃到一半的动物残骸。”
　　秋阁微微皱起鼻子，嫌恶道：“是怪物干的？”
　　“不是。”解冰笃定道：“怪物只以人类血肉为食，可能会杀伤其他动物，但是不会把动物吃掉。”
　　“那这事和怪物无关？”
　　“不能确定。”他摇摇头，沉声道：“我告诉你这则传闻，主要是因为村里传出了一些流言，说是因为接待旅客惹怒了山神，所以山神才会派下凶兽索命。”
　　“万一未来你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尽量避免和村民起直接冲突。”
　　“有些人可能已经丧失了理智。”
　　秋阁听得心底发慌，坦腹村危机四伏。
　　她可不想在面对怪物的同时，还要防备来自人类的威胁。
　　可事到如今，除了用心记下，也没有太好的应对。

　　两人走过二楼，继续向上。
　　解冰将话题引入镜片的调查结果。
　　“下午我潜入村里的卫生所，翻阅了村民的健康记录。”
　　“全村209人，其中有37人配戴眼镜。”
　　“我又粗略调查了一下村民的作息时间，排除了其中20人，还剩下17人在昨晚有窥探我们的嫌疑。”
　　秋阁思索道：“17个人？这个数字不算太小，还得进一步收缩范围。”
　　解冰点头认同，“时间紧迫，最好今晚就能圈定嫌疑人。”

　　顿了顿，两人已经走到了三楼。
　　解冰放软了声调，“你下午休息的怎么样？”
　　秋阁很想告诉对方，自己根本没有休息，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方向。
　　“我现在感觉不错，什么时候出发调查？”
　　“不急。”
　　走在三楼长廊上，解冰看了眼窗外，“等太阳下山，我会来……”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固定在304的房门上。

　　秋阁见状，心头猛地一颤。
　　进过他房间的事情，是不是露馅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被解冰当面看出，秋阁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
　　毕竟刚才在饭桌上，解冰可是说起山里埋人都轻描淡写的男人。
　　她看着解冰的后脑勺，心里不断打鼓。
　　解冰缓缓转过头来。

　　解冰凝视过来。
　　“下午，你有没有听见走廊里有什么动静？”
　　秋阁瞬间挺直了腰背，猜测解冰发现了什么端倪，只是还不能完全确认。
　　“应该……”她正想开口撒谎，转念想起解冰笔记本上的话。
　　他分析过我的性格，他是在试探我！

　　秋阁笑了笑，瞬间转口，“应该除了我，就没别人进过304了吧。”
　　解冰微微皱眉，似是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
　　秋阁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尽量将借口说得冠冕堂皇。
　　“你知道的，为了摄像头的事情。304原本是我的房间，我担心房里也有。”
　　沉默片刻，解冰忽得露出一丝微笑，“很合理。”
　　他向秋阁靠近半步，眼中却没半点笑意，“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这一次，秋阁没有后退，仰头与他对视。
　　她笃定自己的灵感体质能为解冰带来可观助力，解冰绝不会在此时撕破脸皮。
　　“能有什么？难道你还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解冰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秋阁，眼中那层冰霜将他心底所有念头都掩盖下来。
　　良久……
　　他终于笑着后退了半步。

　　“我差点忘了。”
　　解冰摇摇头，似是恍然大悟。
　　“你下午遇到季泽和王汉互殴的事情，怎么可能好好休息过？”
　　他甚至友好地拍了拍秋阁的肩膀。
　　“目前怪物闹出的动静还算可控。这样吧，计划推迟。今晚你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继续调查。”
　　秋阁看着被他拍过的肩膀，丝毫不怵，“延后一夜没有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
　　解冰继续笑着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又不是魔鬼，难道还能拿小皮鞭逼你干活吗？”
　　“再说了……”他连眼角都弯了起来。
　　“万一怪物今晚又来找你了呢？”
　　秋阁轻笑了两声，“它要是肯自投罗网，倒是省了你的事。”
　　转身推开303的房门，她余光扫向解冰，“如此没其他事情，那我就去休息了。”
　　解冰轻轻挥手，示意她尽管自便。
　　秋阁这才进入房间，“嘭”的一声合拢房门。

　　屋外，解冰脸上笑意逐渐消失，眼中情绪翻滚不定。
　　伫立许久，他合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打开了304的房门。

　　“嘭！”
　　秋阁耳贴房门，直到隔壁传来关门声，她才放松下来。
　　贴着门板滑坐到地，她胸腔急速起伏，脑中不断琢磨解冰的反应。
　　他一定发现了！
　　不然他不会突然调整计划！
　　可是……
　　秋阁轻轻啃着指甲，“他为什么没有当面揭穿我？”
　　是有恃无恐？
　　还是别有用心？

　　管他呢！
　　秋阁狠狠一捶地板，眉头渐渐舒展。
　　有恃无恐又如何？别有用心又怎样？
　　现在是他解冰有求于我，主动权就掌握在我手中！
　　秋阁挥了挥拳头，原地跳了起来。
　　服服帖帖地做个工具人？
　　那怎么可能！
　　秋阁微微翘起嘴角，心底隐约有些兴奋。
　　解冰是很厉害，一言不合就搞什么深山埋人。
　　但，那又怎样？
　　还不是得在老娘手心里俯首称臣？
　　她隐约有些喜欢这种在危险边缘游走的感觉。
　　无论是夜探案发现场，还是在墓地偶遇怪物，亦或是这次对解冰的试探，都给她带了一种莫名的快感。
　　骨髓深处涌出一股战栗，让她忍不住咧开嘴角，哼出一曲不知名的小调。
　　张开双臂，就像是破茧成蝶。
　　疯狂？
　　谁骨子里还没一个疯狂的自己？

　　“不对！”
　　秋阁恍然一惊，“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
　　她突然冷静下来，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
　　一股后怕袭来，她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刚刚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主动挑衅解冰？”
　　内衣黏在身上，湿哒哒的难受。
　　她才惊觉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
　　解冰或许会为了任务退让，可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会毫不犹豫地辣手摧花。
　　从某种角度来说，解冰就是个疯子！
　　现在回想起来，所谓冠冕堂皇的借口，根本就是错漏百出。
　　她用力地拍打脑袋，“我居然想试探一个疯子的底线！”
　　宣泄过后，止不住浑身颤抖。
　　“难道我也疯了？”

　　“当个工具人它不香吗？要什么主动权？”
　　“等离开了坦腹村，我就立刻，马上和解冰断绝所有关系！”
　　“啧，哪有什么事情能比小命重要？”
　　她狠狠骂了自己一通，赶紧脱下被冷汗浸湿了的衣物。
　　昨晚与怪物的偶遇，让她不敢再去温泉，可崇楼里又没洗浴设备。
　　别无选择，她只能在房里用毛巾沾水简单擦拭了一番，早早准备入睡。
　　可翻来覆去半天，怎么都睡不着，她总觉得还有事情没做。

　　抱着相扑娃娃一转身，秋阁注意到303与304之间的墙壁。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敲了起来。
　　“……叩叩……叩叩……”
　　“在吗？”
　　她刚敲完这句话，就开始后悔了，“秋阁啊秋阁，你这是手贱什么，刚刚才试探过人家，人家为啥要理你？”
　　结果不久之后，墙对面就传来了回应。
　　“……叩，叩……”
　　“在。”
　　秋阁一时有些发懵，没想到解冰真会回她，不知道接下里该聊什么。
　　她急得面孔通红，手里攥着相扑娃娃来回拉扯。
　　这时，对面又传来新的敲击声。
　　“……叩……叩叩……叩……”
　　“早点休息，晚安。”
　　秋阁闻言一愣。
　　这就说晚安了？不多聊两句？
　　她气呼呼地捶了娃娃两下，用力敲墙回了一句。
　　“晚！安！”
　　然后她就抱着娃娃蒙上被子，在被子里来回扑腾。

　　304房间，解冰听着秋阁最后的“晚！安！”微笑摇头。
　　随即，他脸上笑容收敛，在笔记本内添上新的一笔。
　　“秋阁，7月18日傍晚，行为模式与初始产生偏差，疑似……”
　　“轻度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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