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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这是哪里?

      自我有印象起,我就在这里了。

      这里好暗,好静……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正常人应该都知道自己是谁。

      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这里很危险,时不时就会地震,还有大风暴,天上会下火雨,打在手上很疼。

      我缩在一个又小又窄的山洞里,这是我找到的勉强可以躲避灾难的地方。

      我想睡会,休息一下。但是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无止境的争吵和辱骂,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

      突然一个巨大的火球砸了下来,洞穴摇摇欲坠,快要塌了。我挣扎着跑了出来,火星溅到衣服和手上,瞬间烫出个大包。

      一从安全的地方出来,耳边折磨人的声音便消失了,只剩下地动、大风、火球砸地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动静。

      我边躲边跑,好像跑了两三个小时,又好像只过去了两三分钟。天以暗红色的姿态,一直没有变化,云压的很低,火焰从厚厚的云层那边砸下来。

      这一路我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呼救,这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真是个恐怖的猜想。

      一不小心摔倒,腿磕破了,手也划伤了,竟然让我感觉到快感,一直压着心中的郁闷从疼痛中释放。

      疼痛将我救赎。

      多么可怕,无论如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对痛觉上瘾,这是不正确的。

      我的灵魂告诉我这是不对的,而我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爱上疼痛带来的快感。

      我颤颤巍巍用尖锐的石头划向自己,鲜血涌出,那是多么干净纯粹的颜色啊。

      我听到我的灵魂在尖叫。

      ……

      我出现在一座高塔上,下面有许多我看不清脸的人在讥讽我,让我跳下来。

      我向前走了一小步,双脚已经有一半悬空,下面的嘲弄依然没停,反而变得更加兴奋。

      我笑了,张着似哭似笑的表情向前到下。

      身体被重力拉扯着,心脏却慢慢从胸腔里逃跑,它变得像羽毛一样轻,享受在空中飞翔的感觉。

      自由

      是自由的感觉

      解脱

      祝贺我得到了解脱

      巨风刮着我的脸,眼睛迅速充血,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地面离我越来越近,我能想象到当我坠落时我的骨头碎裂,身体变成一滩烂肉,但我还活着,巨大的疼痛包裹着我,一切罪恶与不堪都远离了我。

      众人尖叫、慌乱、逃跑、踩踏,我的眼睛已经炸开,但我还看得到,我看得到他们在恐惧,哈!畅快,他们惊恐的尖叫声是我“死亡”的最好的伴奏曲。

      害怕我吧

      逃离我吧

      恐惧吧

      愧疚吧

      是你们杀死了我

      ……

      “啧啧啧,这是这次的剧本?”

      慎言出现在教室了,新奇地四处溜达,这看看那戳戳,没有人对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分出目光,还在僵硬地继续剧本。

      可怜胆小的“我”继续被霸凌,不敢有一丝反抗,将希望全心全意得寄托在自己的第二人格。

      “我”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病态地喜爱着他,放弃希望,渴望来自他的救赎。

      “哇,有点感动呢,原来你心中是这么看待我的吗。”

      慎言夸张地捂住嘴巴,一副感动得要哭不哭的表情。

      “还是算了吧,腻歪地让我想吐呢。”

      只一瞬,慎言从面无表情又变回刚刚的吊儿郎当,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

      根据对景行那家伙的了解,慎言晃晃悠悠地“飘”进房子了,直接推开邻居家门。

      蜿蜒小路后,目睹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主人公是景行。

      一滩景行被铲起抬走,随意下葬。

      慎言跟着大部队一起唱起哀歌,众人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坐在一旁随着曲调摇头晃脑。

      慎言撬开棺材,无视周围齐刷刷盯着他的无数相同呆滞的面容。从空白的棺木里找到通往下一个目的地的大门。

      也是同样漫长眩晕的漆黑,幽幽传来低沉的旁白。可怜的人被抛弃被当成筹码来到了不属于他的世界,于是经受霸凌,受尽委屈。

      慎言听得认真,暗自与现实进行对比,时不时点个头做出回应。其实大部分是一样的,不过……真实的景行远没有这么纯良无害。

      同样的背景,不过主角的性格稍微有些偏差。

      被接回家的景行没有受到原住民明显的虐待,更多的无视。

      同学们的霸凌大多是语言上的和一些推搡,闹不了多大的动静。

      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无法接受?

      所有人都觉得他矫情,斤斤计较。

      但景行偏偏要去计较,他嫉妒原住民可以漠视他的出现,憎恶同学模糊不定的霸凌。他曾试过大闹一场,却只被轻飘飘地压下。

      他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憋屈的平静,他只想打破所有,所有他嫉妒的、憎恶的。

      ……

      “噗呲,唰,噗呲……”

      我拿着一把刀反复插下去,我眼睛通红,已经什么都不清楚了,浓稠的黑暗拉扯我的手臂、肩膀。

      我还在不知疲倦地剁下去,使劲捅下去,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捅下去,杀死它,它是一切痛苦的源头,只有杀了它,我才能得到解脱!”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没有理智的,我知道,在我手下,正在被我残忍杀害的……是我啊!

      是……我?

      我猛地一下回过神,像是卡了的磁带,一顿一顿地低下头,血,到处都是血,我的脸上,我的双手,手上的刀,还有,残缺不全的尸体,他的脸也被狠狠刺穿过,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我的脸。

      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可怕,如此残忍的……

      面前破碎的镜子,映出我残缺的模样,他,他在笑?!

      做出这么凶残的事竟然还笑得出来,更可怕的是,此刻的我内心无比畅快。

      畅快和惊恐在我心里纠缠,因为惊恐,我竭力压制那份畅快,内心好像被堵在一样难受,隔着皮和骨,心脏被关在小匣子里疯狂跳动却又不敢跳动的太明显。

      我知道我病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格外具有攻击性,尖锐的攻击性像一把刀刺向所有人,但我不敢表现出来,我害怕……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但我竭力隐藏自己的那份攻击性,并伪装成单纯无害的样子。

      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以为我是这个样子,那尖锐的模样只不过是我的幻想,压抑久了也自然而然地出了问题。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不愿承认。

      算算时间,他也该来了。我突然平静下来了,又或者说是陷入了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的想不了的放空状态,刚刚发生的事让我有些累了。

      ……

      慎言还在一层层地往下走,这是景行给自己的解脱,他在用苦痛来让自己得到宽恕,但这是错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他也不会存在。

      火雨中,高楼下,慎言如同一个观众,旁观他的悲、喜、惧、狂,那是他那段时间的精神状况,不敢表露真实想法,疯狂压抑真实情绪,精神恍惚间便迷恋上了自残带来的快感。在捅完自己的短暂清醒后又开始压抑自谴,周而复始。

      ……

      慎言看到景行的时候,他正坐在地上,前面一个残破不堪的尸体,而他则呆呆地坐着,双目无神的放空自己,看样子是刚做了体力活累了,没有精力去想任何事。

      慎言也学着景行盘腿坐在他旁边,俩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静坐着,安安静静地放空自己,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他们,也没有其他事来烦恼他们。

      俩个人刚刚好,没有那么奇怪,也没有那么孤单。

      ……

      “要来聊聊吗?”

      不知过了多久慎言率先打破沉默。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味的放任只会导致极端。

      “……不要。”

      “我知道你要聊什么,但我不想,所以,不要。”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们本就是一个人,只不过他是我身上割裂出的一部分掺杂着我对“他”的一切幻想。

      我看着沉默的他,不说话时看起来格外温和,他比我肆意,敢说敢做,比我猖狂,比我……鲜活。

      他可以活得比我更好。

      我不知道没了我他还能不能存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由我创造并已然存在的,还是我自欺欺人的幻想。

      我渴望救赎太久了。

      我真的因为他对那些霸凌做出反抗了?还是那只是我的一场梦。抱歉呢,我实在是太胆小了,就算是反抗,也只敢想象自己被逼出精神病,企图唤醒他们微小的良知,并以此光明正大地撒泼打滚。

      可他们又说我为什么总是这么敏感,我是后来到这个地方的,所以他们对我疏远;他们和我的“兄弟姐妹”是朋友,所以看我不顺眼;他们说我又不是钱,凭什么人人都要喜欢你,他们还说一切只是小打小闹,你看,你也没有受多大的伤害啊,他们说你也喜欢打小报告,这不是扯平了吗……

      所以我不该这么斤斤计较。

      ……

      ……

      ……

      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说,我又该怎么做。

      又不是我造成的这一切,我也不想来到这啊!我又有什么错!

      所以我搜集证据,我把他们告了,我报警了!哈哈,谁TM也别想好过!

      有人用可惜的目光看着我,说我这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明明应该是个乖孩子的。

      你了解我吗?就自以为是地给我下定义,认为我好拿捏,反正我一无所有,也不怕鱼死网破。

      ……

      于是我被关起来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会对社会造成影响,不是吗。

      证据?既然没有人愿意追究,哦?你说我?我一个精神病人说的话能有什么可信度啊,当然就不了了之了。

      嘻嘻,这里有什么不好的,悠闲的时光,定期的心理治疗和吃药,最后和自己和解,放下一切,告诉自己,我,就是太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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