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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一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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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来了?”碧桃正在门口晾晒小姐的绢子,看到真娘,忙问。
“大……大人让奴婢把这个拿给夫人。”真娘停在门前。
韦珮珠在屋内听得诧异,忙出来,“是什么?”
真娘只知道是些点心食盒,却并不知道是什么。正迟疑间,迟自越在身后道:“是人从京里捎来,给你的!周斯,把其他礼品也都搬到夫人房里来!”
韦珮珠颇为惊异,迟自越何曾会送自己礼物?不由看向迟自越,谁知迟自越仍是跟平常一样,并不看她。
郑嬷嬷早已欢喜无限地接过食盒。姑爷第一次居然想到给小姐这样的礼物,真是少有的殷勤!看来姑爷是有意要和小姐和好了吗?换个地方也许是对的,有转机啊!她忙对自家小姐使了个眼色。
韦珮珠哪用得着她这样提示,看着面色依旧冷清的迟自越,心里虽还是有些不快,不过,面上当然还是微笑着,微微施了一礼,“多谢大人了!”
迟自越扫了真娘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真娘向韦珮珠微微行了一礼,也要告退。韦珮珠咬牙看着迟自越冷硬的背影,再看了郑嬷嬷手里的食盒一眼,“真娘!”
“……奴婢在。”真娘忙回身站住。
“这些我不爱吃!”韦珮珠并不稀罕那些东西,她早吃腻了!而且迟自越那是什么态度,说是送礼物来求和的吧,却还是那样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像打发乞丐一般,她可受不了这个!难道还要自己去求他?“嬷嬷,你就帮我赏了给丫头们吧。先给真娘一些,带回去给小凡吃吧!”
“小姐!”郑嬷嬷虽然也知道这些糕点小姐不稀罕,但姑爷头一次如此表示,小姐怎么能当面嫌弃?不过,下人们得一点赏赐自然也是可以体现小姐体恤家奴之心,是温淑贤良之大家闺秀姿态。
真娘忙道:“谢夫人。只是,小凡还小,也是白糟蹋……”
“那你吃也是一样。”
郑嬷嬷忙抽出一盒给她。
真娘不接,只道:“这些精美的北方食品,只怕奴婢没福气,吃不惯……”
韦珮珠看出她分明是拒绝,态度却也不卑不亢,倒令她颇为惊异,于是淡淡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又不是人,一个东西难道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吗?”
迟自越回头。
真娘匆忙告退而去。
他们一先一后离开。
郑嬷嬷又开始唠叨,颇为责备自家小姐不知好歹,怎么能辜负姑爷这样的美意?姑爷既然有主动表示亲近之意,小姐也该回报一番,这样夫妇才能和睦恩爱,哪能对丈夫这样傲慢不讲道理,就是姑爷想亲近,也不敢再亲近了!
听郑嬷嬷如此絮叨,韦珮珠皱眉。当时她也不过只一时之气,就说出那样的话。现在回过头再一想,自成亲以来,迟自越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她那时略略容让一些也许是可以好一点吧?毕竟在男人眼里,可能的确也是要面子或者是不愿屈尊的吧?她怎么就非要跟他对着干呢?纵然她不喜欢他,可她一生还必须跟着他一辈子;而迟自越不喜欢她,却很可能会找到其他喜欢的女人!这就是这个世道对女人的不公,她怎么能斗得过他呢?
郑嬷嬷见小姐有后悔之意,忙趁机劝她,也可以主动表示一次呀!
韦珮珠想了想,再怎么主动,也得先有机会才行的。
然而机会一会儿就来了。管家周斯带着下人早又捧来一大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有些自然是宫廷赏赐下官之物。
韦珮珠十分惊异,难道迟自越竟真的有心要和自己和好,不再冷清了?她心内无端起了波澜,自成婚半载以来,她第一次有了一丝隐秘的喜悦。
静悄悄的,银丝红漆竹帘低垂。
韦珮珠站在书房门口,定了定神,竭力摆出自己大家闺秀的风度来。这才轻轻推开门,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你来做什么?”迟自越抬头看到是她,面色依旧不变,语气依旧冷淡。
韦珮珠咬唇,虽然心有不快,但想到丈夫也许就是这个脾气,表面上总是这样冷酷的,实际上应该还是有夫妇之情的。或许是自己一向脾气是太大了些,不容亲近吧,她总也该低声下气些,表示出笼络体贴之意才是!忙微笑有礼地道:“大人……夫君送了那么多礼物给妾身,妾身十分感谢夫君厚意……”
她话没说完,迟自越已冷冷地打断道:“用不着!那些东西不过是苏侍郎夫人送给你的,关我什么事!”
韦珮珠顿时面红耳赤,讪讪不已!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还十分不习惯,虽面上大方无比,实际心内早已羞怯之极!可还未明白说出,迟自越怎么还是如此态度!她立即一扭身,就要离开,却又马上想到迟自越刚才的话!
“那我是只要感谢我姊姊的了?怎么当时你不说!”她真快要气死!自己姊姊送来的东西,他当初干吗不明不白,出自己这样的丑?要是冒名想讨好,那倒还情有可原……
迟自越看也不看她一眼,仍旧冷淡地道:“你自己姊妹送的东西,又有书信,用得着我多说吗?”
“书信?书信在哪里?”
“不是让真,”迟自越微不可及地顿了一下,一摔帘子,“真娘先就拿给你了吗!”出了书房而去。
韦珮珠又羞又气,又是奇怪,忙赶回自己房里。找到食盒,翻看一遍,却在两盒糕点之间看到姊姊的信,忙拿出来。想来是那个真娘怕丢了信,就给放到食盒中间去了!只是,她怎么也就没向自己禀报这封信的事呢?大概也是被迟自越那冰山般的面容和态度吓忘了?
回头一想到刚才出的丑,更是恨恨不已!想不到他根本就是一个顽固不化,一个冷血无情之人而已!自己还对他这样的人报什么希望!
郑嬷嬷颇为惊奇!本来是很看好自家小姐主动迈出的这一步的,这时见小姐满面懊恼、气愤愤地回来,并对她冷眼以待,颇有怪她多事之意,很有些恐慌。虽然看大小姐的书信也还是不快,也不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韦珮珠自然不肯再对她说,她心里很怪郑嬷嬷。要不是她一再怂恿,她哪里还去出乖弄丑了呢!
韦珮珠一时生气羞愧之极,无可排遣,不让郑嬷嬷跟着,自和碧桃到后花园去散心。
逛了一圈,还是不能解气,真觉得快气闷死了!
碧桃忽然偷偷拐了拐自家小姐的胳膊,对着一条花径处指点了一下。
那里一个青年男子站在那里,正也看着这边。
韦珮珠大吃一惊,立即站住了。这个人自然眼熟得很,只是,竟是他吗?他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史海欲前不前,看韦珮珠终于看见了自己,这才停住脚步。远远地对她施了一礼,看着她。
韦珮珠想了想,竭力镇定地走过去问,“史公子怎么会在我府上?”
“小人蒙大人恩典,如今在州府衙门里帮忙做些事。”
韦珮珠心里有些恼怒,但面上还是强压住怒火,“你,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小姐……啊,不,夫人!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无以为生,到这里来谋生而已。万望夫人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让我能在这里混一碗饭吃!”史海躬着身子,极为有礼地道。
“你——”韦珮珠咬了唇,心里鄙夷,故作无所谓地道,“哼!你既然是大人所用,我有什么话说!只是,在这里,遇到熟人,真是叫人不……叫人想不到呢!”
“夫人!府上的熟人也并不只有我一个呢。”
“什么?”
“夫人,府上新来的那个仆妇,叫做真娘的……她是,卓大人家五公子的妻子……”
“什么?”韦珮珠一下子惊愣住,“她是五公子,是那个卓,卓叔源的妻子?”
“是。”
“她……他什么时候娶的妻子?怎么又会到这里……”韦珮珠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惊异之情,竟又走近史海几步。这在于她还是很少见的,真是没有想到那个真娘竟然是卓叔源的妻子!
史海忙告诉她,“五公子他在楚州做了四年多的司马。今年因小人陷害,犯了重罪遭流放之刑,却很快就死在牢里了。他的妻子就此被没入官府做官婢的……”
韦珮珠实在还是惊异不已,不敢相信,“他那样一个聪明人,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看来原先人都说他不通世故,倒也是……只是,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即使他一向不与人来往,那些亲朋故旧……他为人怎么那么痴傻!……可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呀!”连妻儿都不能保,实在是叫人可叹可悯!她不由大为惋惜感伤起来!
忽然想到迟自越当初不让真娘以卓姓称呼,莫不也是为了卓叔源的面子?把她从楚州带到这里私宅,自然更是避免让真娘入教坊,避免妻离子散,他难道和卓叔源也相识相交不成?这样照顾他的妻儿?
史海眼里抹过一些复杂的情绪,看着韦珮珠。虽然他也怀疑迟自越是否与卓叔源相识,但又总觉得迟自越对真娘的关心实在是超出了对一个朋友之妻应该有的态度,因此他才这样含蓄地提醒韦珮珠。
碧桃忽而低低叫道:“小姐,你就别发愣了!奴婢刚才看到姑爷在观月亭下来……”
韦珮珠忙退后几步。
史海也急忙匆匆退出后花园,穿花拂柳,出了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