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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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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布料抖开的一瞬间我就想摔门走人。
当然，我是大学生，不能做这么不合规矩的事。而且，酒吧老板乃不法之徒，我在明他在暗，硬碰硬不划算。一哥还在玩他手里那个switch呢，我真想把它掰断了，然后对所有黑///社///会成员竖起中指冷笑“老娘不干了”。但我真不行，在艰苦的生存条件前，我只能夹着嗓子，唯唯诺诺地晃晃手里的粉红色吊带超短连衣裙：“一哥？能……不穿这个吗？我觉得我原来的衣服挺合适的……”
“啊？不喜欢？还有个红的，老黄给她拿。”一哥正解救公主解救得入迷，看都不看我一眼。
“妹妹，咱们这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另一位大哥苦口婆心地劝说，“本来呢，一哥雇你，就看你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妹妹，不摆出点门面儿的样子，你自己该领多少工资，心里没数吗？”
陶渊明如果被克隆出来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肯定要拿锄头抡我。为了那点信用点，你，一个联合大学东亚学院毕业的航空类研究生，要在非法酒吧穿粉红色的吊带超短连衣裙？
“那……就没有黑色的吗？我穿粉色不太好看……”
为了信用点，我不光要穿超短裙，还得戴兔耳朵发箍呢。
一哥终于把头转了过来，“粉色多好看啊，再说了，现在粉色的东西多稀有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不会不好看，你人漂亮。”
他对我呲牙一笑，我顿时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当自己在研究所上课呢，老板说是你就得点头，老板指东你就不能往西。
我只能穿好这条来之不易的粉红色吊带超短裙，还得戴上LED的发光兔耳朵。
吃饭打工啊，不寒碜。
经过洗手间的那一小角镜子，我恨不得让自己一头碰死在马桶上。
实在是侮辱人类几千年来不断进步的文化了！
我真想哭。可我不能掉眼泪，地下城不相信眼泪，只相信蚯蚓干和信用点。面对着一个接一个的客人，我还要露出服务员该有的微笑，还得时刻当心自己的裙摆，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把内裤露出来。
我想辞职。
话是这么说，但工作还是开始了。不知道顾客是被我的怪异打扮吸引，还是被酒吧里一些管制类、违禁类的东西所吸引，随着时间推移，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密集。我忙得脚不点地，在人群与人群之间跑来跑去。身后传来毫无尊重和礼貌可言的吆喝声：“服务员！他妈的！叫你几遍了！我的酒呢！”
“这位客人请稍等，我们会按照点单的先后顺序为您服务。”我一个头两个大，这边还要记另一桌的需求，简直要七窍流血。
“贱人！”催单未果，那头的客人朝我远远地啐了一口。
“真的不好意思，请稍等。”
放在我还没毕业那功夫，大概已经抄起酒杯往他脸上砸了。
冷静，冷静，你是靠这个吃饭的。
冲进里屋，我抓着杯子就往外冲。
“唉唉唉，慢点，别打了。”一哥突然拽住我的肩带，“还有，先给18桌上。他已经预订了，一杯雪碧，其他的东西都不掺，工作需要。”
“啊。”我没来得及多想，只能被动地接受信息，处理，输出。
“您的雪碧，什么也没加。”我匆匆忙忙把杯子放在18桌客人的面前。与其他客人不同，他单独坐了一桌，很冷淡，又或者……很清净。放下杯子，我立刻前往那个催了我好几遍的桌前。还没放下杯子，那个男人一把拽住了我的肩带，怒气冲冲，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因为词汇太难听，我的脑子自动把它们屏蔽了个一干二净。总而言之就是我不好，我很坏，我得给他们赔礼道歉。
“真的对不起，因为我们确实比较忙……”
“不是说按点单顺序上吗，我他妈先来的是不是？会不会数数啊？你脑子有问题吧？我们他妈的等了半天了！”
“真的非常抱歉，他是已经预定过的，并且点得不复杂，所以我先给他拿来了，我再次向您道歉……”
你妈的他什么时候才能骂够啊。
“这位大哥，不好意思啊，是我让老板先给我上的。”
装着雪碧的杯子重重搁在桌面上。大家的目光都被那位青年所吸引了。
“别太为难人家了吧。服务员也只是听话办事的。”
他微微一笑，颧骨上的一块小疤也活动起来。
“你他妈谁啊？”
我终于被松开了。对方的手劲儿太大了，把带子都扯松了。我紧张地揪着那块地方，往上提了提。
“大哥，你要有火冲我发吧。别为难人家。”青年只是这样平静地说着，喝了一口雪碧。“大家来这儿，都是为了喝点东西，找点乐子，别因为一点小事再伤筋动骨的是吧。”
然而，这话越品越像拱火的。我拎着身上的裙子就往后退，俩人真打起来可别伤着我。
两个人眼对眼瞪了半天，终于，另一方退步了，拍着桌子要求退款，发现自己还没有付钱之后，携朋伴友地就走了。我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底下探出脑袋：“没事了吗？”
“嗯……应该吧。”青年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继续端起雪碧杯子。“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这话说得跟之前编程写好的似的，听不出半分诚意。不过，人家本来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客人。倒是我应该说谢谢。
“多谢。”我提溜着那个快要掉到肚子上的吊带裙，勉强对他笑了一下。
“你的……额，衣服……”他这才注意到我的形象，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犹豫了半天，才把指头缓缓对准我的肩膀。
“啊……工作服。”我尴尬地撇了撇嘴。
少了一只手，我的工作可怎么做下去啊。
“你这个衣服……是不是要掉下去了？”
这不明摆着吗，不然我为啥拿手拽着它。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对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好像有点出汗了，“我，我帮你系一下……”
“太谢谢了！”我马上蹲下身子。于是，对方也弯下腰，手指穿过吊带，和我的肩膀接触。
他的手好烫。
青年的指腹很粗糙，可能与他的工作有关。维修工？甚至有可能是地面工作人员。他似乎对这片来自逃离时代之前的风格的布料很好奇，吊带系得很仔细，也很谨慎。
“好了吗？”我皱起眉头。好了的话能别摸我的肩膀了吗？
“好了！”他触电似的收回了手。“谢谢你……啊不是，不好意思。我，我有点，我没见过这种衣服。”
“现在你就见到了。”我没头没脑地回应了一句。
上大学的时候，还可以去阅览室借光碟看电影，这些莫名其妙的台词，被我莫名其妙地记下来，又让这个场景更加莫名其妙了。
“我得赶紧去忙了！”
对方的眼神，一直流连在我的身上，让我不禁产生一种奇怪的心情。
怎么说呢……有点，开心？
这就是，“很高兴认识你”的感觉吗。
我皱了皱眉头，继续工作。
将近九个小时的工作终于结束了。一哥也终于放下电子游戏，伸了个懒腰。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肩膀上，又缓缓移到我的身后，突然哆嗦了一下：“启哥，还没走啊？”
我转头看过去，那个帮我绑了吊带裙的青年居然还坐在那里，两手托腮，被一哥叫了一声，他点点头。
“今天有点难受，想坐一会儿。”
“坐，随便坐，这儿想怎么坐坐多久都没事。”一哥绽开一个笑容，“额，我这雪碧喝着没问题吧……”
“没事，不是雪碧，在上头工作累了。”他话对着一哥，眼睛却时不时往我身上转。“来你这儿坐坐，又差点跟人干起来，不好意思啊。”
“哪有哪有，我这地方本来就是，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啊，习惯了习惯了。启哥，你也别太跟我见外，你的事那都不算啥大事，要我说还是她惹得祸……”一哥突然扬起手，在我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快给启哥赔礼道歉。”
突然被点名，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白挨了一巴掌，稀里糊涂地站了起来。“启哥”的眼睛紧跟着我，似乎也没反应过来。
“……对不起。”在老板的眼神里，我选择一鞠躬。
“没有没有，这，这个……这是意外事件，对吧。”“启哥”突然手足无措起来，慌慌张张的样子，让他看上去比我猜测的年轻了一些，“你，你好，我叫刘启，你叫我刘启就行。”
“你好，刘启。”我紧张地伸出一只手，“我……是新来的服务员。”
教授最后一次被我们探望的时候说：“别想着之前的辉煌啦，学着适应吧。”
我之前为了展示期中期末作业和研究成果而背诵的大段自我介绍，在这里完全没法用了。
“很高兴认识你。”想了想，我又加上这一句。“谢谢你帮了我。”
“她还是大学生呢。”一哥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所有人都听得见。“联合大学东亚学院的，搞航空航天。”
刘启的眼睛里立刻闪起了光。
我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就……找不着工作就去读大学混日子嘛……”
这话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政府发那么多补贴，那么多资源，大家争破头去上大学，还被我说成这样……
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啥，我就先走了。”
对方果然觉得不舒服了吧。我继续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等着一哥的训斥。
“她在哪儿住啊？我送她一趟吧，你早点休息。”
我缓缓抬起头。刘启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滑了一下。“女孩子一个人，还是注意安全吧。”
“……真的谢谢你。”
刘启轻松地笑了一下。我们并肩走出酒吧，他呼出一口气，突然踮起脚尖，做出一个灌篮动作。
“憋死我了——和他说话怎么那么烦，是吧！”
我赶紧回头看看一哥有没有在偷听。
“没事。”刘启大大咧咧地说，“我就是不好当面不给他面子，背后咋说都行了。我是真烦这种人，但是没办法，就是得交往啊。”说着说着，他咧嘴一笑，“不过我确实在地面工作。很高兴认识你，我很少能找到算是可以聊天的对象。”
在地面工作，说明他的品味、眼界，确实与一直待在地下的人不一样了。我的心里也轻松起来，点了点头，“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在这里总是不太适应。”
“肯定的吧。大学里的条件肯定比这种地下城好多了。”刘启伸展双手，“你真厉害，还能去读大学。”
“因为……其实除了读书，我别的也做不好，就只能拼了命读书，结果……”
“结果？”
我耸耸肩，“教授是飞船派，被定罪了。我们这些学生也被……排挤了。”
刘启张了张嘴。“这样啊……”
“所以只好做这种工作。”我勉强笑了一下。
“成了兔女郎。”刘启应道。
我这才想起，那个傻乎乎的LED兔耳朵还没有取下来。我赶紧把它从脑袋上拽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刘启干咳两声，“其实，挺有意思的，这些东西。”
“是吧……”我打量着这个发箍，耸了耸肩。
“哎呀！”他突然一拍脑袋，“说好送你回家的，结果我还没问你住哪儿呢！这都快走到我家里了！”
我目瞪口呆。聊天害人啊。
“那，那……”
我紧张地搓了搓裙角，“我也可以……”
也可以来你家坐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