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送神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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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银月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
青紫的伤痕、迷离的眼，鲜血染红包裹身躯的白布滴向地板，白天还楚楚怜人的女孩此刻已经挣扎在垂死的边缘。
银月把头扭向一边，她不想看，可又不能不看，转回头，却无法面对生命正在一点一滴流逝的丫儿。两手紧紧贴合在胸前，沉闷的夏夜里，银月说不出话，她瑟瑟地抖着，仿如秋风中一只凄切的寒蝉。她好想拉住小夜的胳膊，可那棵救命的稻草却不在身边。
棺材里的母后让银月绝望，她死了，银月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她了。
伤痕累累的瑶姐姐在银月绝望的心中又抹上了浓重的一笔，那是悲愤的印记，想象中，若瑶那番无助挣扎的情形让她痛到了心底。
眼前的丫儿，却让银月害怕，她不想她死，却知道难以留住她，她们只是一面之缘，可她却害怕失去她。胸膛仿佛被撕裂了，那颗心在剧烈的挣扎。原来，带着希望的无助竟远比绝望更加可怕。
为什么这样？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做了凶手吗？如果她被二皇子的太监带走，此刻是不是不用死了？其实，就在自己跨进院子的那一刻，看见地上那一滩刺目的鲜血，和折断在血泊中的银钗，不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吗？可此刻，为什么又不肯面对现实呢？为什么要无谓地去期盼什么所谓的奇迹出现呢？她已经偷偷地点破了窗纸，她明明已经清楚地看到了一身横肉的哥哥在干嘛，可她却为什么不制止他？不敢吗？还是因为害羞，只因为她看到了人生中最丑陋的事情吗？硕大的丑陋、娇嫩处的痛苦挣扎……那么猛烈动作，难道男人在不穿衣服的时候都是这样……这样恶心吗？丫儿和自己一般大，那么，除了勉强挣扎，就只能默默承受吗？为什么会是这样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害羞害怕，不去制止，只是借着夜色，偷偷溜回院子里的小亭子呢？可是，即便是在亭子里，自己又怎么能不去想呢？直到此刻，丫儿被送出来了，银月心中的大石却没落下----丫儿快死了。哥哥发泄够了，恐怕是睡了吧！
一颗流星燃烧着，拖着长尾从天际划下，绚烂的生命消逝了；丫儿笑了，笑容永远僵在脸上了，她再也不会疼，不会饿，不会哭了；心中的石头落下，眼角温热着，银月绝望了。
太监总管边提裤子边从太子的屋里出来了。
“我哥哥呢？”
“太子殿下他睡了，小的刚伺候他睡下。”
卑躬屈膝，皮油嘴滑，一副天生的奴才样子。
伺候？怎么伺候的？就在点破窗纸的那一刻，银月也看到了他，同样是赤（晋江）裸的，他在跪在太子的两腿间，口水沿太子的大腿淌下……一身囊肉，太监，好恶心啊。
“小的送公主回去吧。”
“给我滚，本公主能自己来，就不用送。”
“那让小鹰……”
“不必。”银月已经起身了，公主的风范，怒火往下压，不怒自威让人害怕。从前仅仅是鄙视太监，可就是从这一刻起，男人和太监共同成为她的憎恶对象了。
男人和太监……那小夜呢？那只小怪物呢？刚才，自己不愿意他跟来，就故意伤害他，骂他，此刻，他又在干嘛？那只鹩哥，他埋葬了吗？其实，她怎么会因为一只鹩哥就骂他，只是实在不愿意让他跟来，让太子看到他，那么漂亮的孩子，她是真的不希望太子注意他。可是，他能明白吗？明白又能怎么样呢？此刻，她都恨他，谁让他跟太子一样，是男人呢？
乌云遮住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几米后跟着一张铁青的面庞。铁青着脸独自回去，这次，整个宛月苑是真的都睡着了。鹩哥又死了，连声鸟叫都没了。
惹祸的鹩哥！可恶的男人！该死的太监！生活真的就那么混乱吗？
……
飞身取下鸟笼，银月盯着笼子里的黑鸟看。精灵般的可爱，会是暗夜里魔鬼的化身吗？一个水碗放到了鸟儿面前，鸟儿没动弹。
“来，……”
“来福，公主的剩饭都被那两个杂碎吃了!”
什么啊？这是哪跟哪儿啊？来福？前院的太监？银月正在诧异，身边的小夜已经变了脸。
“双福、双福……”
“双福，咱们挨过刀的，待遇居然不如没挨刀的啊。”
“我找他们去！”
“回来！”
一把拉住银月，一道银月从未见过的凌厉目光射出，一向温和的小夜居然发怒了。本来，银月把碗向前推，是在对鸟说话，谁想，一个“来”字，竟惹出了这么多意外。接着，小夜故意用 “双福”两个字逗鸟，事实已经很明了了----就像当初小夜说的，这鸟太聪明，一听就记住了。可是，这两个浑身骚轰轰的太监，让人想着就讨厌，他们不在前院呆着，到后面做什么啊。
“杂碎、杂碎……”
“本来是两个杂碎，现在又多了八个杂碎！”
“公主……”
“公主的点心真好吃，可惜咱们不偷就吃不到。”
“好啊，他们竟敢趁我不在到我屋里偷吃的啊！看我治他们罪。太监没一个好东西！”
“不行，回来！”
“为什么不行？他们对我不敬！”
“不敬事小，可他们不经允许，就到后院来，难道只为了偷点心来？”
“下次你再偷点心，我可不放风了，太危险了。”鸟又说话了。
“你看他们一定是为了点心。”
“不一定，可能是纯粹两个人都为了点心，但也许是一个有其他目的，却骗另一个放风，说是为了点心。”
“胆子真大，我杀了他们。”
“不行，一来是，如果他们单纯为了点心，罪不及杀。二来，如果其中的一个不是为了点心，那他们后面必定有人，会打草惊蛇的，何况，我们还不知道目的不单纯的究竟是哪个。”
“那怎么办？”
“静观其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我讨厌太监。”
“我知道。”
“咽不下这口气。”
“那也要忍着。”
“屋里的点心捏碎了喂鱼，蜜茶全倒了？”
“这倒不用。”
“为什么？”
“如果他们是想下毒，在蓝儿青儿那里操作会更方便，不用到这里来。”凝视着远方，小夜轻轻站起来，银月还蹲在鸟笼旁气的发呆。
“小夜，小夜……”
“小夜你真坏。”
“小辰，小辰……”
“小辰你好能吃啊。”
“二皇子……”黑着脸，小夜又蹲下了。
……
“你叫我哥哥干什么？”
“当然是想看鸟的反映。”
“我二哥肯定不是坏人的，怎么说你才明白！”
“皇后……”
……
“狄将军……”
……
“太子……”
“太子哥哥是猪！”
“你干什么，小……”银月的话还未说完，黑鸟的脖子已经无力地歪向了一边，动作太快，银月没看清小夜是怎么拉折了鸟笼，只看他伸出二指，轻轻向右一掰。
“你……”
“这鸟不能留，会有麻烦的。”
“那你就杀了它。”
……
“当初抓它的也是你！”
……
“你还怀疑我父亲和哥哥。”
“不是怀疑，是想看看鸟还知道什么。”
“就是怀疑！”
“公主，时间快到了，小鹰没回来，要去看看吗？”
“时间没到，小夜，我父皇爱民如子，大夏百姓安居乐业，他们能说我父皇什么？
“安居乐业？那天你穿过奴隶营，你看到他们安居乐业？”
“奴隶也算人？”
“好，那么，今天官府来的时候，为什么所有百姓都跑开？”那种痛苦的眼色没再出现，小夜漠然，冷峻的眸子，他咬着唇看向一边。
“民怕官，自古以来。”
“那么，为什么却有孩子捡起满地滚的吃食？”
“饿呗！”
“那为什么会饿？”
“这……”小夜字字直切要害，银月急的脸都红了，可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找小鹰。”
“用不着一个奴隶陪着。”
没有任何成就感，转过身，闭上眼，那双忽然暗下的星眸仍然在眼前晃。目的达到了，银月却从未有过的神伤。心好乱，被那皱起的眉扎得发疼发痒，下决心的那一刻，真的很艰难。小夜，俊朗清秀的好看，说什么，也不能带到太子哥哥----那条色狼身旁，否则，他很可能遭殃。毫无喜悦可言，一种莫名的苍凉伴着责任和使命感。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送神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