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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流放的阴郁上将(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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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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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回答明显超出了谢停舟的想象。
黑白色的视野之中,视线渐渐的淡去,最终化成黑暗。
谢停舟的话还是没来得及出口,就昏迷过去。
兰蔺站起身,眉毛轻轻皱起来,声音被风卷走,在远处散开:“应该行了。”
系统006没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积极地为他出谋划策:“小兰,你真是太棒啦!幸亏你往这边走了,不然的话,我们肯定会错过这个剧情点的。”
“现在,你只需要把主角带回去就好了。”
兰蔺却轻轻皱眉。
事情看上去好像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袁高看着他的举动,脸上的欢愉意味全部褪色,面色变得沉重起来:“阿蔺!你到底在干什么!”
不只是袁高,身边那些方才还在围殴谢停舟的贵族少爷们都围了过来,像是围猎一样,在他身边站成了一个圆。
“……你这样子做,就是与他们为敌。”袁高到底和他是朋友,低声劝告道,“就算这是你的地盘也不行,贝尔曼岛的领主根本没办法和太子殿下抗衡的!我就当没听见你刚刚的话,等会儿我会让他们封住嘴巴,就当没这回事。你现在——快把他放开!”
兰蔺却油盐不进,站在人群中央,冷声道:“让开,你们挡住我的路了。”
兰蔺沉默片刻,躬下身,把谢停舟半拖半抱地从地上拉了起来。
消瘦的肩膀压上重量,兰蔺一个踉跄,病弱的身体立刻咳嗽起来。
众人虽然不理解兰蔺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一个奴隶,但还是下意识纷纷让开,人群中央分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兰蔺艰难地往前走着,现在剧情点过去,他终于有时间来阅读世界线情况了。
这是一个按照精神力等级分化的星际世界。
人们在十六岁分化的时候就被分为SHEEP、FOX和WOLF等级。由弱到强,WOLF一般都被世家贵族垄断,很少出现SHEEP阶级的子嗣。
如果有贵族阶级一旦产生了SHEEP这种“污染血缘”的弱等劣级精神力,整个家族都会被通报降级,更有甚者,会被流放削籍。
——很明显,主角谢停舟就生活在这样一个被流放的家族里。
十八岁时,谢停舟整个家族被流放后,因为世家排挤的缘故,父母亲人都被“行刑者”在他眼前屠杀。
年幼的谢停舟被收入贝尔曼岛监狱里,在里面度过了受尽打骂欺侮的三年。
然而,这只是灾难的开始。
因为出色的相貌和强悍的精神力,三年后,谢停舟被贝尔曼岛的叛军应征,在即将打入联邦中心城的时候被制裁。
他幸免一死,沦为了斗兽场的奴隶,整日与那些丑恶凶残的猛兽为伍,过着真正意义上“虎口夺生”的日子。
直到现在——
贝尔曼岛屿的新主人登陆,太子殿下手下的人从斗兽场里找出了能够为他提供健康的Wolf精神力标识的谢停舟,等他把需要的器官移植走,谢停舟立刻会变得一文不值,在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死去,成为野兽的养料。
系统006讲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都带着一点人性化的悲悯,叹气道:“主角真惨。”
也许是怕这凶残的经历惊吓到这位第一次参加任务的宿主,系统006望向兰蔺,安慰的话卡在一半:“小兰,你不用害怕,我会……”
兰蔺应声抬眸。
那双浅紫色的眼睛里情绪很淡,没有丝毫波澜,像是一滩积雪不化的寒潭。
系统006一怔,悻悻然闭上嘴。
这位宿主……看起来好像并不需要它的保护呢。
足足走了十几分钟之后,兰蔺才看见兰家派来的司机。
“小少爷!您怎么了!”司机一下子就看见了兰蔺,见他面色苍白,背上还背着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野孩子,白衬衫上都染上了许多脏污。
他连忙赶上来,替兰蔺接过他背着的沉重少年:“这是……”
兰蔺累着了,不想说那么多话,只是虚弱的靠在车门上,垂着眼睫。呼吸不安地起伏着,气息淡淡地拂过落着金色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他很累。
可是兰蔺没有松开那只牵着谢停舟的手。
少年的手比他大很多,触感冰冰凉凉的,还有些粗糙。
伤口不断流着血,顺着两人牵着的地方滴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兰蔺白色的衬衫下摆,染成鲜红的颜色。
等到司机帮他接过扛着的谢停舟,兰蔺才神色淡漠的收回手。
染着血迹的指尖捏上了谢停舟身上的布料,在为数不多的几块算得上干净的地方磨蹭着。
司机认出这个被捡回来的人正是太子殿下选中的器官容器,惊愕的睁大眼,一时间问题竟然脱口而出:“少爷,您真的要把他带回去吗?”
坐进车里的兰蔺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血气拢进袖中,双眼目视着前方。
“开车。”
*
最终,司机还是屈服了。
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到达了兰蔺在贝尔曼岛上的别墅。
巨大的声音和周遭的动静响亮,惊醒了陷入昏睡之中的谢停舟。
他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周遭的环境。
这明显是一间客房,陈设都是新的,甚至还有几样家具没有拆开,包装纸仍旧孤零零的停驻在上面。
床铺松软,床单雪白,和自己身上烂成一块一块布条子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停舟忽然愣住了。
已经有多久……他没有睡过一次能够被称为“正常”的床铺了?
在过往,他一直睡得是冰冷坚硬的监牢、露天席地的草垫,还有脏臭不堪的斗兽场。
这样的温暖和软度如同梦境一般,让他足足恍惚了两秒钟。
他回神后,这才发现自己仍旧斜斜地靠在兰蔺身上,鼻尖萦绕着的是兰蔺身上温暖干净的馨香。
黑暗的世界里,只有兰蔺的衬衫是唯一一抹白色。
意识到这一点,谢停舟微不可察的心头一动,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一抽一抽地疼着。
……他真的带自己回来了?
谢停舟皱起眉,在心里否认了这个观点。
这个人,很明显就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他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把自己这个器官容器从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拖了回来,但是,有一件事他很肯定——
面前这个青年,一定和那些人一样,别有所图。
是禁.脔、奴隶,还是……他也想要自己的这颗精神力标识?
谢停舟的心沉了下来。
在光线昏暗的客房之中,他就像是躲在阴暗角落里,向外窥视的某只野兽。
他不想死。
父母亲人的性命、弑门之仇、当初流放他们的审判官……
他还有好多仇没有报复回去。
……
他更不能死。
身侧,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他伤得很重,得拍个片子全身检查一下。”
谢停舟惶然抬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视线之中。他手上拿着一个奇怪形状的仪器,边缘锋利,在冷淡的白光下闪烁着锋芒。
几乎是那个医生模样的人靠近过来的第一秒钟,谢停舟就使出了全部力气,在医生的惊呼声之中夺走了对方手上的“凶器”。
他直起上半边身子,用尖锐的利刃对准两人,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那双黑亮的眼睛满是惊惶与多疑,嗓音沙哑:“……滚开。”
兰蔺冷淡道:“他只是一个医生而已,想给你检查身体。”
果然。
给他检查身体是假,想看看他到底能有什么剩余价值才是真的吧?
兰蔺想了一会儿,对医生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我可以的。”
谢停舟愣住了。
他忍着骨头断裂的疼痛,很慢很慢的抬起头。
谢停舟艰难的移动着视线,终于,对方的脸闯进了视野之中。
他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要好看很多,五官挺秀,肤色白皙。
整个人都穿着一身素净的白,如同沃沃新雪,衬得那双深色的眼睛更加夺人视线。
兰蔺微微俯下身子,谢停舟立即反应过来,反手掀翻立在床边的输液架。
哐啷一声,输液架上的玻璃瓶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瓣,不少甚至迸溅到了床上。
他的动作明显阻止了兰蔺的靠近。
谢停舟低低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吸入破损的肺部,带来一阵疼痛。
他的左手不着痕迹的找到了一片破掉的玻璃片,被紧紧捏在掌心的时候,锐利的边缘刺破手心,很快流出浓稠的鲜血来。
他想干什么?!
谢停舟乌色的唇轻轻抿着,嗓音沉沉:“别过来!”
要是再过来一点点,他就用这块玻璃划上面前这人的喉咙。
只要几秒钟的时间,他就会倒地身亡。
兰蔺依言往后退了几步,随即俯下身子,在被弄得翻倒的医疗箱里翻翻找找。
等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谢停舟很清晰地看见,他手上多了一把小巧的手术刀。
谢停舟捏着玻璃片的手更加紧了些。
然而,兰蔺就像没有察觉到他滔天的敌意一般,缓缓走了过来。
他一时竟然忘记了反抗,眼睁睁地看着兰蔺伸出刀子,在他身上划了一道。
……想象中的疼痛和鲜血并没有出现。
兰蔺割开的是他的衣服。
那些布料已经和血肉长在了一起,如果再不分开,就会发烂流脓的。
谢停舟睁大眼,灰败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愕。
没有人想要靠近他的,他这么脏,这么丑,满身伤痕,令人生怖。
现在,这人居然真的要帮自己治疗?
像是为了应验他的猜测,兰蔺没有退后,反而走上前,更加靠近了他。
他僵直着身体,怔愣的呆在原处,掌心不自觉地收紧,里面藏着的玻璃碎片尖利的棱角不经意之间刺破手心,湿热的东西蜿蜒流淌出来。
身上的血印子一道一道的,不少是受过伤后的肌肤再一次结痂,伤口叠加着,就连后来皮肤顽强的自愈能力愈合的皮肤都凹凸不平起来。
兰蔺坐在他身侧,眉眼冷淡,眼尾勾起的弧度如同一轮清皎的弯月。
镊子里捏着沾了生理盐水的棉球,不轻不重的落到了谢停舟胸膛上的鞭痕上。
他的手法实在算不上轻柔。
在某一瞬间,谢停舟甚至觉得,生理盐水渗透皮肤伤口的时候,甚至比某些受伤的时候还要疼。
他吃痛,低吟了一声,却被兰蔺捕捉到。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兰蔺纤长卷翘的眼睫,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轻轻扇动着,像是停在枝叶上的蝴蝶。
兰蔺察觉了他的痛,冷淡的瞥他一眼:“疼?”
谢停舟别开眼睛,从喉咙里低低应了一声。
然而,下一秒,兰蔺的力道不减反重。
谢停舟愕然地抬眼,见那双紫色的平静眼睛里仍旧无波无澜,嗓音也淡淡:“疼,就忍着。”
他咬着牙,兀自想。
是要先给自己治疗,然后再检查的。
不然的话,怎么好继续下面的事情呢?
很快,外面传来的拍门声打乱了谢停舟混乱的思绪。
如果他没猜错,那应该是找上门来的太子那边的人。
兰蔺自然知道。
他坐在谢停舟身边,很专注地剪掉身上的衣服,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
“兰蔺!出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把那个奴隶交出来!!”
愤怒的吼声隐约传来,隔着一层门板,如同将这个小小的客房隔绝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
而兰蔺察觉到他的目光,动作一顿:“别分心。”
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说一件什么极其平常的事情 :“我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