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有终》蒋晨昏

62、该醒醒了

　　就在初放推着行李箱经过江醒面前时，他突然伸出手，握住初放的手腕：“别走。”

　　初放停下脚步，淡淡道：“我已经和京远影视解约了，你也跟赵嘉阳订婚了，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也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她说话时，始终没有看江醒一眼。

　　江醒不肯放手：“我可以解释，真的，我都可以解释。”

　　他有些急切地看向初放：“向你隐瞒认识赵嘉阳的事是我不对，但我真没想骗你，当时那个情形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是她抢了你的工作。况且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我爱的人是你，从始至终就只有你。订婚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那都是我爸一手安排的，我也被他骗了。”

　　江醒确实早就知道他们两家要联姻的事，江泊远也不止一次向他提起过，但他确实没有想到他爸会这么快就把消息给放出去。

　　江醒一直在想办法抵抗着来着江泊远的压力，只是他没料到他爸会来这么一手，先把他骗出国，等他上了飞机后再宣布联姻的事。

　　一方面，江醒因为断网而消息严重滞后，另一方面，就算他偶然得知了江泊远的所作所为，也根本来不及赶回来。

　　而以初放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一旦知道自己被骗，是绝不可能轻易原谅江醒的。

　　好一个内部分裂的戏码。

　　初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该告诉我的，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让我从网上看到那些消息。”

　　江醒咽了咽口水，有些痛苦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是吗？”初放轻嗤一声，“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是你其实没有跟赵嘉阳订婚？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爸在痴人说梦？”

　　闻言，江醒顿住了。订婚是真的，他拗不过自己亲爹也是真的，但他对初放也是真的没有二心。

　　可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要怎么和她解释才能让初放明白自己的心意呢？江醒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是不会娶赵嘉阳的，不单单是赵嘉阳，除了初放，江醒谁都不会娶。可如今的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和江泊远抗衡，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无解的。

　　在没有能力解决问题的时候，说再多都是没意义的，越解释反倒越心虚。

　　但他的沉默在初放看来就是一种默认，江醒默认了自己和赵嘉阳的订婚生效，同时也宣判了她再次被抛弃。

　　心死了，原来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初放看着他，眼里满是绝望。

　　江醒不太习惯她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觉得此刻的初放格外陌生，好像他们从未亲近过，而他们一同走过的这一年多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一场梦。

　　江醒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要失去初放了，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可他依旧固执地不肯松手，就像个倔强着不肯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只会重复念着：“你不能走，你不能跟梁嘉瑞走，你不能为了他不要我。”

　　初放眼神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用极其轻蔑的语气说到：“我不是为了他才不要你的，是我走投无路被推到了悬崖边，梁嘉瑞见我实在可怜才伸出手拉了我一把。你觉得是谁把我推到悬崖边的？”

　　“该醒醒了，小少爷，我跟谁走你管不着，你还是回家去找你的好爸爸发疯吧。”

　　梁嘉瑞在车里等了足有半个小时，还不见初放出来，他有些担心，打算亲自上楼找人。结果刚一进单元楼的大门，就看到她和江醒两人原地僵持的景象。

　　见梁嘉瑞过来，初放不想再跟江醒纠缠下去：“放开我。”她用力挣脱被江醒攥住的手，走出公寓楼，径直钻进了车里。

　　看着车门关严，梁嘉瑞回过头看着江醒，眼里满是戏谑：“我真应该感谢江董，要不是他来这么一手，我还真没办法再把初放拉回到我身边。”

　　“我会让你后悔的。”江醒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初放，但话却是说给梁嘉瑞听的。

　　梁嘉瑞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好啊，拭目以待。”

　　看着他们两个上车离开，江醒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车上，看着后视镜里江醒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身影，初放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从不否定江醒对她的爱，初放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江泊远布的局，是他一手操控的结果。

　　她舍不得江醒，也不想和他分开，但初放实在没有力气再和江醒耗下去了。她斗不过江泊远的，这辈子都斗不过，她认命了。

　　只要有江泊远在，她和江醒就别想过安生日子。初放不希望自己和江醒最终撕破脸，以变成仇人的方式老死不相往来。也许现在分开是最好的时机。

　　可心太痛了。

　　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江醒早已成为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如今却要生拉硬扯地将其剥离开，真的太疼了。

　　不知不觉间，一滴泪水从初放眼角滑落，紧接着，眼泪就像是决了堤般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初放将自己蜷缩在座椅里，无声地哭泣，一旁的梁嘉瑞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

　　从江醒家搬走的第二天，就是除夕夜。

　　收拾完行李，初放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在思考等下吃什么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去年的除夕夜，江醒特意从家里跑去剧组陪她过年。

　　他们一起看了春晚，还一起包了饺子，热闹极了。不像现在，她身边冷冷清清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初放不想动，连起身打开电视机这个动作都懒得做。她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回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思绪不知何时又被江醒给占满了。

　　恨他吗？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初放也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过自己，毕竟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江泊远，而江醒作为其中最重要的诱因，是绝对逃不脱干系的。

　　她该恨江醒，可意外的是，初放并不觉得心中有怨恨。哪怕她如今失去了一切，但在面对江醒的时候，却又莫名的恨不起来。

　　可能是她太累了，再没有心思去怪谁，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比什么都重要。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初放习惯性地往左边凑了凑，却扑了空。她再也不能一个翻身就钻进那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里了，初放的心头升起一阵难掩的失落。

　　望着天花板的时候她突然在想，要是明天醒不过来，大概就能解脱了吧。

　　整个过年期间，初放都没有走出过家门。

　　顾言知道她如今的境况，刚跟江醒分了手，又迫不得已转投在前公司旗下，想必心情不会太好。

　　为了不让初放钻牛角尖，顾言几次邀请她和自己一块儿回老家待几天，换个环境，也换换心情。

　　再者，过年期间顾言他们老家人多，外出工作的年轻人都会回去探亲，大家凑到一起热热闹闹的，也就没空去想那些糟心事儿了。

　　初放考虑了两天，还是拒绝了。她不想将自己心中的阴霾带去顾言家中，让一家子人去哄她开心，太不礼貌了。

　　况且，拖江醒和梁嘉瑞的福，初放如今的名声不太好，要是跟顾言回老家，一定会被人拍到，到时候再放到网上，指不定被人编排成什么样子呢。她不想连累顾言。

　　虽然初放没有把话说明，但顾言猜到了她的心思和顾虑，她向来不喜欢给别人太麻烦。
　　刚好，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初放也能一个人好好静静，认真考量一下接下去要作何打算。
　　既然这样，顾言也就没再强求，赶在除夕当天独自拖着行李回家过年了。

　　今年由于个人情况的特殊性，整个春节期间，初放没有任何工作要做，索性她就一直宅在家里，看看书，追追剧，倒也不觉得日子多难熬。

　　直到大年初七这天上午，大家陆陆续续复工，生活也恢复了节前的节奏，她才第一次走出家门，去了趟JR影视。

　　站在JR影视大楼前，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甚至连楼下那家常年排队的奶茶店都还依旧拉着长长的队伍，初放忽然心生感慨。

　　当初甩下一纸合同后，那么决绝地从这里离开，她从没想过这辈子会再回来，还是以如今这种无助的心境。

　　初放不禁低低笑了一声，感叹着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她今天过来也是为了合同的事，之前一直在忙跟京远影视解约的事，JR这边的合同反倒没来得及签。

　　初放跟梁嘉瑞约好了今天上午十点钟过来签合同，眼看着就要到时间了，她没再磨蹭下去，迈步进了JR影视的大楼。

　　初放刚一进门，就看到乔佳从扶梯上下来，她一边朝着门口跑过来，一边兴奋地嚷到：“初放姐！你可算回来啦！”

　　乔佳是初放在JR影视时期的助理，两个人在一起工作了整整五年，虽是艺人和助理的上下级关系，但感情却格外亲昵。

　　初放刚刚离开的那阵子，公司想给乔佳安排其他艺人助理的位置，但她坚持要等初放回来。

　　因为没有加入任何固定的艺人团队，公司里很多琐事都会安排给她去做，乔家干了一年多给人打下手的活，日子可是不好过呢。
　　好在她终于把初放给等回来了。

　　看她瘪着嘴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初放笑着张开双臂，抱了抱乔佳：“怎么还哭了？出息呢？”

　　乔佳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手对着脸蛋扇扇风：“见到你太开心了嘛，没控制住。”

　　“对了，初放姐，”乔佳惊到，“梁总在小会议室等你呢，他等下在那边有个会，就提前过去了。”光顾着叙旧，差点儿忘了正事了。

　　“知道了，我先去找梁总，想想中午吃什么，等下姐姐请客。”
　　“好诶~”

　　初放正要上电梯，乔佳再次开口：“初放姐，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闻声，初放身形一顿。

　　她从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究竟会不会长久地留在JR并不只是她个人去留的问题，而是侧面反应着她和江醒之间的关系。

　　如果她和江醒还有未来，他是绝不会允许初放跟梁嘉瑞有任何瓜葛的。而如果初放选择了要站在江醒的对立面，那么就只有梁嘉瑞能护她周全。

　　不过一想到江醒跟赵嘉阳已经订婚的事实，好像她的去留已经有了定论。

　　很快，初放整理好情绪，她转过身看着乔佳，浅浅笑到：“嗯，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