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有终》蒋晨昏

53、野心

　　江醒走后不久，总裁办的大门再次被敲响。沈绍华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来找江泊远过目。

　　听到敲门声后，江泊远将身子靠进椅子里，哑着嗓子应道：“进来。”他说话时声音里满是疲惫。

　　沈绍华推门进去。

　　半个小时以前他就来过一次了，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父子二人在里面起了争执，沈绍华自知不便插手老板的家事，很快又退了出来。

　　这会儿看着江泊远满脸疲态，他心里已经有数：看来这俩人是又谈崩了。

　　沈绍华将手中的文件递到江泊远面前，先没提工作上的事，而是关心到：“江董，您是不是有些累了？不然我明天再过来跟您汇报工作吧。”

　　江泊远按了按眉心，深吸口气，抬手示意他坐下：“不碍事，你说吧。”

　　“那好，江董。”沈绍华说着，把几份文件摊开来摆在江泊远的面前，一一汇报着各个项目的进展情况。

　　正说着，江泊远突然开口叫停：“还是明天再汇报吧，我现在有点儿没办法思考公司的事。”

　　“噢，好。”沈绍华识趣地又将文件合上，收好。

　　看着江泊远眉头紧锁、神情烦闷的样子，沈绍华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询问到：“江董，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前两天他答应了初放会找机会劝劝江泊远，如今正是个好时机。

　　果然，江泊远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己的心事：“江醒和初放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原本我以为他们两个只是一时兴起，闲来无事凑到一处玩玩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江醒那个傻小子竟然当真了，我说他又说不动，固执得不像话。这事儿你怎么看？”

　　沈绍华快速在脑海中措辞，尽量婉转着表述出自己的立场：“我倒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沈绍华解释到：“江董，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初放入行六年多了，要说她没有半点儿心机城府，那一定是假话。毕竟，能够无依无靠地在娱乐圈里立足，单靠能力是不够的。可这一年多相处下来，我倒觉得她也没像外界传闻的那么不堪。”

　　沈绍华：“至于那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我也不认为有什么好在意的，哪个公众人物还没点儿八卦呢？能站上顶端的艺人，都是踩着黑料红起来的。”

　　说完初放那一块，沈绍华又将视角切换到了江醒这边，继续道：“况且，小醒这孩子跟她在一起后整个人确实变化很大。以前他对公司的事不闻不问，每天来上班屁股还没坐热呢，人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脑子里除了赛车还是赛车。可自打遇见初放以后，他明显成熟了很多，人也越来越上进。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小醒带的组业绩连连攀升，前几天看见张主管，他还夸江醒来着，说是一代更比一代强，着实给了这些老家伙不少压力。”

　　他越说越来劲儿，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泊远渐沉的脸色。

　　等沈绍华话音落下，江泊远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这个初放究竟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江醒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

　　沈绍华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这些都和江泊远的意思背道相驰，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替两个孩子争取一下：“江董，我就是觉得小醒好不容易收心了，不该打消积极性。”

　　江泊远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心中的烦闷更是加了倍，他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江董，您也早些休息。”说完，沈绍华识趣地离开了总裁办，轻轻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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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醒回到家的时候，初放已经睡下了，整栋房子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玄关处的几盏射灯还亮着，孜孜不倦地守候着晚归的人。

　　洗完澡，江醒轻手轻脚地躺到床上，一只手环住初放的腰，从背后将人揽在怀里。

　　江醒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把脸埋进了初放的发间，用鼻子在初放的脖颈间来回拱了拱，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独有的香气。

　　他爱初放，只爱初放，他这辈子只可能和这个人一起度过，又怎么会接受联姻呢？

　　谁都别想拆散他们，哪怕是他亲爹也不行。

　　黑暗中，初放缓缓睁开了眼睛。江醒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有些痒痒的，把她本就不多的睡意驱散殆尽。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本身就更容易让人情绪低沉，被江醒紧紧抱在怀里时，初放突然有些悲观。
　　两个人能像这样相拥而眠的夜晚，也不知道究竟还剩下了多少。

　　这样想着，初放的眼眶不禁有些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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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初放被沈绍华叫去了公司。

　　作为演员，时间结构上跟那些负责行政管理的工作人员完全不同。
　　除了有新的工作安排需要开碰头会外，其余的时间不是用来拍戏，就是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不需要到公司里打卡报到。

　　所以临时被叫去公司这件事就显得有些突兀，再加上沈绍华在电话里那有些晦暗不明的态度，初放大概猜到了等下自己要面对的景象。

　　果不其然，她敲开沈绍华的总经理办公室大门后，就看到了已经等在里面的江泊远。

　　见她进门，江泊远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示意初放坐下。

　　江泊远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惊讶的神色来，倒是有些诧异，他问初放：“看到我惊讶吗？”

　　初放礼貌地笑笑，依旧是一脸平静：“还好，整个京远影视都是江董您的，在哪儿看到您都不会太惊讶。”

　　江泊远被她这轻飘飘的三言两语怼得哑口无言，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应对，只好自讨没趣地点点头。

　　不愧是他当初花了重金、顶着非议也要签下的艺人，心里素质简直好到令人抓狂的程度。

　　不过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今天找初放过来是有正事要说的。

　　江泊远轻咳了两声，把刚才的尴尬暂且搁到一旁。他看得出来，如果自己不主动开口，初放是断断不会将话题引到他设定好的方向上去的。

　　江泊远将身子斜倚在沙发靠背上，抬起手推了推眼镜，以一种闲聊的姿态开门见山到：“初放，我不想跟你绕圈子，咱们有话就直说了吧。”

　　初放没说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江泊远继续：“我不想让江醒知道我找过你，所以才让沈总帮忙联系的。我今天找你过来，不是以老板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和你聊聊。初放，你和江醒并不合适。他是我江家的人，以后整个京远都将由他接班，所以他必须肩负起这一系列的责任和重担。其中之一就是和一个能够与我江家相匹配的女人结婚，共同维系住京远的未来。以前你们在一起怎么玩怎么闹我都可以不计较，但现在我希望你们能够体面地分开，这样对谁都好。”

　　初放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泊远，开口到：“既然江董想让我们分开，那只要看住江醒就行了，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您又何必特意叫我过来苦口婆心地劝说呢？”

　　江泊远叹了口气：“江醒他很幼稚，心思不成熟，做事又十分莽撞，很多事情和他是说不通的。但你不同，你很聪明，很成熟理智，所以我觉得还是亲自跟你谈谈，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初放笑笑：“抱歉，江董。虽然我听懂了您的意思，可江醒那个人什么脾气您应该最了解了，就像您说的，父母都管不住的人，您觉得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虽然我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但我从来也没管过他什么，要是他真听我的，也就不会发生跑野赛的事了。”

　　见她软的不吃，江泊远打算变换战术，他冷着声音威胁到：“初放，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合同签了五年，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一年的时间。你想没有想过，如果我坚持不跟你解约的话，你接下来这四年在我手底下过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的工作，你在圈子中的地位，甚至你的人生，都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这些你有想过吗？江醒保不了你的，他连自身都难保。”

　　说完，他又适时地抛出一根橄榄枝，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孔，诱惑到：“初放，我知道你有野心，而且你的野心绝对是江醒没有办法帮你完成的。但我可以，也只有我可以。只要你想办法和他分开，我保证会尽最大的可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闻言，初放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笑了出来：“野心？哈！”

　　有时候初放也有些看不清自己了，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名？是利？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人人都说她有野心，可为什么她的野心就一定要是名和利，而不能是找个相爱的人好好过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