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有终》蒋晨昏

47、新年快乐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初放一直待在剧组，跟大家同吃同住。
　　拍戏就是这样，往往越是到了尾声，拍摄节奏反而越紧张，再加上还有些前期效果不尽如人意的镜头需要补拍，初放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只有很偶尔在收工早的某个下午，她才会让周旭送自己回江醒家，两人得以短暂的团聚，而大部分的时候他们就只能隔着没有温度的手机屏幕倾诉想念。

　　对此江醒颇有微词，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日子实在太难捱了，可他又不敢擅自去探班。
　　担心被人看出端倪是一方面，他更多的是不想打扰初放休息。

　　她白天拍一整天的戏就已经够辛苦了，深更半夜回到酒店后还得提前熟悉第二天的剧本，要是再让她抽出时间来陪自己，江醒实在不忍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等到初放终于杀青回了北城的时候，时间也来到了年底。

　　京远影视作为北城娱乐产业的龙头企业，每年一度的跨年晚会几乎都是跟北城卫视合作承办的。
　　北城卫视提供晚会平台，京远影视负责输送一众明星艺人前去助阵。

　　而初放作为京远影视年度最具话题性和关注度的艺人，这样的活动她向来是躲不掉的。

　　十二月二十五号这天，初放正式杀青。还不等她离开剧组，就接到了沈绍华发来的跨年晚会通告安排。

　　初放打开日程表查看，今天是晚会第一轮彩排的日子，这会儿距离她登台还剩下不到3小时是时间。

　　初放抬手敲了敲驾驶座椅，吩咐到：“先不回家了，去北城卫视大楼。”
　　“好的，初放姐。”周旭应着，启动了车子。

　　前两天北城下了场雪，一夜之间整座城市被包裹在干净的银白色中，再搭配上圣诞节特有的红绿色调，这一方天地间美得鲜明耀眼。

　　看着车窗外渐浓的节日氛围，初放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内疚来。

　　昨晚跟江醒视频通话的时候就说好了要陪他过圣诞节，江醒还很期待，拉着她计划了好半天的行程安排，可谁成想半路却被跨年晚会截了胡。
　　估计又该闹脾气了。

　　等初放终于结束彩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两点钟，圣诞节早就过去了。她把行李箱丢在玄关处，实在没有力气整理。

　　等初放洗完澡爬上床的时候，整个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冬日里的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安静洒下，打在初放的身上脸上，格外的暖洋洋。
　　就是这阳光有些刺眼，晃得初放的眼睫无意识地抖动着。

　　片刻后，初放从睡梦中醒来，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江醒那张白净漂亮的脸蛋。
　　记不清这是隔了多少天后，她久违的再次在江醒怀里醒过来。

　　见她睁开眼睛，江醒盯住她足足看了十秒钟后，冷脸冷声道：“你醒了。”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初放再熟悉不过了，这就是每一次江醒跟她闹脾气的前兆。

　　初放自觉心中有愧，伸手轻戳着江醒的脸蛋，柔声试探到：“生气啦？”

　　“你说呢？”江醒面无表情地反问到。

　　初放笑了笑，扳过江醒的脸，一下一下亲在他的嘴唇上，耐着性子哄人：“别气啦，圣诞节没过成，元旦给你补上，好不好？”

　　其实这会儿江醒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但他十分享受这种被初放哄的感觉，一直努力压制着快要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见他一点儿反应都不给，初放轻轻叹了口气，佯装失落：“你怎么这么难哄啊？”说着就要起身。

　　江醒不让她走，收了收从后面揽住初放的手臂，将人朝着自己的方向拢了拢，急到：“你怎么这么没耐性啊？哄人哄到一半就完事了？”

　　闻言，初放悄悄扯起嘴角。果然是装的。
　　她看着江醒直乐：“你会说话呀？我还以为你今天要把自己气成个小哑巴呢。”

　　江醒轻嗤一声，意见很大：“全世界的钱都不够你一个人挣的了吧？你这么敬业，怎么也没见我爸分你点儿股份，还真把公司当成自己家了？”

　　初放知道他现在气不顺，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转移话题到：“跨年那天江总有什么安排吗？要是没安排的话就陪我去晚会现场吧。”

　　经她这么一问，江醒才想起来，叹了口气道：“跨年那天我爸让我去一个剧组探班，那个剧组在横店，等我回来估计就得二号了，不能陪你一起跨年了。”说着，他不禁有些忿忿到，“他就是看不得我闲着。”

　　不能一起跨年，初放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她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工作上的事情由不得儿戏。
　　她耐着性子宽慰江醒到：“忙点儿也好，江董也是想让你赶快成长起来嘛。”

　　“是么？”江醒一翻身，顺势将初放半压在身下，追问到，“不能陪你跨年，你会不会想我？”

　　初放笑着揉了揉江醒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幼稚。”

　　江醒盯住初放的眼睛，正色到：“我会想你的，很想你，所以你也要记得想我，知道吗？”

　　说完，不等初放回答，他又想到什么，眯缝着眼睛道：“跨年晚会那天肯定有很多人到场，什么演员啊，歌手啊，还有导演制片这些人。你不许跟他们走得太近，也不许随便对人笑，听到没？要是被我知道了谁敢抱你，我一定饶不了他！”

　　看着他一脸凶狠的模样，初放不禁失笑：“你幼不幼稚啊？你真以为我有那么招人稀罕啊，谁看了我都走不动路。”

　　江醒轻嗤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你本来就招人稀罕，谁不喜欢你那是他们眼光有问题。但谁要是敢碰你，我绝对跟他没完！”

　　初放被他的幼稚打败：“你是狗啊，这么护食。”

　　江醒用鼻子在初放的脖颈处使劲儿蹭了蹭：“我就是你的小狗，专咬那些觊觎你的不轨之徒。”

　　说着，他又凑上去亲了亲初放，两人在床上腻腻咕咕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两个人之间离得很近，初放能够清晰地闻见江醒身上残留的沐浴露的清爽气息，她突然有些感慨。

　　亲亲抱抱，这些在普通情侣眼中明明是最稀疏平常的事，可在他们两个看来却总像是不可多得的奢侈。

　　一个短促的念头忽然闪过初放的脑海，要是哪天他们两个能够停下脚步，去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远离尘嚣，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应该会比现在快乐。

　　--

　　在又经过了两轮彩排后，日子来到了12月31号。
　　这天一大早江醒就赶去了机场，搭乘当天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去了横店。

　　等初放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了他的人影，只有餐桌上盛放着的一杯还温热的牛奶仿佛在向她证实着，这个家里还有着另一个人的存在。

　　今天的跨年晚会分为红毯环节和内场直播环节，时间从下午五点钟正式开始，一直会延续到夜里零点倒计时后结束。

　　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事可做，江醒不在，初放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索性提早出发时间，吃完午饭就让周旭送她和悦悦去了北城体育场，今晚的跨年晚会就在那里举行。

　　虽然这会儿距离晚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但体育场门前的空地已经被早到的媒体工作人员占据大半。
　　见状，初放让周旭把车子绕到了会场后门停下，才躲过了记者们的围堵。

　　刚一走进会场大楼，嘈杂的人声从四下里涌来，充斥着初放的耳畔。
　　虽然时候还早，但现场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热闹，初放周身的清冷孤寂总算被这浓烈的节日气氛驱散了大半。

　　江醒那边刚一下飞机，就被驻扎在横店剧组的一个京远影视主管张总接去了剧组。
　　二人客套寒暄了几句，张总开车，直奔片场。

　　临近年关，剧组虽然不放假，但这两天的拍摄内容照比平常还是少了很多。

　　毕竟一年到头，大家都需要休息放松一下，再加上元旦期间各个公司都会安排高层来剧组探班慰问，这其中还有不少甲方金主，实在不好把人晾在一旁。

　　江醒抵达剧组的时候，大家刚刚吃完午饭。
　　见他来，导演赶忙安排人重新做几道他爱吃的菜，但江醒拒绝了。刚刚他在飞机上吃了点儿东西填肚子，这会儿实在没什么胃口。

　　“不用管我了，你们去忙吧。”说着，江醒走到京远的休息室坐下，翻出手机跟初放汇报行程。

　　【我到剧组了。】
　　【早上给你热的牛奶喝了吗？别饿着肚子去工作。】

　　很快初放回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刚刚洗净还沾着水的空杯子，【喝完啦，杯子都洗好了，等下周旭来接我去会场。】

　　【嗯，多穿点儿，外面冷。】

　　【知道了。】

　　江醒这次来剧组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每年元旦的时候公司都会安排高层们亲自下到各个片场探班，给大家打打气，再请剧组的工作人员吃个饭，算是节日问候。

　　江醒这边事少，况且还有工作人员在，并不需要他做什么。

　　倒是初放，自打走完红毯进入主会场后，一直不断有人来座位旁找她。聊天的，约戏的，混脸熟的，源源不断，直接拉慢了她回复江醒消息的速度。

　　江醒知道她忙，也没有催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发着消息。

　　等初放终于又送走了两个来混脸熟的小演员后，她才得空拿出手机，就看到江醒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剧组收工了，我先去忙了，照顾好自己。】

　　初放看时间还早，她的开场曲已经表演完，这会儿在台下坐着也没什么事做，于是初放起身离场。

　　北城体育场位于东城区，是北城最繁华的一个区，再赶上这跨年的档口，体育场外灯火辉煌，到处都是一派繁华的景象。

　　每年的跨年夜，卡着夜里十一点整，与北城体育场一江之隔的山海广场都会剧办一场烟花秀，气势震撼，吸引来不少围观群众。

　　初放独自上到顶楼，站在窗边，拍下了一张最盛放的烟花，发给江醒，【新年快乐。】

　　半小时后，江醒总算忙完片场的事，他看到初放发来的消息后立刻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江醒提高嗓音，轻快地喊到：“老婆，新年快乐！”
　　他那边太吵了，几轮酒下肚，那些平时看着衣冠楚楚的人这会儿都陆续现了原形。

　　初放没有再说些“谁是你老婆”之类的败兴话，她默许了这个称呼，笑着回应道：“新年快乐。”

　　江醒想了想，接着说：“烟花很漂亮，你还在看吗？等下是不是又要上台了？”

　　“嗯，我还在上面看烟花，等会儿下去。”初放说完，想了想，很快再次开口到，“要是你在就好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但江醒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他忽然觉得鼻头一酸，顿了顿才道：“以后跨年我哪儿都不去了，就陪着你，好不好？”

　　他看不见初放的表情，只听见她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声，应道：“好啊。”

　　话音落，一颗烟花升空，在天际的最高点处炸裂，绚烂得不像话。

　　还有五分钟就要到零点的时候，悦悦上来叫初放下去，最后的跨年倒计时，全部艺人都要返回舞台。

　　初放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明明她身边都挤满了人，可她却总觉得周身都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感。

　　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一群年纪很轻的小演员，几个人凑到一块儿嬉戏打闹。

　　其中一个女孩子忽然压低了声线，神秘兮兮地叮嘱着旁边的人：“等会儿礼花片落下来的时候记得伸手接住，可以许一个心愿，很灵的。”

　　一旁的初放闻言觉得好笑，果然是小孩子啊，什么离谱的事都会信。
　　可不知怎的，在礼花片散落下来的那一刻，她还是不自觉地伸手去接了。

　　看着停留在手心里的那片礼花片，初放在心中默念到：江醒，希望我们最终能有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