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红》尹瑞泽

80、燕子坞里往来客-3

　　3、
　　虚竹连夜捣鼓着新药，结果端给慕容复，一口下去差点直接把人送走，慕容复整张脸皱得都看不清五官。
　　虚竹见状连忙将准备好的蜜饯塞师兄嘴里，然后慕容复眼泪汪汪说酸。
　　“我去拿甜的来！”虚竹还没听到后半句就跑出去了，留着慕容复一边嚼着梅干一边翻着药渣，熬了个把时辰的药汁已经呈现出浓稠的胶状，味道里带着一些禽类的腥气，慕容复看了一下，约莫是加了一些禽类内脏在各类草药里。

　　等他快把一小碗梅子吃完的时候，虚竹抱着个满满的布口袋回来了，远远就能闻到甜丝丝的蜜糖和果脯香味。
　　“师兄，你来看看，喜欢什么！”虚竹一样一样捡出来，大大小小各色果干，十几样一一摆开，几乎将桌子全给盖住，慕容复挨个捡着放嘴里尝，挑三拣四最后只剩几样合口的，虚竹松了口气，总算是有慕容复喜欢的了，早知道不如直接派人去江南一并采买。

　　结果晚上李清露就亲自上门给慕容复又送来两大盒，亲切笑道，“是我疏忽了，忘记了师兄好甜口，竟然让夫君拿着零碎招待。”
　　“弟妹不必客气，我同师弟不讲虚礼。”慕容复听了开头一句就知道白日里虚竹拿的蜜饯都是李清露的搭嘴，大概是老实巴交的虚竹光顾着给他找蜜饯忘记和夫人打招呼，直接就搬空了公主殿下的零食兜，惹得李清露不痛快又不能直接怪罪，干脆带着一大包零食过来以退为进，全了面子又找慕容复要里子。
　　慕容复自然明白小女儿家骄纵惯了，被夫君冷落难过的心思，但是他着实不喜欢一品堂，连带着不喜欢主持一品堂的西夏公主，更懒得搅合他们夫妻间的打打闹闹，干脆装作不知道，直接收下。

　　结果虚竹也不知道是看出来了不想惯着还是真的就没看出来，居然合了手掌，还同在寺中告谢香客一般躬了腰，温吞说到，“还是夫人周全。”
　　李清露当时脸色一僵，随后咬着牙说道，“慕容公子满意就好。”
　　“满意，十分满意，公主和驸马的情义我都收到了！”慕容复也是艰难憋住了笑，等李清露甩手走了，才戳着虚竹问道，“公主生气了，你还不去哄哄？”

　　“她没有生气啊？”虚竹仍旧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以实际行动诠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句俗语，“她为什么要生气？夫人是替我着想来招待师兄，她有什么可生气的？”
　　“白日里那些蜜饯你从哪里拿来的？”慕容复都要怀疑虚竹是不是真的傻了，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起来。
　　“仓库里有放小食的地方，平日里都备着。”
　　“你备的还是她备的？”
　　“平日里都是夫人管事，但我与她是夫妻，更何况灵鹫宫中来客，自然是随意取用的，夫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虚竹一脸的正直，说的话慕容复也挑不出毛病，于是想了想，也不好再说什么。

　　晚上慕容复试了温泉，感觉不错，只是没有丫鬟，只能直接使唤灵鹫宫主。
　　夜里回房的时候，推窗便是无边星海，可惜山高风疾，寒气拂面慕容复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虚竹就伸手过来关窗户，慕容复这才注意到，“你怎么不回去歇息？”
　　“师兄第一回上山……没人在，怎么行。”慕容复不喜外人近身，而灵鹫宫中老妪糙汉也实在不是什么贴心细致的人，虚竹也想不起来让谁来伺候合适，他平日里不讲究，凡是亲力亲为，可是现在要找人来伺候慕容复却发现宫里聪明伶俐的宫女都已不见。

　　“那不是搅得你不得安宁？”
　　“怎么会……”虚竹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兄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平日里我在缥缈峰上练功，哪里没有待过，在这里也习惯得很。”
　　“你晚上不会去，公主不会生气？”
　　“她……忙得很，平日里并不常在。”

　　慕容复打量着小和尚，垂着眉眼，语气平淡，倒是多了几分高僧般的慈眉善目，忽然间笑了起来，“夫妻间，有话还是要说开，你总躲着，解决不了问题。”
　　虚竹这才抬头看他，眼巴巴的看着，脸上又是迷茫又是委屈。
　　慕容复轻叹一声，大晚上自己管什么闲事，干脆拉着人说到，“当初在少林寺里，这个点，你还要去辩经。”
　　“辩经堂从天黑到戌时都有师兄讲经，我嘴笨，只能看着……”
　　“那时候我也想做个少林寺的小和尚，无忧无虑。”
　　虚竹显然没想到慕容复存过这样的心思，毕竟那是能在辩经堂睡着的人。

　　“在寺里，你们都无忧无虑，再上少林，你跑回去同我说为了念经，我是信的，世人皆爱名利财禄，你却只管埋头读经，不想其他，我若是能同你一般，也能逍遥自在……”
　　“师兄同我是不一样的……师兄在寺里，也少清净……我亦不知如何化解师兄的噩梦。”
　　“你都看到了吧？”慕容复安安静静坐着，让虚竹为他梳头，过腰的长发披散下来，梳理极为费时，湿漉漉的容易打结，虚竹用干布巾一点点抹干，用细梳先梳发尾，再梳中端，这才不至于从头一下梳到中间打结扯得慕容复龇牙咧嘴。
　　虚竹在当和尚的时候扯断了慕容复无数头发，终于在灵鹫宫里学会如何打理长发。
　　这时候手上捻着清亮黝黑的头发，慢慢说道，“那时师兄心魔太深，梦中哭泣……现在，都好了。”

　　慕容复听罢，只是捏了捏虚竹的手，并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