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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沈仲元驿馆传暗话 白金堂宅邸试密语 ...

  •   白金堂瞥见沈仲元和马揽往驿馆走,顾不得太多,溜进了驿馆,听他们的对话。
      包拯向马揽介绍了案件的情况:“店主可还有什么疑惑?”马揽拿出账单:“小人没有疑惑。钦差曾要调查在下货栈,我已将账单带来,请你过目。”包拯稍许吃惊:“前日问讯的时候,货栈代理店长说过,贵店绝无不法经营。店员发现有人在观察他们以便动手偷窃,这才觉得惶恐不安,以致出错。而章看偷盗行凶之罪已经坐实,店主说的话便也有几分可信。但这只是一面之词,确实需要对贵店仔细检查,然后才能定论,没想到你竟能主动配合调查,气度令人钦佩啊。”
      马揽笑道:“钦差谬赞了。有诉状在,钦差岂能因为命案就不再调查货栈?希望钦差早日查明,还在下清白。”马揽说道“岂能因为命案就不再调查货栈”的时候,蒋平觉得这个人不对劲,本来他们都没怎么注意,马揽居然提醒了他们,马揽可能在用命案转移他们对货栈的注意力。
      其实马揽刚拿出账单的时候,蒋平就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他们只是说要调查货栈,并没有说是要查账还是要查货的质量。就算是要表诚心,那他怎么不直接打开仓库,请包拯前去检查呢?马揽接着说:“只是请容在下一问,不知那诉状是何人递上的呀?”包拯说道:“行得端做得正,自不怕流言蜚语,还望店长不要对那人心怀记恨。”马揽一时没想到该怎么说。
      沈仲元正等着他语塞呢,他开口说道:“钦差误会了,店长从来都是以德报怨,前几日还说,要拿出一部分钱给被杀的那个伙计呢,知州已经同意受理了。当然,这部分钱也会记入账单,不影响调查。”
      包拯听罢,略微点头,又道:“所有入库的东西都记在账单上吗?”伪造账单的时候马揽不在旁边,他怕说错了,包拯一核查出问题。马揽看向沈仲元:“这本账单是记录所有东西的吗?”沈仲元说道:“啊,货栈所有商品都在上面,仓库里的礼品另有所记。”包拯点了点头,说道:“这本账单暂且留下,我会仔细观看,若有问题,还请店主配合。”马揽起身告退:“在下一定配合。”行至门外,沈仲元望了望白金堂远行的背影,没再说话。
      沈仲元说的每一句话,白金堂都在很仔细地听,他知道,本来包拯是来查货栈的,现在货栈没查好,半路杀出来个命案,还是一个让人为难的命案。让查命案这么一耽搁,这两天,马揽完全可以处理掉证据,弄一个假的账本,那他们再去查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在这种节眼上,沈仲元来驿馆,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帮马揽圆场,他一定是话中有话,想告诉白金堂什么有用的东西。白金堂借口说回屋休息一会儿,回去开始整理这些话,他一遍遍对应,终于摸透了弦外之音。
      之前是他们查货栈查到一半开始查命案,现在是查完命案查账单,所以,之前的货栈和命案的关系跟现在的命案和账单的关系应该是可以对应上的。账单上的钱给命案中的伙计,寓意的是命案的什么东西还在货栈,是什么东西呢?
      白金堂突然想到了那个孤零零的钥匙,命案的证据,那个钥匙,就是在货栈捡到的,一般人会只带一个钥匙吗?想到这里,白金堂去找了之前的那个锁匠,锁匠告诉他,章看把自己家所有的锁都换了。这样看来,章看的其他钥匙确实还在货栈,沈仲元着重说了仓库,也就是说,那些钥匙,现在还在仓库里。他还提到了知州,马揽给人钱,用得着知州受理吗,这不可能仅仅指马揽好名声,这是在说知州和马揽官商勾结。白金堂在想办法把他得到的消息换一种方式传递给其他人。
      下午的时候,白玉堂去章看家里,跟她娘说,章看会在外面住两天。他娘相信了。包拯让展昭去那个伙计家里告诉他们案子告破,蒋平听了,建议大家一起去,他打算让大家都看看伙计家的情况。
      他们走进大门,院子冷冷清清的,零零散散的物件胡乱堆在一起,布满了尘土。灰尘堆在一起,形成条状,挂在棚沿边,一道道蛛网掠夺了墙角上方应有的空旷。也没有人出来,大家就继续往屋内走。刚进门,他们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卢莎没忍住,跑到外面干呕。屋内,土墙露出石头,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修缮,杂草灰尘让本来就陈旧的房间显得更加破败。正厅放着一块白布,盖着什么。一个老妇人坐在旁边的地上,拿着秸秆,边笑边晃动着身体,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一个小孩子,也就四五岁,跪在旁边,大概是跪疼了,他不停地按摩膝盖。里屋还有一个妇人,跪坐在床上缝着衣服,看到有人进来,走出来向他们鞠了个躬:“凶手没有归案,亡灵不能瞑目。还望各位见谅。”卢莎听了,忍着难受,小心地走进屋里:“对不起。”
      展昭亮明身份:“夫人,我们是钦差的人,冒昧拜访,打扰了。”妇人挺着红肿的眼睛,问道:“凶手抓到了吗?”大家正迟疑间,展昭回答道:“抓到了。”“什么时候杀?”白金堂见展昭不说话,开口说道:“明天。”听他这么说,妇人只是深吸着气,却掉不出泪水,她转身面向老人:“娘,起来吧,地上凉。”老人露出违和的笑容:“不凉,不凉,我儿子买的厚垫子,”说着摸了摸腿下的草叶,接着说,“专给我买的,三十文钱!你说说,花这钱干什么,这也不凉啊,这么坐着不也挺好吗,偏不听,偏要买!他还说要买什么衣服,这孩子,净乱花钱!”
      夜轩开了口:“那个人是因为没钱救他娘,去货栈偷钱才不小心杀人的,那个马揽不是造假吗,他……他怎么给马揽干活呀?”妇人转身正视夜轩:“能找到一个活做就不错了,他不做这家人怎么活?他是去卖货的,他是杀人还是帮着造假了?店长造假他怎么会知道?”妇人情绪激动起来:“他要救他娘怎么了,他要救他娘就可以来害我夫君吗?”小孩子看母亲这样,哭着跑过来,妇人用力一喊:“回去跪下!”小孩子挺住哭声,边退回去跪下,边委屈地说道:“娘,我饿。”一个老人走近:“别喊了,让人听着像什么话。刚才我都听见了,人都抓到了你还急什么呀?”说完就往门外走。妇人叫住他:“爹,您别再去转弯了,我去做饭,吃饭。”“做不做都行,我不饿,你们吃吧。”几人告辞离开。
      夜轩望了一眼天边,落日黄昏,余晖普照,她看到的本该是古村落的温馨,但一切光景到了这里,都变作老气沉沉。一路无话,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是有好心,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晚饭的时候,白金堂装作无意间挑起话题:“对了,我听那个锁匠说,章看把他家锁全换了,借口是钥匙串丢了,那个知州怎么就给了我们一把钥匙啊?”展昭回答说:“知州说,现场只捡到了一把钥匙。”徐庆惊道:“啊?那那几把钥匙去哪了?”蒋平接着说:“既然在一个钥匙串上,就不可能掉在两个地方。”白玉堂说道:“这么多人看着,知州应该不可能说谎,那就是马揽在说谎,问题是他藏钥匙干什么?”夜轩眼前一亮:“我知道了,他是想留着证据,以后再诬陷章看!”蒋平打断她道:“你想什么呢,锁都扔了,怎么诬陷啊?”白玉堂接着说:“不管他想干什么,如果钥匙在他手里,我们正好可以治他一个包庇罪犯的罪。”展昭接着说:“这样不太好吧,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徐庆急道:“查呀,我们把钥匙搜出来,交给包拯,让马揽好好跟包拯解释解释。”白玉堂接着说:“我们去搜钥匙得突然袭击,不然他把钥匙一扔,咱就拿他没办法。突然袭击讲的是精准,他钥匙会藏哪啊?”
      白金堂接着说:“马揽既然知道包拯要搜他家,找假货,肯定把钥匙藏在一个包拯一定不会搜的地方。”夜轩无奈道:“啊?这也太宽泛了吧,他怎么知道包拯会搜哪,不会搜哪啊?”要说还得是兄弟连心,白玉堂听懂了白金堂的意思,他说:“是他的私人仓库,那里面都是他自己的东西,不属于货栈范围,包拯不会去查。”
      徐庆一脸疑惑:“不是,包拯不会去查的地方多了,那马揽房间他也不会去查呀。”白金堂半有意半无意地说:“也是啊,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往哪放合适呢。”这话给了白玉堂灵感,白玉堂接着说:“他一定会放在一个有标识度的地方,仓库里礼品多,可能会有适合装钥匙的盒子。”夜轩急着说道:“那要是你这么说,他也可以装在盒子里,放在房间里啊。”
      白金堂见他们的争论点都集中在仓库和盒子上,索性说道:“要不,我们兵分两路,房间和仓库都看看吧?”展昭还惦记着汇报:“这件事先跟包拯说一声吧?”白玉堂不屑一顾地回答道:“是呀,是得跟他说,明天他在旁边看着,我们进去搜,要是搜到,还得让他当场抓人呢!”
      吃完饭,展昭和蒋平便去告诉包拯他们发现的可疑之处。包拯决定采取行动:“既然你们说仓库有可疑之处,那这样,明天去马揽家清查货物,你们去搜放他私人物品的仓库,就说要确认这些东西没有在货栈出售。”蒋平问道:“那要查出来,他算什么罪啊?”“这就要看他如何解释了,如果他解释不清,就要按和章看一样的罪行去判。”
      展昭接着说:“另外,州内出现这种事,知州一定会被处罚,但是马揽造假,恐怕知州有庇佑的嫌疑。为了防止知州得到风声销毁证据,我建议明天同时搜查知州宅邸。”包拯没同意:“不能仅凭猜测就进行搜查,还是看看马揽怎么说吧。”
      二人回到住处说了包拯的话后,大家都很高兴,他们觉得是马揽不借钱在先,这样章看才会失手杀人。蒋平没笑,看了看白金堂,没有说话。白玉堂却在心里不服,他想治一治知州。
      不多时,卢太公来到驿馆,展昭和蒋平也来打听情况。卢太公对包拯说:“钦差听禀,小女卢莎一心想要查案,她听说钦差要查马揽,竟然私自潜进了马揽的私宅,现在还没有回来。唉,小女无知,还望钦差见谅。”蒋平急着问:“那她现在人呢?”卢太公只想等包拯帮他,不想被别人问这问那,他抬起头又低下头,没有马上回答,这种怠慢让蒋平很不舒服,但也在他意料之中。
      包拯接着问:“你别着急,慢慢说。你是怎么知道令媛去了马揽宅邸?”卢太公又行了一个礼:“我吃完晚饭就一直没看到她,扣响她房门,却没有人开门,我进去之后,发现房间空无一人,她在桌子上留了张纸,说要去马揽家里查案。我看到以后,就马上赶来了驿馆。”包拯略微一想:“她只是留下纸条,并不一定真的去。令媛尚小,或许她只是开个玩笑。”
      听到这里,蒋平开口说道:“包钦差,这不可能。我听周围人说过,卢莎虽然小,但是敢想敢干,而且很成熟,她不可能开这种玩笑。而且,卢莎进马揽宅邸容易,但出来难,马揽家丁太多,卢莎既然认定马揽有问题,她一定害怕被发现所以不敢乱闯出来。包钦差,我们需要有人去把卢莎带出来。”关于卢莎的性格,蒋平是听卢方说的,卢莎经常跑去陷空岛找她二哥,但是目前包拯并不知道卢家是卢方的家,大家也不想让他知道。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响亮的声音:“我去!”众人回头一看,是白玉堂。白玉堂微微行礼,包拯惊道:“你不是请了假吗,怎么在这?”白玉堂道:“我的事情办完了,听说你们来了这里,便追了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包拯点头道:“也好,你要注意分寸。”白玉堂应声后便和蒋平走了出去。蒋平知道白玉堂现身是想方便明天调兵去搜查知州宅邸,没再说话。
      白金堂正想着怎么把明天查马揽的消息告诉沈仲元,让他做好准备,便说道:“我去吧,我差不多想好了说辞,我去跟马揽说,卢莎是因为缠着我们指导她武功和家里闹翻了,才闯入马揽的家,如果马揽还问你们别的什么,你们咬准说不知道就可以了。”
      白玉堂见状说道:“现在马揽知道我们在查他,他会不会对你下手啊?”白金堂一笑:“正因为我们在查他,所以他才更会讨好我啊。”白玉堂接着说:“万一他劫持你,逼我们不要查他怎么办?”白金堂答道:“怎么会,他根本不能确定我们的情义,不会冒罪加一等的险。再说了,现在的趋势是,他以为他已经安全了,没必要再做什么。”白玉堂说道:“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白金堂推辞道:“不用,你放心吧。”
      蒋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们,插嘴说道:“那你们两个一起去吧,还有个照应。”白玉堂边往外走边说:“你看,我四哥都说有道理。”白金堂也跟了出去。蒋平望着他们的背影,说要回去歇一会儿,也走出了房间。
      白金堂二人来到马揽宅邸,光明正大地扣开了门。马揽听说他们两个来了,便亲自出来迎接,沈仲元听罢,也跟马揽出来。这个时候,卢莎正躲在墙角,周围都是忙忙碌碌干活的人。她正着急呢,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马揽上前跟白金堂二人打招呼:“不知二位官人来临,有失远迎啊,二位夜晚来此,不知有何指教啊?”白金堂回礼道:“店长不必客气。最近我们查案,结识了一位爱舞枪弄棒的小姑娘,叫卢莎,她总是缠着我们指导她武功,为了这事,她没少跟家里吵架。这不,她今天又跟她娘吵架了,她说,马店长爱练武,肯定也能让自己的女儿练武,她说她以后要来当马店长的女儿!”马揽吃了一惊,卢莎听了,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乐了。白金堂接着说:“卢莎还说,她今晚要藏在马店长的宅子里,如果她娘能找到她,自己才会回去。她娘没办法,只好让我们来看看,把她领回去。马店长,请你让卢莎跟我们回去吧。”马揽稍许慌张:“我并未见到卢姑娘啊。”
      没等白金堂惊讶完,卢莎欣喜若狂地跑向白金堂:“金大哥!五哥!”白金堂装作生气:“你这孩子!”卢莎也很配合:“我娘怎么说啊?”“等回去再说,”白金堂说完,又看向马揽,“马店长,你别见怪啊。也难怪卢莎爱跟她娘吵架,李夫人太守规矩,卢莎练武一旦让她发现,她一定会追究到底,谁去劝都没用。而且李夫人爱新账旧账一起算,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算,没准儿明天上午……”说到这里,白金堂边很自然地看了沈仲元一眼边说,“她娘还把她拎起来打一顿呢!”
      马揽笑道:“无碍,为人父母,也有无奈啊。”白金堂告辞道:“多谢马店长体谅,我们告辞了。”走出驿馆以后,卢莎才向他们诉说自己刚才的紧张害怕,以及听到他们声音以后的放心。
      白金堂刚才说了那么多,就最后一句是有用的。白金堂和沈仲元的处境不一样,沈仲元和马揽去驿馆,马揽是店长,自然应该多说话,沈仲元算是伙计,用不着说什么,所以他可以保证自己说的话句句有用。但白金堂比白玉堂大,来这里,一定是白金堂说的话多,这样一来,就不可能每一句话都有用,刚才白金堂看了他一眼,就是告诉他,真正有用的话来了。
      沈仲元听懂了,他没想到白金堂安排好这一切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也没想到,白金堂在说正事以前,居然说了那么多废话,可能是路上没想好吧。也是,路上,白玉堂一直在跟他说一会儿该注意什么,两个人要怎么配合,白金堂能想出来怎么传递消息,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仲元来向马揽辞行:“店长,如今看来,货栈已经安全,我明天该回去向庄主回禀了。”马揽同意了:“代我向堂兄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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