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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鲜鱼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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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安县那场摧山坼地的洪灾冲毁了玉灵珑的家园,冲散了她与兰伯,更是带走了她的记忆。
大雨滂沱中,她将生的机会留给柳琴儿,想去拉卷入漩涡的兰伯,上游飘来的一截原木撞到了她的额角,随后她就不省人事,随波逐流。
所幸,她顺流漂了没多久,被一棵老树枝丫挂住,后被路过的戏班子救了。
戏班子的人见她模样周正,本想着教她些唱念做打的功夫,奈何灵珑虽说丧失记忆,但似乎还有些感觉,她并不喜欢唱跳,倒是对后厨的洗汏烧兴趣更大些。见她烧出菜品滋味惊艳,戏班子也就由着她在后厨忙活。
戏班子里有个唱花旦的女孩杨瑛姑,打小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厌倦了戏班子漂泊的生活。路过汴京,留恋京城繁华,暗自打算留在汴京城过活。又见着灵珑有一手好厨艺,俩人一合计,便想着脱离戏班子,做点卖小食的生意。
对于丧失记忆的玉灵珑来说,她也只希望过得安稳一些,好慢慢恢复记忆。
从戏班子出来,俩人身上只有几两碎银而已,够干些什么,也就刚好租一只乌篷船,卖起了鱼面。
其实刚到汴京城,灵珑就被墀虎,森狼见到,报告了萧青玦,而后蓝蝶衣匆匆赶到汴京城,姑侄俩一番长谈,灵珑也约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过她谢绝了蓝蝶衣邀请同住的好意,希望可以自食其力,毕竟她想着兰伯带着她也是在厨灶间讨生活,她只是丧失了记忆,厨艺并没有丢。
蓝蝶衣也不强求,只是嘱咐萧青玦保护灵珑的安全,而自己也打算从晚照谷搬到汴京城。她寻思着,小姑娘看着温顺实则挺有主见,得慢慢来,此外将灵珑带入汴京繁华之地,也是自己的希望,她本该就是生来富贵之人。
因为与蓝蝶衣相遇,玉灵珑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她脖子上挂着的玉猪龙玉佩,这两样东西是她模糊的意识跟这个世界唯一真实的联系。
蓝蝶衣告诉了玉灵珑很多事,唯独没有提到穆绍庭,可能她并不清楚穆绍庭与侄女间的事,即使知道一些,也觉得穆绍庭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在游人扎堆的地方卖鱼面,生意不错,但容易招到其他小贩的排挤,这个时候,负责保护灵珑安全的墀虎、森狼好似恶狗一样扑上去,见人就咬,惹出不小的纷乱。
求一份清静,玉灵珑才想着来到玄武湖卖鱼面,这儿倒是安静无扰了,只是鱼面半天难卖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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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理寺衙门回到甜水巷穆翰林宅,还没踏入门,小厮富贵、吉祥就迎了上来。四个贴身小厮,就留下两个在京伺候,其余的招财、进宝都打发回清安县了。
按以往惯例,他俩都会去接自己,今日倒都在家中候着,不过看他二人脸上有汗,气息微喘,怕是也刚到家不久。
“公子,刚刚接到清安来信,说是青螺山玉姑娘的坟冢被扒了。”吉祥欲邀功,抢先说道。
“我不在的日子,清安县民的胆子都变得如此大了吗?”穆绍庭脸色微凛,颇觉不可思议。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初砌冢的蓝蝶衣。”吉祥接着说道。
穆绍庭半晌无语,陷入沉思,突然他眼神一亮命道:“你们赶紧给我查查蓝蝶衣现在何处?”
只是一个衣冠冢,犯不着移冢,唯一的可能是蓝蝶衣有了灵珑的下落。
还没入二门,却听门房来禀:“公子,门外有一个姑娘,说要见你。”
穆绍庭一听大惊,心跳加速,气血上涌,心想怎么这么快,灵珑就找上了门,只是她为何消失那么久,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拔腿便往大门跑,富贵、吉祥也颇觉意外,紧跟其后。
三人跑到门外,并无一人。
“那位姑娘人呢?”穆绍庭问门房。
门房挠头:“刚刚还在此处——”
话音未落,转角处缓缓走出个女子,大声说道:“我在这里。”
富贵吉祥面面相觑,心想这人倒是看着眼生。
沈紫阳!
穆绍庭又一次失望,印象中这样的失望似乎出现了挺多次。
心下愿望落空,脸上依旧带笑:“沈大人,找在下何事。”
“京东桃花洞一所民宅发生命案,死者是一名女子,死法跟采花案那些被害人的死法相似,一起看看去。”
采花?穆绍庭心中冷笑,明明凶手只是夺命,并未劫色。
“走。”穆绍庭重新跨马跟着沈紫阳往桃花洞而去。
富贵、吉祥看着两人纵马而去的身影,有些懵。
富贵:“公子这是去办案了吧!”
吉祥:“怎么衙门里还有女人!”
※
丽景门内的桃花洞是京东最著名妓馆聚集地带,小小一条巷子,妓馆鳞次栉比,只是这次的命案并未发生在妓馆,而是一条偏僻小巷的民房内。
到了命案发生的民房,早有刑部、五城兵马司以及开封府的人守在门口,不少百姓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排军见到沈紫阳,立马放行,却有一个男子抓住了穆绍庭的衣袖喊道:“大人,我是冤枉的。”
“你是什么人?”穆绍庭问。
“回大人,我是死者的丈夫。”
据男子介绍,死者是他的外宅,男子大老婆去世一年多,死者一直闹着扶正,奈何男子的爹妈不同意,为此俩人置气多时。
“前日中午她闹脾气,离家出走,我想着晚些时候她自然也就回来,可没想到——”
穆绍庭冷冷盯着死者的丈夫,不动声色地问:“这间房可是你们的?”
“不是,我们自己的宅子在南门外,桃花洞这一带我与她向来不曾逛过。”
穆绍庭进了宅子,这一进宅子清幽整洁,但还是看得出长久无人居住。花厅内死者瘫在一张靠椅上,面容难辨,血肉模糊。
空中弥漫着香料的味道,烟雾袅袅中,面戴白纱的沈紫阳在死者身体用醋酒清洗后,拿着量尺和银器正式开始检验工作。
“女尸身长六尺二寸,周身青紫,口唇发黑,有中毒迹象。双目、双耳缺,手足完整……”
沈紫阳验完尸体,签好尸格,用酒洗手,再将苍术、麝香、细辛的细末点燃,熏过周身,发现房中早不见穆绍庭的身影。
沈紫阳的嘴角荡过一丝不屑,走出门外,院中一个男子神色激动,大声嚷着:“怎么死在我的房子里,分明是阴谋。”
“你与死者认识?”穆绍庭问他。
“小人冤枉啊,大人。小人这房子一直空关着,昨日小人想着要不来打扫一下,哪知道一开门竟然碰到有人死在我的屋子里,大人啊,我哪认识这女人,小的向来老实,断不敢瞒着家中娘子四处招惹莺燕。”
见到沈紫阳从屋中出来,穆绍庭吩咐差役将死者的丈夫以及房屋的屋主带回大理寺以便审问。
“怎么,那个玉大人没见来。”穆绍庭扬眉调侃问道。
沈紫阳答道:“所以这个案子要多多倚仗探花郎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