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世纪》孤馆灯清

9、第 9 章

　　乌云压的特别低，天空中开始下起小雨，现在才凌晨三点，但是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米修斯站在二层阁楼往下看，大致把他们分成两类人，镇定的那一类是派笛级和艾澳级的，而有些慌张骚动的则是普罗级。
　　镇定的那一方之所以能从容自如，只是因为他们早已为自己铺好了后路，想什么时候跑都可以，但是很显然，普罗就连基本的电器想要获取都很费劲，就更别提那些用来离开的工具了。
　　“政府发来消息，根据他们的定位，人鱼潮将会在一个小时后到达这里。”
　　爱兰惊慌的问：“那我们怎么办，事情这么紧急，政府的消息来的却那么迟？”
　　“快把家里的门窗全部挡好，把灯也关掉，我们快找地方躲起来。”艾尔说。
　　米修斯急忙从阁楼跳下来，跟着他们一起，把凳子桌子全都抵在大门口，又用报纸糊在窗户上，事后三人拿了一些食物，准备躲在阁楼里。
　　米修斯有点害怕，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上一世的他跟随教授出海，差一点就被吞没在海浪里了，他也并没有因为害怕而退缩，这次当然也不算什么。
　　艾尔先让爱兰上阁楼，随后就是米修斯踩着梯子上去，艾尔紧随其后，接着就用斧子把梯子砍成了两半。
　　嘭的一声，通道门被关闭，阁楼里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米修斯一直在惦记人鱼，他很担心它的安危。
　　“怎么了怎么这么忧愁 ？”艾尔问。
　　米修斯摆了摆手：“没什么事 只是担心接下来人鱼入侵，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看你担心的不止这件事吧。”
　　米修斯一愣。
　　“我不老糊涂，那条人鱼早就化了，我说的对吧。”
　　米修斯慢慢的低下头：“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跟你妈天天在这个房子里生活，还能不知道？”艾尔叹了口气，我最后一次看见它时，它的鱼尾已经变成黑色。”
　　“你的意思是？”
　　“人鱼的等级是按照鱼尾的颜色来划分的，既然他是黑色，那就理应成为所有人鱼的王。”
　　米修斯眼睛一亮：“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告诉它不让人鱼过来不就好了吗。”
　　爱兰在一旁说：“你真的认为他会听你的吗？”
　　“他一定会听。”
　　“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同时也忽视了人鱼之王的性质，既然他天生就是王者 ，那他身上一定是有不可忽视的力量的，上一任的人鱼王是它自己陷落的，就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根本奈何不了它。”
　　艾尔点点头：“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它会选择在这一天的凌晨走了吧。”
　　这些话让米修斯有些喘不过气，真的么？不会真的是它把人鱼群引过来的？！
　　“可是它明明之前还跟我很要好！”
　　“它已经开始变化了，米修斯，你一定能看得出来。”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会是一条非常合格朋友，但是自从我看看它那条尾巴之后，我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了，人鱼的首领是不需要感情的，它只是杀戮的机器。”艾尔的话里带着刀子，刀刀刺向米修斯的心口。
　　它真的不是我暖暖吗。
　　谁也没再说话，阁楼里安静的可怕，米修斯甚至都认为这场风波只不过是别人恶搞的游戏罢了，但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尖叫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紧接着，外面的踩踏声和哭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吼声和尖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米修斯甚至还听到了枪响。
　　艾尔小心翼翼的把爱兰和米修斯搂在怀里，三个人都在发抖。
　　米修斯一抬眼，透过玻璃的缝隙，他看到了外面的景象，那是尘土，痛苦和眼泪结合而成的样子，一瞬间，米修斯终于明白曾经斯笛说过的感染是什么意思。
　　“携手揽腕入罗帷，含羞带笑把灯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这是米修斯脑海里蹦出来的一首诗，只不过人鱼当然不懂这件事的意义，甚至感觉像在执行任务，木板上的男人单方面承受痛苦，带着悲伤的呼救，遗憾的是没人理他。
　　“这就是人鱼感染的方式？利用身体作为载体，来孕育他们的生命。”米修斯轻声嘟囔着，他觉得有些反胃，太恶心了。
　　“别看了。”爱兰呜咽的捂住米修斯的眼睛，利用颤抖的身躯抱住他。
　　又过了好久好久，外面似乎停下来了，又恢复了安静，米修斯又往外看去，发现木板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看上去早已没了气息。
　　米修斯无助的躺在地板上，双目无神，他很想找到人鱼好好的问它，为什么不回来，它一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米修斯！你在这里么！”
　　“达利？！”
　　艾尔和爱兰也听到了呼唤，急忙把通道门打开，站在下面的正是焦急的达利和他的妈妈，身边站着的则是校长和斯笛一家。
　　米修斯没心情考虑斯笛说过的话，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你们怎么都来了？”
　　校长紧张的搓着手：“政府在这里投放一颗烟雷，人鱼潮暂时被熏得躲起来了，趁现在人鱼首领还没出现，我们赶紧跑。”
　　“我家有车，已经加满油了，我们赶紧坐车！”斯笛妈说。
　　九个人赶紧坐上斯笛家那辆特别长的车，努力开的飞快。
　　一路上米修斯都在看着窗外 ，看着外面那些痛苦的人们，有的人双目无神，身上沾满血迹，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还有的人大哭着跑来跑去，精神似乎失常了，但是更多的还是那些了无生息的人们。
　　“米修斯，不怕啊！有我们呢！”达利笑着说，不过米修斯看得出来，他的笑容非常勉强。
　　车开了特别远，但看到的还是一片荒凉，斯笛爸很紧张：“我有必要相信，政府这次一定低估了人鱼潮。”
　　“库里·赫町作为我们的领导人，居然这么草率？！”达利妈很不满意。
　　“如果人鱼潮事发的地点是在赫町级附近发生的话，他肯定就不会那么草率了，说白了还是级别歧视。”
　　艾尔的一番话非常有道理，米修斯刚准备接父亲的话时，车屁股突然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斯笛爸猛打方向盘他让车停下来不至于侧翻。
　　米修斯被震的头脑发晕，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车门就被暴力的捅开了，一个红尾人鱼把他拎了出来，其他几个人也被人鱼给拽出来了。
　　米修斯好歹是学过跆拳道的 ，他一个回旋踢就踢在这个人鱼的脑袋上，人鱼吃痛，下意识放开了她。
　　“妈！！”一旁的达利大喊一嗓子。
　　米修斯寻声望去，达利妈却已经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他赶紧过去抱住达利：“快！我们快跑！爸！妈！快跑！”
　　可惜已经很迟了，米修斯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斯笛因为绝望而跪在地上，他的父母和达利的妈妈一样，成为冤魂中的一个。
　　爱兰和艾尔被拖出去后并没有被攻击，而是粗暴的被扔在地上。艾尔急忙想扶着爱兰去找米修斯，却被人鱼那锋利的指甲划破皮肤，疼的他龇牙咧嘴。
　　米修斯都要崩溃了，他看着面前绝望的斯笛，和身边悲痛欲绝的达利，远处难受的父母，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米修斯明白，他绝对不能哭，一定要坚强 ，还有人等着他守护呢 。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了，身边的人鱼突然就很虔诚的微微弓下身子，似乎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到。
　　不错，远处那个黑色身影，健壮的身躯，修长的尾巴，那不就是它吗。
　　它已经来到米修斯面前了，也不说话 ，也没有任何动作，米修斯含着眼泪望向它，身体颤抖，几次嗫嚅的想开口，但是没有说出来话。
　　它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濒死的蝼蚁。
　　“你……”米修斯终于出声了。“你是来救我的吗 ……”
　　“你是不是来救我的啊？！”他终于爆发出了哭腔，“你快说啊，你说你是来找我的，带我们走的，你根本就没想把人鱼引来，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你快说啊你！”
　　米修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嘴唇泛白，眼睛里充满血丝 ，他祈求的看着人鱼 ，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
　　人鱼群突然发出一阵讥笑，米修斯不解的看着它们。
　　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蒂斯特，是我的名字。”
　　他呆滞了。
　　蒂斯特缓缓俯下身，用指甲划开了米修斯的那块印着蓝色斑点的皮肤，扣下一块自己身上的鳞片，强制的塞进米修斯的肉里，他疼的大叫起来。
　　随后，蒂斯特又把手覆盖在他胳膊上，迫使伤口愈合，不一会儿，那块本应该印有蓝色斑点的地方，变成了一块小小的，凸起的鱼鳞纹。
　　突然，米修斯脖子一凉，他僵硬的看向身旁，那个曾经告诉自己要猎杀人鱼的孩子，此刻已经没了呼吸——他被蒂斯特捏住的命脉。
　　“我一直都很爱你。”蒂斯特沙哑的声音在米修斯的耳旁回响。但他只觉得寒意彻骨，当初的他是有多傻，既然会觉得一条人鱼喜欢自己。
　　轰隆一声，远处飞来了直升机，足足几百架，蒂斯特的能力还没有完全觉醒，眼眸一暗，准备带着部下跟直升机大干一架。
　　“我恨你。”米修斯小小的声音传在蒂斯特耳朵里。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蒂斯特还没回神，肩膀就被一颗子弹击中，蓝色的血液流出来，随后一张电网盖住它，把它抓起来带走。他身边那些部下因为惊慌失措，早就被捕。
　　米修斯再也受不了了，他扶起存活的斯笛和奄奄一息的校长，艾尔和爱兰伤的不重，也缓缓的朝米修斯走来。
　　“我们回家吧……”米修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