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案组》藏镜

9、第 9 章

　　“如今大阵将成未成，却也能让人看出几分端倪，”郁未真道，“倘若放任不管，整个福盛安和终将形成一片鬼域，活人不存，死者不安……也就是说，现在是两方人在抢时间，他要赶在七月十五零点前，布完这处阵法，而我们，要赶在七月十四晚上二十四点前，彻底破了这一处的阵法。”

　　七月十四的二十四点，与七月十五的零点，本就是一个时间，却也是一个极其微妙的时间交界点。

　　而今天，已经是阴历七月十三的傍晚，陆怀一手腕微抬，腕上手环数字缓缓跳动，无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18:46

　　“走吧，”郁未真抽了张湿纸巾擦手，“回福盛安和，等天黑。”

　　乌尼莫克从车位上倒出，沿着停车场的出口方向汇入下班晚高峰仍未结束的车流当中——京都的堵车，是真敢从下午五点，堵到晚上八点。

　　夏天的夜姗姗来迟，城市灯光早早亮起，不等人们发现天色什么时候暗下，便有璀璨灯光交相辉映着，填充人们的视野。

　　他们没有再去立交桥上查看早已消失殆尽的车祸现场，只是在多余的时间里又去福盛安和周边的餐饮店里重新打包了一些能填饱肚子的饭菜，而后便聚集在乌尼莫克中，静静等待。

　　“手环，墨镜，执法仪，都戴上，”郁未真将自己的皮手套戴上，提醒道，“执法仪开机，耳机和执法仪匹配后固定好。”

　　肖乐将墨镜戴上，默默吐槽一句：“大晚上的戴墨镜，这看上去得有多傻？”

　　“墨镜上涂的是特制涂层，”郁未真道，“科研所目前还没办法将涂层调成透明色，忍忍吧。”

　　“郁姐。”冯鑫鑫开口唤了一声。

　　“怎么？”

　　“科研所指的是……”冯鑫鑫问道，“什么机构？”

　　“你可以当做是特案组附带的科技研究院，”郁未真道，“特案组所使用的一系列装备，和一般部门有所区别，在一定程度上对于特定能量波动予以捕捉成像，能够抵抗特殊场所造成的强磁干扰，进行正常通讯。”

　　“如果有使用上的问题，可以上报给我，联系科研所那边进行功能修改、添加，但能不能做到估计是另外一回事，”郁未真拍了拍手，“走吧，今晚上请你们看大片。”

　　夜晚的福盛安和，下班回家的人多了很多，不乏有牵着狗子出来遛弯的京都本地人，还有拖家带口北漂在京都的打工人，此时正带着孩子在小区里活动。

　　牵着狗绳的泰迪，染得粉白巴掌一团的博美，还有圆乎乎肉墩墩的松狮，倒是早些年京都人爱养的京巴在这地方渐渐找不着了。西边广场马路上，有穿着旱冰鞋的孩子们追逐着，嬉闹着，呼啸而过，在郁未真一行人走过时，还听到绿化带旁边有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在跟妈妈撒娇，说着什么最后一根磨着妈妈给她买雪糕。

　　隐隐约约的，还有小区里自住的业主在跟相熟的人说着昨天的电梯故障以及泳池附近花园别墅的爆炸。

　　除了郁未真，众人都已经将特制的装备戴上，于是一行外来人大晚上戴着黑漆漆地墨镜，唯一不戴墨镜的女人一身长款皮衣，黑色内衬，脚踩一双皮靴——放在科幻电影里是很酷，但放在这一处小区里，则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所至之处，更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有小孩儿穿着旱冰鞋缓缓在他们身边降下速度，好奇地望着他们：“叔叔，你们在拍电影吗？”肖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神秘秘地弯下腰道：“你猜？”

　　“这边群众，不用做疏散隔离么？”陆怀一道，他抬头看向天空，在暗色的夜幕中，有黑漆漆的雾气混合着黑云缓缓在整个福盛安和上方凝聚成一个巨大漩涡，彰显着浓浓的不详气息——

　　比陆怀一在白日里看到的情形更加严重，对四周环境中黑色气息的吸附力也更加明显。

　　“不需要，阵法一起，整个福盛安和的住户都与此阵气运相连，息息相关，”郁未真也抬头去看天上的呈漩涡状的黑云，“待阵法破后，阴煞化去，灵气反哺，他们自能安然无事——若这阵法无法破除，里面的人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被锁定的气息也无法抹除。”

　　“好大的声势，”冯鑫鑫道，“这若是拍电影，怕是连后期特效都不用。”

　　“你们在说什么？”苗豆豆带着墨镜抬头望天，却只能看到京都雾蒙蒙暗漆漆的天幕，再无其他。

　　“墨镜尾端有触压式开关，”陆怀一道，“按下去。”

　　视野一瞬间的变换，天空中的黑云与雾气借着特制的墨镜涂层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一直以为，那些东西都是杜撰来的，”肖乐的手扶着镜框，喃喃自语，“从小到大，我都是当做故事书来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如果灵气没有复苏，再往下传上百年，‘那些东西’和故事书没有区别，”郁未真道，“可惜，灵气复苏了。”

　　苗豆豆怔怔然看着头上那片阴云，没有开口说话。

　　程序则是缓缓舒出一口气来，盯着天空面色凝重。

　　“走吧，先去36栋2623。”郁未真道。

　　整个福盛安和因为一期二期以及小区整体面积并不齐整，楼栋之间有所错落，是以楼号有时也会出现乱序、跳序，但这种现象出现不多——36栋就是如此。

　　虽然今年以来福盛安和所发生的命案不少，但因为高额的房租、物业业主群的管控以及只有夜里才能迎来房屋主人的一线城市商品住宅小区，整个福盛安和搬走的业主不多，只是影响了整个小区后续的出租难度与网络风评。

　　为了社会的安稳，总有很多事在舆论上被压了下来，降低影响的同时，也造就了一个又一个的都市传说——所以，这么一个大多数人都已经下班的时间里，福盛安和小区内各住宅楼的灯光从一户户窗子里透出，交相辉映着显示出一种有人气的热闹来。

　　只是随着他们一行人越往里走，从周围环境中传出的灯光便越暗，夏天虫鸟鸣叫的声音逐渐消失，连带着孩童们在小区广场、马路上的喧闹声，也如同隔着一层密封玻璃似的，越传离他们的距离越远。

　　直到最后，整个小区里成为一片死寂，而原本从楼栋窗户中透出的、交相辉映的灯光，也不知在何时逐渐暗了下去，

　　郁未真一行人停住脚步，众人都已经发现了环境的异常，只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郁未真微眯了眼睛，扫了眼一旁立着的指路牌与门口的楼牌号，确定了位置这才继续向前。

　　“我有些……不大好的预感。”冯鑫鑫轻声道。

　　身上被绷带裹缠了数处伤口的程序闻言苦笑：“你上次这么说的时候，6栋别墅爆炸——虽然这会儿都能感觉出来不对劲儿，但你这一开口……”

　　仿佛黑猫瞩目，乌鸦啼鸣，给人带来的压力愈发沉重。

　　“冯鑫鑫，摘掉墨镜，”郁未真道，“到这种程度，你已经不需要借助探测显像仪来观测周围环境。”

　　冯鑫鑫一怔，取下遮住她大半张脸的□□镜，朝楼道外看去，只觉视野更加清晰明亮之外，入目所见，竟再无其他差别，只是敞开的楼道大门之外，似还有半透明的人影往来交错，连带着耳边似乎也跟着恢复了夏日独有的虫鸣声。

　　“我的眼前……”冯鑫鑫问道，“似乎有两个不同的世界在重合。”

　　郁未真按下电梯的上行键，闻言答道：“确实有两个不同的世界在重合。待七月十五，游魂过境，这里将会形成一片鬼域。”

　　“界有恒，是以人与鬼，分阴阳，别生死，各安其道，各行其路，”郁未真看着电梯面板上的下行标志，解释道，“但并不是说，‘界’就在一处——某一处范围内的某种能量在短时间内大量聚集，达到了某种临界点，就能将这一处地方化为一方小世界，独立于世界之外，适宜某种生物生存。”

　　“比如说这里，就是阴煞之气，适合……养鬼。”

　　“叮”地一声，电梯厢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配合着郁未真的话，有种格外的压抑。

　　“所以……”肖乐低声问道，“这世上真的有鬼界么，这个什么鬼域，便是仿照着鬼界生成的？”

　　郁未真站在电梯里沉默半晌，开口道：“这个问题，有点超纲，鬼界有和没有……其实问题不大，你可以将鬼界理解为有秩序的、更加庞大且稳定的鬼域，不会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也不会与任何外界出现逆转、重合现象，它与整个阳世背立却又相互依存——鬼域则不然，逆转阴阳，侵占人世，妄夺人命，少有天然形成。”

　　“那如果，两个世界完全重合，福盛安和会发生什么？”陆怀一地声音在电梯里回响。

　　郁未真按下电梯关门键，顺带点亮了26层的图标：“鬼域现世，其中寸草不生，无人活命，只有厉鬼哭嚎，百鬼游行——知道七月半为什么会有地官赦罪，鬼门大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