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们是不伦》花花欧尼

9、第 9 章

　　（九）

　　“您的美式和甜点。”服务员将装得满满当当的托盘推过来，“这是今天店里的端午节预热活动，赠送您的粽子钥匙链。”
　　说着在沉甸甸的托盘里放下一个即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鹌鹑蛋大小的绿色粽子钥匙链。
　　“……谢谢。”颜亭说。心想，真丑。
　　谁会要？
　　她刚要端着男人一进门就没给好脸地点了一大串的吃的离开，服务员又叫住了她。
　　“再赠送您一个吧，好事成双！”女服务员朝着她坐的那个角落瞄了一眼，神神秘秘地竖起一根指头在嘴边，压着嗓子，“男人，是需要哄的！”
　　颜亭：“……”

　　端着沉重的托盘回到座位，颜亭刚坐下，男人就翘起了长腿抱着双臂：“颜总这么体贴照顾人，你老公可真是享福。”
　　颜亭充耳不闻：“……你的咖啡，按你的要求，不多不少加了三颗冰块。”
　　“结婚多久了？”
　　“抹茶千层没有了，换了一个抹茶慕斯。”
　　“你们关系好吗？”
　　“这是店里端午节月活动送的钥匙链，你看你喜欢的话，就拿走。”
　　“今天出来和我约会，你跟他报备行程了吗？”
　　颜亭纠正他：“这不算约会。”
　　裴寂疆压着火，脑门儿上都开始蹦青筋了，脸上还笑着：“嗯……怎么不算呢？”
　　颜亭也不是傻货，一看就知道男人生气了，毕竟……目光扫过放在桌面的玫瑰，她的心咚得一跳：“先生，我找您出来是……”
　　“我姓裴。”裴寂疆脸色更差了。
　　“……裴先生，我找您出来是……”
　　“裴什么？”
　　颜亭卡住了：“裴……裴……”
　　裴寂疆抬起手，将额头蹦出的青筋硬生生按回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狰狞，他笑着一字一顿：“裴，寂，疆。”
　　“裴寂疆先生。”颜亭有眼色地快速重复道。
　　裴寂疆保持微笑在内心重复：爱一个人就要包容她的所有缺点，比如说，记性差。
　　颜亭自知自己是有点失礼了，忘记别人的名字这种事一向是不礼貌的，还不要说她忘记的还是刚刚共度春宵的对象的名字。生气是应该的，她连她梦中情夫的名字都记不住。
　　“抱歉，我记性一直不太好，总是容易忘记人名。”
　　骗子。
　　颜亭看对方似乎冷笑了一下，迟疑了一下，又道了一次歉：“真的很抱歉，我这次一定会记住的。”说着，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裴寂……
　　裴寂疆看她的手指一直停留在第三个字上，阴森森地补充：“……疆，边疆的疆。”
　　颜亭连忙打全：“裴寂疆，好名字，好名字。”
　　“下次再忘记的话，会有惩罚的。”
　　“？”
　　裴寂疆看她一脸错愕和茫然，沉默半晌后，忽然端起杯子一口气把咖啡喝了大半，又发泄般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抹茶蛋糕。
　　他这辈子除了前些年初当流浪歌手的那一两年，还从没这么憋屈过。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颜亭看他拿食物发火大吃大喝的样子，不知怎么将前边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心说还是等人吃完了再讲扫兴话吧，别影响人吃饭。
　　“……”
　　“咕咚咕咚咕咚。”又一杯奶茶下肚，第二块蛋糕开始被虐。
　　颜亭欲言又止。
　　“你……没吃饭吗？”她的目光顺着男人伸向第三块蛋糕的手转移向他的嘴。
　　她一定是病了，这样毫无礼仪胡吃海塞的样子，竟然也让她挪不开眼，甚至还觉得对方有点可爱。
　　男人没理她，一直到整块蛋糕塞进嘴里，喝了口奶茶吧唧两下顺下了嗓子，才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没吃！”
　　“……怎么没吃呢？”
　　“没空。”
　　“怎么没空呢？”
　　“忙。”
　　颜亭哽住了：“忙什么……”
　　男人忽然起身撑着桌弯腰，将脸怼了上来，颜亭下意识要往后靠，却被对方抓住了衬衣领子。
　　“你以为收拾打扮容易啊？”裴寂疆不爽道，“看见这弯弯拐拐的头发丝儿没，我卷了整整半个小时，还有这张脸，从刮胡子贴面膜到化妆我花了少说四十分钟，还有……”
　　真帅。
　　脖子真长。
　　锁骨真漂亮。
　　毛衣领口也太大了……皮肤真白。阳光照在银链上，被晃荡的银链反射进了领口里头，镂空的毛衣如同皮影戏的幕布，光影在那片线条优美微澜起伏的雪山上跳舞，摇曳……
　　呼吸逐渐地急促。
　　心跳逐渐地猖狂。
　　思想逐渐地脱缰。
　　身体逐渐地发烫。
　　不要再看了，不要再想了，停下颜亭，你今天是来……是来……是来……
　　一只手落在了颜亭的眼睛上。
　　她听见男人压着嗓子恼羞成怒地在她耳边低呵：“你，往哪儿看呢！”
　　“……抱歉。”
　　裴寂疆真是服了！这女人！记不得他是谁把他当成搞外遇的陌生人就算了！竟然还这么不守妇道不知羞耻！
　　就算他在家精心打扮了两个小时确确实实就是为了勾引她，但是！那是他以为她已经想起来他是谁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这样！该死！
　　这个随手就能给“陌生男人”花大钱还管不住眼睛的女流氓，在他出国的三年里，到底给他戴了多少不知名的绿帽子！
　　要不是她搞外遇的对象凑巧是他，他这会儿头上得绿成什么样！
　　她到底用这双色迷迷的漂亮眼睛看过多少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他这么想，就这么问了。
　　“你到底用这双色迷迷的漂亮眼睛看过多少除了我以外的男人？”裴寂疆铁青着脸。
　　颜亭沉默了。
　　“数得清吗？”咬牙切齿。
　　逐渐降温的颜亭开始恢复理智，想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她不由一晃，还好领子被男人揪住了，没晃倒。她镇定了几秒，稳稳道：“数得清。”
　　“……”
　　她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过了一秒，再竖起一根。
　　神情严肃：“一个是我老公，一个是你。”
　　收拾残桌故意路过的服务员：“……”
　　哇偶。
　　“不过，我老公没有你好看，他又黑又傻又豆芽菜，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strong，white，and handsome。”
　　“………………”
　　……
　　直到男人丢下一句“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之后愤懑地扭头离开，颜亭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也许高手就是这样，以拉近距离的方式成功拉远距离。
　　不管怎么样，目的达成了。

　　只不过，看着大步离开的男人高挑的背影，不知怎么回事，她心中竟有点小小的失落。
　　“做人要言而有信，一诺千金。”
　　颜亭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咖啡，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这关系伦不伦的暂且不说。
　　“约定……还没有结束。”

　　那是在一个夏天，蝉鸣沸腾的夜晚。

　　“钥匙链……竟然被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