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互相的光》是等闲呀

42、第四十二章

　　“……早川？早川世安！喂！醒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早川世安如同快要溺毙一般猛然睁开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胸腔好像在一瞬间得以注入了空气，这才没有因为屏住呼吸而过于难受。

　　她眼神迷茫地看向此刻正摇晃着她肩膀的柳生里美。

　　这里是真实的……还是做梦？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

　　哪里都像是真实。
　　因为的确无论是哪个世界，都留有她的记忆。

　　早川世安掀开毯子，手肘撑着一侧的扶手捂上了额头，上面皆是冷汗。

　　“你怎么了？被梦魇住了？”
　　柳生里美见早川世安没有大碍，这才蹙着眉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并拿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刚才的早川世安看着实在有些吓人——
　　她双手忽然紧紧攥着毯子不放，嘴巴里不知呢喃着什么。
　　这也就算了，可是就连脸色也急转直下，看起来十分痛苦，这一看就不对劲。

　　早川世安随意点了点头，沉默地接过了纸巾，擦了擦额头和后颈处。

　　新干线的暖气打得还算足，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冷。
　　从内而外的冷。

　　早川世安看了眼时间，有气无力地问道：“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站？”

　　“快了，刚刚报过站，说是下站就是了。”

　　“好……”

　　早川世安看向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
　　此时外边已经能看到临海的城镇，看起来风景熟悉且怡人，但她心里却完全没了欣赏的念头。

　　她脑子里慢慢占据着幸村在病房内几近崩溃的那一幕。

　　如果是未来，明年的7月27日距离现在还有很久。
　　但如果这是那个世界的事情，她都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快三个月……那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

　　她记得自己的手术是六月中旬。
　　当时已经定下七月份要做手术的幸村还跟她约定好，等她能看见了的时候会带她去看网球比赛。

　　可是……她毁约了。

　　“早川世安”，你到底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医院？

　　这么在内心询问着的早川世安隐隐觉得，依照自己在之前梦境中所见到的对方，她很有可能是在术后看见不久便离开了医院。
　　她看起来那么坚定，完全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早川世安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纸巾。
　　如果真的是在幸村失意的那段时间离开的……

　　“想什么呢？准备下车了。”

　　看见眼前一晃而过的掌心，早川世安愣了半晌才给了反应。
　　她点了点头，道：“……好。”

　　小野山岚难得没有粗神经，关心道：“世安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啊？”

　　早川世安轻轻扯了下嘴角，“可能是？”
　　不过说实话，其实她昨晚睡得挺好的。

　　列车缓缓靠停。
　　时隔一周的时间，立海大的二年生们再次回到了这个车站。

　　小野山岚提着行李箱下了车，问道：“回去学校不拍车送，那你们怎么走？”

　　“爸爸他会开车来接我，你就跟我一起就行了。”柳生里美回复道。

　　“哎？那岂不是还要和你哥一辆车？”

　　“我哥？”柳生里美指着不远处的几个正在从不同车厢出来碰头的网球部成员，“他们今天还要训练。”

　　“今天？？”
　　小野山岚说完，嘴巴变成了O型，顺便比了个大拇指。

　　这才刚从京都回来就立马投入训练，真不愧是他们立海大的王者之师。

　　“那早川和富江怎么回去？”柳生里美问道。

　　富江有些害羞地轻声回复道：“我……我和我男朋友一起。”

　　柳生里美：……
　　显然她不该问。

　　早川世安见柳生里美又看向自己，回道：“我转乘电车就好了。”

　　柳生里美本来还想说要不要让自己的爸爸绕一点路送早川世安回去，但一想到对方晕车的程度，只好作罢。

　　“行，那你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嗯。”

　　新干线的车站因为立海大的学生显得比之以往更加拥挤了些。
　　于是等走到了出口，四人各自打了招呼以后，早川世安便提着行李箱融入了人群，去了转乘电车的方向。

　　-

　　网球部是在回程的路上临时决定并通知二年级的正选和非正选下午训练的——一年生和三年生本来就没有断过。

　　这么赶的主要原因还是真田弦一郎个人比较坚持。
　　于是幸村和柳在新干线上就训练计划表商量了下，决定下午就当做预热，让大家的身体能够提前适应后面几天的高强度训练。

　　毕竟这几天在外旅游，也的确是松散了不少。

　　“前面那是早川桑吧？”柳莲二正和幸村精市说着网球部事宜，忽然插了一句。

　　幸村侧眸朝着柳指向的地方看去。
　　果然是早川世安。

　　她身披墨色长发，制服外面套着一件咖色的呢大衣，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

　　总算是没有忘记戴着围巾了，幸村想。

　　“你要去和她打个招呼吗？”

　　“嗯——那我……”

　　柳莲二见幸村精市的声音忽然顿住，侧过头看向他，关切地询问道：“你怎么了？”

　　幸村的笑容僵了一瞬，正想开口，忽然双目失神。

　　早川世安似有所感地看向了立海大网球部等人所在的方向。

　　一切就像是设定好的巧合。
　　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重重扑倒在月台的地面上。

　　“快去叫救护车！！”

　　早川世安被真田弦一郎夹杂着恐慌和急切的叫喊声惊醒，瞬间迈开步子跑了过去。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腿跑那么快。
　　耳边风声猎猎，对面恰巧驶来的电车让轰隆隆砸在了每个人的心间。

　　仿佛什么东西随着声音被压碎了。

　　她一边跑一边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并按下快捷键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内向了两声，传出说话的声音，“喂？世安，是已经——”

　　“爸爸，幸村的病如果忽然发作该怎么办？”

　　“什么？”

　　电话那头早川贵志显然愣了一下，但他毕竟是医生，马上就恢复了镇定。

　　“别急。尽量保持他周围空气的通畅，他应该是听得见说话的，所以不要让周围环境过于吵闹。救护车的电话打了吗？”

　　“嗯。”

　　“先送到就近的医院吧，之后我再联系转院。”早川贵志顿了下，安慰道，“世安，别担心，治疗方案已经定下来了，他不会有事的。”

　　“好。”

　　因为路过的乘客多多少少会产生好奇，导致那里已经围成了一圈。
　　早川世安挂断电话的时候正好来到人群外围。

　　柳莲二身量较高，这才在人群间隙中看见了她，连忙拨开了围观的几个路人。

　　他的声音难得也失去了以往的冷静淡定，甚至有一丝迷茫和懊恼，
　　“早川桑，现在的状况，你是不是知道该怎么办？”

　　“保持空气流通，不要让周围过于吵闹。”早川世安快速将自己的爸爸的叮嘱复述了一遍。

　　“好。”

　　网球部的人执行命令的效率一向很高。

　　柳生比吕士去联系了站务员让救护人员到了能够第一时间通行，真田弦一郎则冷着脸让围观者尽快离开现场。

　　至于其他人，听了柳莲二的话便不再围着幸村，而是自主站到了一边。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这让他们的神色呈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担忧和焦急。

　　唯独仁王雅治，他走到了早川世安和柳莲二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看你们两个的表情，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仁王，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仁王雅治盯着强装镇定的早川世安半晌，青玉般的眼眸移到了幸村的身上，“部长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们——”

　　柳莲二将早川世安拦到了后边，皱眉道：“闭嘴吧，你现在气在头上，仁王。”

　　仁王雅治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其实即使对方话没说完，早川世安也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
　　如果幸村精市出事，他们会群龙无首，会失去精神支柱，会将事先知道实情却未曾告知的她视为异己。

　　如果在仁王追问的时候，她事先就透露了，网球部的这些人就一定不会任由幸村这么任性妄为的消耗自己，至少不会让他去参加修学旅行。

　　但现在……
　　好像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

　　救护车只能随行两个人。
　　因为早川世安和柳莲二是唯二的知情人，自然是他们两人跟车。

　　“刚才仁王说的话，早川桑请不要放在心上。”

　　早川世安摇了摇头。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生怕漏过一丝对方痛苦的神色而耽误了什么。

　　“幸村的病……”

　　“会好的。”早川世安捏紧了拳头，“一定会好的。”

　　他一定可以重新站到赛场上。
　　这次，她会看着他拿到奖杯。

　　梦里的场景，这次不会再出现了。
　　她都已经听到过一次那么绝望的嘶吼了，怎么可能还任由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阿市之前和她说过，由于手术成功率不高，他因为担心才一直拖延到六月份还没有接受手术治疗。

　　所以他才会没有赶上那场比赛。
　　所以才会输。

　　只要这次能让他赶上，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幸村精市进了急救室没有多久，早川贵志就驱车赶到了医院——今天他为了女儿特地申请了调班，所以在家休息。

　　“世安。”

　　早川世安坐在冰凉的椅子上看向来人。
　　见到是许久未见的爸爸，她有一瞬间没有绷住。

　　“别担心，别担心。”早川贵志温和地摸了摸女儿柔顺的发顶，“我已经让我专病组的同时联系了医院，我一会儿就进去看看情况。”

　　“好……”

　　早川贵志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拭去了早川世安眼角的晶莹。

　　哎……他这女儿，真的是为了幸村这小子费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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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竟然是周末比较忙……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