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互相的光》是等闲呀

12、第十二章

　　幸村的领导力很强。
　　详见第二天早上的网球部晨练之前，柳莲二的全科笔记本就已经被整齐地摞在了早川的课桌上。

　　为什么说是领导力而不是执行力呢？
　　因为这一摞东西全都是作为主人的柳莲二一个人搬过来的。

　　看着堆起来可以跟课本厚度一较高低的笔记，早川站在自己的座位边上，默默在心里为这些笔记的主人鼓了鼓掌。
　　同时还要感慨，幸亏现在时间还很早，不然以她近期对于网球部一众正选的人气理解，如果让人知道有两名正选在晨练之前特地先跑了趟教室给她送笔记，不出半天自己可能就会被全校大部分的女生认识了。

　　“这些的话内容应该很齐全了，但是想在周五阶段考之前全部看完可能会来不及。”柳莲二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笔记，“所以每本我都夹了一些便签，有这些标记的地方就是重点内容。”
　　早川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细致，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真是太麻烦你了。”

　　划出重点原来不是这个女生自己的请求？
　　柳看向一旁幸村，只见他事不关己的站着，对此并没有任何表示。

　　然而昨天晚上的自己却因为他那一句【最好能把重点标记出来】险些忙活到了凌晨。

　　柳收回视线，并没有选择多嘴，淡淡道：“举手之劳。”

　　幸村见这边完事了，放下抱着的手臂，走近了两人，道：“既然笔记已经送到了，我们就该去训练了。”

　　早川不知道幸村这句话是对着谁说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然而柳却听出来这句话明显就不是对自己说的，平时幸村对自己说话可不会是这种语气。

　　这直接导致柳在临走前又看了女生一眼，这才跟着幸村的脚步走出了二年C组的教室。

　　等到走到楼梯拐角处，柳才终于提出了压在心底的疑问：“早川桑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十，怎么会需要我的笔记？”

　　“很奇怪吧？”幸村走在前边，耸了下肩，“可惜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柳看着幸村的背影，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总觉得今天在C组教室内的那个幸村，好像比之平时在校内见到的那个裹着温和表象的他更加真实了些。
　　可以说，更像是在网球部里才能见到的那个幸村。

　　但也不一样，网球部里的幸村无疑还带了点独属于部长的威严。

　　柳这般琢磨着，忽然想起了上周在甜品店里，仁王开的那个半真半假的玩笑话。
　　于是他难得也忍不住地试探道：“我好像很少看见你会在学校里主动和女生说话。”

　　“哦？是吗？”

　　是。
　　不仅如此，还会刻意保持距离。
　　但柳没有将回答说出来，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幸村的语气不太对了。

　　于是他搪塞道：“也有可能是我观察失误。”

　　两人这时已经走到了一楼的鞋柜处。

　　幸村打开鞋柜的同时看向自家军师，笑道：“莲二，这种对于网球来说毫无意义的资料，应该不在你的收集范畴内吧？”
　　柳心里一怔，讪讪地抵拳轻咳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坐在长椅上换运动鞋的时候，柳想——
　　果然，幸村的八卦不是那么好刺探的。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难得和仁王统一了想法，那就是幸村在有意识地保护着早川世安。

　　因为幸村刚刚那句话里的深层含义不难理解，那就是不希望自己去收集关于早川世安的数据。

　　但实不相瞒，早川的数据他一直有在更新。
　　毕竟同为年级排名前十的竞争者，他怎么可能不去关注呢？

　　-

　　一直到班级里的各位几乎都已经坐在了位置上，早川都还在认真研究柳的笔记本。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将其余暂时用不上的都塞进了桌肚。

　　不得不说，笔记里该简略的地方和该详细的地方都恰到好处，的确很适合用来复习。
　　早川自认学习能力并不算弱，觉得只要她顺着标记的重点处去看，今天或许就可以解决一门科目。

　　“早啊~世安酱！你在干嘛呀？”

　　此时的早川正在解一道压轴题，刚成型的思路瞬间被迫中断。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抬起头看向了元气满满的来人。

　　“早啊，小野桑。”早川将草稿纸移到了笔记本上方，给对方腾出空位，“是来交作业的吗？”

　　“嗯呢，我们组的都齐了。”她说完，将手上的习题册拍到了早川的桌上。

　　草稿纸很是轻薄，一下便被这阵风给掀起飘了出去。
　　早川没来得及接住，便弯腰去捡。

　　当她直起身子，发现小野山岚的视线正胶着地黏在自己的课桌上。

　　“世安酱，这个好像不是你的字迹吧？”小野说着，就打算伸手去拿。

　　早川为对方的自然而然蹙了下眉，先一步拦住了对方的动作，“这本笔记的确不是我的。”

　　“啊——不好意思。”小野山岚可怜巴巴地缩回了手，“我是不是不该乱动你的东西？”

　　“没……”早川看着她的表情噎了一下，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刚才表现得有些过激。
　　她指着笔记本摊开的右半部分，解释道，“我正好在看着一页上的内容。”

　　小野山岚看起来有些好奇地俯下身来，“哦，这题啊。的确有点难，不过我正好会，让我来教你吧？”
　　早川想说不用，却见对方一脸【让我来教你吧】的期待表情，于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她将草稿纸和笔递到对方手上，礼貌道：“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客气~”小野山岚摆了摆手，提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写字，“你看哦，题干里这句话很重要，忽略了就解不出来了，还有这——”

　　……

　　“怎么样？会了吗？”小野山岚指着草稿纸上一溜的算式，不无骄傲地问道。
　　早川看她那副等人夸的样子，含笑点了点头，“小野桑的数学很好呐。”
　　“哎呀，一般一般啦~”小野山岚直起身子摆了摆手，“要说学习能力，我们班还是世安酱你最厉害！”

　　于是幸村回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同学之间相亲相爱的互夸场景。

　　一般来说幸村回到教室就代表早会要开始了。
　　小野山岚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与早川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幸村路过的步子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早川脱离了被热情渲染的氛围，暗松了口气，将草稿纸夹在了笔记本中放进了桌肚。

　　-

　　幸村这两天有种早川已经学魔怔了的错觉。
　　因为他每次路过早川座位，不管是课间还是午休，她都在学习。

　　就好像之前没有读过书，打算靠着这几天全部补回来。

　　这场景放在一个稳定霸占着班级第一的学生身上实在是有些诡异。
　　周围距离早川位置比较近的同学甚至想要上前乞求：别卷了别卷了，只是一次阶段考而已啊。

　　最后就连作为班导的藤仲先生都要看不下去了。

　　水曜日（周三）中午，于本周第二次看见窝在教室里的早川时，他忍不住停下了步子，折了回去。

　　“早川，你吃过午饭了吗？”藤仲站在班级门口语气关心地问道。

　　早川黑色的长发这会儿被束成了高马尾，但如此精神的发型却还是掩饰不住她眼底的疲惫。

　　早川世安虽然在同学们的眼里存在感一向很低，但是在班导以及各科老师的眼中存在感却是拉满的。
　　如今看到自家学生学到如此境地，藤仲老师都快自责了，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上周他说的话刺激到好学生了。

　　“早川啊，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早川有些心虚地搁下了笔，“还行。”

　　“老师上周说得那些话可不是对你说的啊。”藤仲说完，还开玩笑似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这种逗趣的动作在一向保持着稳重形象的班导身上出现，喜剧效果一下子就拉满了。
　　但对方越是这样，早川就越是为后天的阶段考感到担心。

　　其实也不只是为成绩和排名，更是因为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早川世安了。
　　要知道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几天，她甚至要刻意去模仿之前那个早川世安的笔迹才能让自己感到安心一些。

　　“欸？幸村。”藤仲忽然对着走廊挥了挥手。
　　“午休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带着早川去看看学校的便利店还有没有剩下的食物。”

　　幸村被招呼的时候刚从天台回来，正和隔壁班的真田还有柳交流下午的训练计划。

　　听到自家班导这么说，他难得拧起了眉头，走到后门探身看向教室里边。
　　于是便正好撞上了女生心虚的视线。

　　幸村想：
　　早知道还是让柳直接出一份押题试卷好了。

　　“好的，班导我知道了。”幸村对着站在前门的藤仲先生答应道。
　　然后他转头看向柳和真田，“训练计划一会儿课间再继续讨论？”

　　“没事，就只剩下替补队员的内容需要补充了，我和弦一郎讨论就行。”柳瞥眼看向C组教室内，女生课桌上摊着的笔记本他再熟悉不过了，“你快带早川桑去吃点东西吧。”

　　幸村点了下头，心底压抑着某种情绪走进了班级里。

　　他看着坐在位置上的女生，问道：“走吗？”

　　早川心中一颤，她听出来了，幸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