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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回府 ...
嘉画在他怀中柔声笑:“我当然需要你呀,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需要谁?
秦淮书还是……宋序?
他不敢问。
梦外松林中,问出是否需要的是宋序,嘉画说不需要的也是宋序。
而他只能借以最隐秘且可耻的贪欲,在梦里躲在秦淮书的身份下,听她说“需要”。
他曾以为不见她就不会想她,但他无法理解自己,嘉画本应该成为他最讨厌的那类人,蛮横无理,为所欲为,霸道乖张且少条失教。
可偏偏,他无法真对她厌嫌。
甚至她每每出现,他的目光就难以远离。他装成冷淡嫌恶的模样,只是他的自救之举。
他做不到不看她不想她,那便让她来。
果然,她如此简单便可大半个月不见他,再见时,前一刻还在关心他的伤,下一刻也能轻松说出“不需要”三个字。
她真的能不需要他。
是他不能。
和星今晚曾拿着行散膏来,说,郡主后日就回府了。
那时他面色平静,什么话也没问,不过点了点头。
内心却在疯狂叫嚣,期盼和星说出一句:“郡主说要带你一起走。”
和星却什么也没说,笑了笑就离开了。
徒留他坐在灯影里,将药瓶紧紧捏在手里,直到伤口再次渗血。
时至今日,他已逐渐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到底是讨厌她,还是暗慕她,是要靠近她,还是远离她。
这样的晦暗不明令他唾弃自己。
仿佛他成了阴沟里的虫豸,只敢在无人处偷偷仰望星空。
他的拥抱很用力,让嘉画感到奇怪:“秦淮书,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伤口疼吗?”
“……不是。”
“那总不能是因为想我吧?”
少女问这话时隐约带着娇俏的笑。
“是因为想你。”他直言不讳。
“嗯?”嘉画在他怀中退出,用手轻轻捧着他脸,“想我便来郡主府见我就是……难道,你又要离京?要去南境?”
她秀眉微蹙,轻咬下唇,垂眸敛着泪光,轻叹一声:“不知何时南境才能和平,我不喜欢为你送行后每日提心吊胆的感觉。”
“我也不喜欢让你为我担心。”宋序握住她手,在脸侧蹭了蹭,满怀眷恋。
“南境……”他本该不应该知道这些,可当嘉画问时,他却仿佛不用思考就能说出来,“南境诸国如一盘散沙,勾心斗角,打了这么多年,已没什么人能用了,因而早已有求和之心。”
“这么说……你很快就能一直留在夜京了?!”嘉画眸子发亮,似星河般,爱意流淌,她抚摸着他略有些干燥的唇,“南境艰苦,我真想带你回林州,我只回过两次山南王府,那儿景色比夜京好,好吃的好玩的也多,上次我去……”
关于未来,嘉画似乎有无限美好畅想,因而叙说起来源源不绝,很是兴奋。
宋序眼中温柔含笑,耐心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这一幕他总觉似曾相识,好像曾有过很多次——他与嘉画灯下相拥,闲谈趣事。
但很快,他觉得荒诞。即便有,那也不是他,那不属于他。
他似乎透过梦境,通过伪装,在窃取别人的记忆。
“……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逛林州灯会,林州的灯会可好看了……秦淮书?你在听吗?
“在听。”
嘉画眼月牙似的,嗓音甜糯:“好哦。”
宋序痴痴望着,爱意在眸中泛滥。
这是一种寻不到源头的无根之水,偏偏灌注在他的躯壳内,汹涌着,澎湃着,若不挣扎,便只能沉溺。
可他挣扎了许久,仍然寻不到岸。
他想起枯生大师说,佛经有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那么,他如今是坠在苦海里吗?
但回头,怎么依旧无边无际?
不能自渡,倒不如溺亡。
他低不可闻地叹了声,吻在她额上:“小画……”
小画,我的小画。
他说不出“我的”,他还没能占有她。
可秦淮书已经死了,她为什么不能成为他的?……这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逝。
安静的禅房内,宋序缓缓睁开眼,许久才听见窗外的虫鸣。
月光大亮,满室生辉,月又要圆了。
风从窗缝挤进来,携着深秋丝丝冷意,有些透骨。
他起身推开窗,吹了会冷风,又将覆在手背上的手帕取下,脱了上衣去小院中将一桶井水生生从头灌下。
水珠大雨般哗啦啦滴落,裹着银色月光,像夜空坠落的流星。
*
和星将一大捧菊插进窗前粉彩百鹿尊中,又转身去寻剪刀。
“我来修剪,正好闲着无事,打发一下时间。”
和星循声抬首,见嘉画披着日光,从外头进来。藕色绣花交领罩着一件粉色短袄,封边绣着栩栩如生的垂丝海棠,又以一圈兔毛点缀,下面则是灰蓝色烫金褶裙。
而发髻不同于业灵寺里那般简单,繁复精致,别着玉钗点翠,坠着鎏金流苏,衬得人雪肤花貌,当真是既娇媚又贵气。
“看什么呢?”嘉画步入屋内,从她手中接过剪刀,坐在紫檀木椅上,“发起呆了。”
和星回过神,笑道:“郡主生得绝色,即便我是个女子,常伺候郡主,也仍是看痴了。”
嘉画俏皮朝她眨眼:“那你回去就同你丈夫和离,说喜欢上郡主了。”
和星笑嗔:“才夸两句就说不正经的话了。”
“这么高兴呢?”和宛的声音打门外传来,见嘉画行礼,“侯府又差人送礼来了。”
和星问:“哪个侯府?”
和宛进来掐了掐她脸,笑道:“还有哪个侯府?郡主你瞧,多么粗心的人,连这点细心都丢了,可见是真想换主家了。”
和星反应过来:“呀,倒忘了,朱衣侯府那位缠人世子回来了!不过,今年还没过冬,他竟回来的早呢,往年要过了小雪。”
和宛说:“听说是老侯爷身子愈发不好,想念孙子了,就提前叫他回来了……小厮现下在门外站着,没让请进来,送的是一对白玉浅浮雕螭龙双耳杯,还叫我特意与郡主说,那可是出自盐州一位顶级雕玉宗师之手,寻常身份的都请不来他,是他们家世子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嘉画专心剪着花枝,神色淡淡的。
和星拧着眉:“莫世子当真有意思,每次送礼都要说这些话,当咱们郡主府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和宛笑:“你不懂,肚子里头有什么,倒出来就是什么。”
又问嘉画:“这会儿人还在外头,说不收就不走,郡主怎样示下?”
嘉画放下剪刀:“那便收了,送什么收什么,每月统一送还侯府给老侯爷去。”
不一会儿,便有府上侍女将锦盒捧来,放在一旁的桌上,嘉画看都没看一眼。
这边侯府下人才走,又有客人上门。
侍女道:“是符姑娘与吏部司封司郎中张大人家的姑娘来了。”
嘉画有些新奇,近两年,难得有京中贵女主动来拜见的。
说话间,符山晴便笑着进来,身侧跟着一位内搭素色里衣,外罩一件嫩黄长褙子,粉脸桃腮的姑娘。
好友主动介绍:“这位是张大人家的表姑娘,名唤云仪,才从外地来京城不久,上个月云大姑娘办花会时与我结识的。”
云仪大约比较紧张,见了嘉画慌忙行礼,连头也不敢抬,脸红的不行。
“别紧张。”符山晴慢声道,“郡主为人和善,不是传闻中那样。”
“传闻中哪样?”嘉画轻笑,“莫非我的好名声都传到外地去了?”
“不是好名声……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云仪脱口便意识到说错话,慌忙低头,差点急得哭出来,恨不得给郡主跪下。
嘉画无奈地递给符山晴一个眼神:“我这么吓人吗?”
符山晴也无奈一笑,拉着她手:“你紧张什么,她是最不怕玩笑话的人。”
和星将准备好的茶水点心端进来放在桌上,又领着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小小花厅只有她们三人。
嘉画玩笑:“不必拘礼,我真不吃人。”
云仪仍不敢抬头看她,喏喏道:“是郡主身份尊贵,云仪惶恐。”
“那随你了。”嘉画点头,坐到桌旁用茶。
符山晴见状便也拉着云仪过去坐,云仪却不坐。
“云仪位卑……岂敢与郡主同桌?那便大大失礼了。”
嘉画挑眉:“你瞧,这便是一等一的好规矩教出来的,只怕家里长辈都夸的那种好闺秀,但我看,也太过无趣了些,你下次不必强拉她来了,省的她不自在。”
“我……”云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是不是哪里失礼了?”
符山晴拽她坐下:“依我说的做,便不算失礼。”
她紧张坐下,却也只坐了半张凳子,桌上点心并不敢动半分。
嘉画主动问:“你来自哪里?”
她小声答:“回郡主,我来自盐州,是暂时寄住在表叔家的。”
“咦?你也从盐州来?”
符山晴接话:“还有谁从盐州来?”
嘉画敲了敲桌上的锦盒,轻笑:“它。”
符山晴便明了:“是莫文州送的吧……这人真是阴魂不散,这次又送什么?”
嘉画嗤笑:“说是一对盐州顶级玉雕宗师做的杯子。”她看向云仪:“你既来自盐州,不知你可认识什么雕玉宗师?”
大约氛围轻松的谈话能渐渐消解紧张,云仪松了口气:“我家便是做玉石生意的,若是名家,定有落款,我大约认识。”
符山晴主动替她将盒子打开,果然露出一对用料极好的白玉杯,杯子倒扣着,杯身满是浮雕,不过杯底并无落款。
“或许在里侧。”云仪低声说着,小心拿起一只杯子,当即吓得惊叫一声,直将杯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是什么!”符山晴也喊起来,指着杯子下扣着的东西。
嘉画立即下意识后退半步,才敢仔细分辨。
隐约可见一颗圆形珠状物,黑白混着凝固发黑的血迹。
“是眼睛。”她倒吸一口凉气,“像人的眼睛。”
莫文州,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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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感谢收藏阅读~本文日更,一般为上午6-9点,欢迎评论~ 下本新书开《那个魔头被很多人攻略过》,非主流救赎病娇文(非小太阳亲亲抱抱举高高型)。 聪明通透但性格阳光的女主VS腹黑病娇但惨绝人寰的男主,排雷:男生真的很惨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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